摘要：貨幣政策制定者是公眾服務的提供者，他們的決策影響著每個家庭的生活；中央銀行有責任給公眾一個全面而合理的決策。為了維護貨幣政策的合法性和獨立性，客觀上要求中央銀行具有完備的信息，故此，建立溝通型“窗口指導”非常必要。

關鍵詞：窗口指導；溝通；貨幣政策傳導；透明性；預期

中圖分類號：F82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08)07-0007-04

一、典型“窗口指導”和溝通型“窗口指導”概述

(一)典型“窗口指導”

典型“窗口指導”是指中央銀行利用自己的地位與聲望，使用口頭或書面的方式，向金融機構通報金融形勢，說明中央銀行意圖，勸其采取某些相應措施，貫徹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下面具體介紹英美日三國的做法。

1.英格蘭銀行的“請求”(request)。是指英格蘭銀行在實行其貨幣金融政策時，對各金融機構提出的一種“勸說”。“請求”不具備法律效力但一般都能得到遵守，已成為對金融系統(tǒng)的直接控制方式在英國金融界運行。請求通常采用兩種方式，一是“數(shù)量性”請求，即英格蘭銀行要求各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不要使他們的貸款超過某一規(guī)定的最大限度，即“最高限”；二是“質量性”請求，即要求各銀行對某些種類的貸款給予優(yōu)先權，或要求銀行削減某些種類的貸款。請求作為英格蘭銀行一直都在使用的政策技術手段，具有較大的靈活性，它可以很快改變其內容和所管理的機構而又無須變更法律，有時還會使金融市場上的利率發(fā)生戲劇性的變化。

2.日本銀行的窗口指導(Windows advice)。是日本的中央銀行對金融業(yè)進行直接調控的一種質量型工具。日本銀行通過對各種金融機構日常存貸款的接觸，在了解其籌資計劃及用途的情況下，對主要金融機構的貸款增加額進行業(yè)務指導，使其不超過日本銀行認為的適當范圍與規(guī)模。日本銀行窗口指導多在金融緊縮時期，有時是貸款增加額限制，有時是資金地位指導，同時，指導對象不斷發(fā)生變化。

3.美聯(lián)儲的道義勸告(Moral suasion)。是美國聯(lián)邦儲備系統(tǒng)管理全國金融事業(yè)的一種手段。含義是聯(lián)邦儲備系統(tǒng)運用其特殊地位通過勸告方式影響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的行為，這種勸告往往寓于聯(lián)儲官員的言談或其他公開聲明中。雖然各金融機構并不負有按聯(lián)儲當局意圖辦事的法律責任，但由于聯(lián)儲的特殊地位，即掌握對商業(yè)銀行提供貸款的權利，批準有關金融機構業(yè)務申請的權利等等，使得聯(lián)儲官員的話非常有分量。同時金融機構也認為，聯(lián)邦儲備系統(tǒng)的利益往往和它們自身的長遠利益相一致，掌握的信息多，對經(jīng)濟形式及發(fā)展趨勢的預測要比一般金融機構準確，故而一般情況下樂于聽從這種勸告。聯(lián)儲的勸告不僅有“道義”上的意義，在“道義”背后還藏著行政和法律的威嚴，是聯(lián)儲掌握的強有力的武器。美聯(lián)儲官員正在考慮如何改善“道義勸告”并使其盡可能在更大范圍內有效。

(二)溝通型“窗口指導”

溝通型“窗口指導”是在典型“窗口指導”定義基礎之上，為了提高貨幣政策的有效性和責任性，[1]中央銀行向公眾和市場提供決策相關信息、制定政策所采取的程序、所使用的數(shù)據(jù)及考慮的因素，并就當前經(jīng)濟形勢與公眾進行有效的溝通，以使中央銀行措施更加接近于被社會接受的最優(yōu)貨幣政策。溝通型“窗口指導”是中央銀行宏觀調控的具體手段，是貨幣政策工具的延伸，是間接控制工具。

事實上，因為公開溝通的作用，貨幣政策傳導的幾個方面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十分顯著的變化。中央銀行的溝通方法，已經(jīng)從較少讓人們了解他們所要達到目的以及為什么要這么決策的做法，發(fā)展到今天日益增多的透明性，并且主動地促成溝通。雖然中央銀行過去常常在政策發(fā)布時很少做出說明，只是讓政策本身說話，但是現(xiàn)在中央銀行的言詞都已經(jīng)遠遠超過政策自身表達的聲調。

從根本上講，政策措施一旦發(fā)布，中央銀行要按照所發(fā)布內容予以執(zhí)行，否則就是空談。另外，除了宣布所實施決定之外，還要有貨幣政策的解釋，這樣做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必須將溝通作為整個貨幣政策架構有機整體的一部分，而不是隔離開來進行探討。[2]

當前，公共制度必須要具有透明性和責任性已被廣泛接受。更多事例說明世界各國的中央銀行都在確保其獨立性。毫無疑問，貨幣政策的透明性和責任性是公共政策的重要獨立要素。中央銀行的溝通作用通常要超出其僅履行法定義務的基本要求。因為，溝通也是提升貨幣政策有效性中的重要要素。[3]

二、溝通是貨幣傳導中的重要工具

正如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所言：“貨幣政策應該更透明，更可預期，同時與社會公眾及業(yè)界取得共識?！背浞终f明了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需要貨幣當局與市場參與者及其公眾進行溝通。從理論上講，傳統(tǒng)經(jīng)濟理論在分析貨幣政策問題時，通常忽略了政策制定者(中央銀行)與政策調控對象(社會公眾)的決策行為之間的相互依賴和相互影響。實際上，貨幣政策調控是政策制定者與政策調控對象在主客觀條件制約下進行的一種博弈行為。[4]一方面，社會公眾期望了解貨幣當局如何確保實現(xiàn)現(xiàn)行的貨幣政策目標；另一方面，市場和公眾對政策的響應也是貨幣當局進行決策的重要反饋信息。對于中央銀行來講，為了保持低的、穩(wěn)定的以及可預測的通貨膨脹目標，溝通就是一個在策略上需要考慮的事情。有效的溝通已經(jīng)成為貨幣政策實施中的關鍵工具。

1.像所有公共政策一樣，貨幣政策同樣可以從公眾的理解和支持中獲得利益。通過對政策目標的緣由以及措施合理性的清晰解釋，中央銀行就是要贏得公眾支持他們想要達到的目標。只要合適的溝通能夠成功，中央銀行就可以著手對符合政策結果的預期和影響表現(xiàn)作出合適的設計。

中央銀行具有清晰的目標陳述，是有效溝通的關鍵。當對貨幣政策通脹目標水平都可以達到共識，經(jīng)濟代理人包括消費者、投資者、企業(yè)和金融市場的參與者，就開始依照同一個預期：未來通脹將會穩(wěn)定地與通脹目標保持一致，并以不同的方式調整他們的行為。而且價格、工資和金融市場都將會傾向于和這個目標保持一致，最終會使宏觀經(jīng)濟環(huán)境更加穩(wěn)定，維持低而穩(wěn)的通脹水平就能更加成功。[5]

2.責任性。判定中央銀行表現(xiàn)的一個基本標準是中央銀行的可信度和獨立性。理性預期不僅指導著經(jīng)濟主體的投資和消費行為，而且對各種宏觀調控政策形成了動態(tài)反饋機制?，F(xiàn)代貨幣政策通過理性預期傳導已成為中央銀行制定和實施貨幣政策不可忽視的因素，而政策的可信度將通過引導公眾預期影響政策的效果。如果政策的可信度高，該政策對公眾理性預期的形成和決策行為的引導作用就大，其政策效果就好；反之，政策的可信度低，政策的效果就差。對于實施通脹目標制的中央銀行，明確的通脹目標就是測度其責任性的標準。簡單地說，公眾可以依據(jù)中央銀行是否成功地達到了既定的通脹目標，例如2%，對中央銀行進行評估。若中央銀行已經(jīng)在這個方面獲得成功的表現(xiàn)，自然就增強了可信度，并且公眾對中央銀行將會繼續(xù)保持或接近通脹目標水平就更具有自信。

中央銀行除了具有完全的責任心外，必須要使公眾理解他們的政策目標以及滿足目標的整個過程，另外，由于經(jīng)濟波動引發(fā)的問題以及政策制定者決策所考慮的因素，都是需要公眾了解的?？傊?，與此相關信息的溝通已經(jīng)成為中央銀行主要活動之一。[6]

三、中央銀行需要清晰的溝通策略

貨幣政策策略變得日益重要。根據(jù)當前經(jīng)濟運行環(huán)境并結合長期目標而制定的一系列短期貨幣政策措施，客觀上要求中央銀行分析架構必須有一個清晰的策略。一個清晰的、基于規(guī)則的策略框架可以履行許多重要任務。它可以使人們理解經(jīng)濟數(shù)據(jù)是如何分析，并由此轉變成中央銀行對目前政策姿態(tài)和風險的評價。同時，這樣做有助于減少溝通的頻度。此外，清晰的策略有助于貨幣政策框架去個人化作用，并可為決策過程提供連續(xù)性的保證。因此，相比于“勉強作為”含糊型策略，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

1.貨幣政策目標的溝通。實證研究顯示，在已經(jīng)采納明確通脹目標制的國家，通貨膨脹水平較低，通脹持續(xù)也會被減少，并且長期通脹預期并不與滯后通脹關聯(lián)( Mihov and ARose ，2006 )。另外發(fā)現(xiàn)，長期通脹預期對宏觀經(jīng)濟信息和貨幣政策公告做出的響應，要比沒有宣布實施明確通脹目標的國家要少(Gürkaynak， Levin and Swanson，2006)。

對于歐元區(qū)國家來講，關于這方面的研究，因歐洲貨幣聯(lián)盟時間跨度較短，不允許進行深度實證分析。但是，實證工作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在那些具有獨立性的中央銀行和明確的價格穩(wěn)定目標的國家的通脹持續(xù)水平，相比于貨幣聯(lián)盟之前已經(jīng)被降低(Coenen and Levin，2004)。對歐元區(qū)調查結果進一步顯示，歐洲中央銀行的價格穩(wěn)定定義具有很好的理解性、可信度。但是，對貨幣政策策略總的理解需要進一步提高。

因此，金融政策體制應該首先穩(wěn)定價格，它還應讓給予中央銀行獨立操作權，使金融政策的實施透明而負責，展現(xiàn)預測通貨膨脹的能力，并實行與穩(wěn)定價格一致的政策。而且，如果金融政策是固定于一個中介目標法則上，而該法則又是建立在通貨膨脹預測和正規(guī)的金融政策制定程序之上的話，比如定期舉行金融政策委員會議，會議之后舉行新聞發(fā)布會，而非采取特別的決策和溝通程序，則金融政策就有更高的可信度。

2.貨幣政策姿態(tài)的溝通。發(fā)達國家中央銀行對溝通進行巨大的資源投入，不僅是解釋他們的目標和總的策略性框架，而且是表達當期的政策姿態(tài)。通過各種不同溝通工具，已經(jīng)達到了這個目標，但一個重要方面是溝通只是發(fā)生在政策決定執(zhí)行后的幾天時間內。由于歐元體系和美聯(lián)儲具有很高的可預言水平，在發(fā)布會期間，主要市場不會因為公告本身反應，而是對所發(fā)布公告的信息，特別是公告中給定的不可預期要素或未來政策路線暗示做出響應。

雖然，美聯(lián)儲和歐元體系在那幾天里都發(fā)布附加性的信息，但是在解釋過程具體細節(jié)上不同：美聯(lián)儲只是簡短解釋性的注解；歐元體系則要出版介紹性報告，并要通過歐洲中央銀行主席的新聞發(fā)布會，進行現(xiàn)場溝通。歐元體系采用的方式能夠使人們及時消化信息，必要時可以澄清一些問題。

在過去的幾年里，人們反復要求歐元體系發(fā)布它的會議紀錄，因為這樣常常被看作是提高透明性的做法。Weber(2007)認為，在美國和英國市場對發(fā)布會議記錄的響應是源于所提供信息的及時性。這樣的觀點被以下事實支持：當出版計劃更改之后，市場對會議記錄響應程度明顯增加。

對最近經(jīng)濟信息如何被傳導至決策部門的相關表述的及時評價，市場表現(xiàn)出更多的興趣，而不是推測貨幣委員會成員個別的意見。就這樣一種情況而言，目前歐元體系，通過引導性報告和新聞發(fā)布會提供實時的透明性實踐做法，表現(xiàn)出了對這個特別需求的精心安排。

3.提供未來信息的溝通。關于貨幣政策未來路線的信息，在過去幾年日益受到重視。許多中央銀行最近開始對未來利率提供了指導。如此披露的潛在好處有助于貨幣政策日益增加的可預測性，進而因預期的強烈作用最終提高政策的有效性。

目前有幾家中央銀行采用的方法是，發(fā)布一個量化的未來利率路徑，也包括與其相關的不確定性。這個中央銀行“自有的工具設計”就是假定的利率路徑，通過某些模型和對經(jīng)濟的判斷假設，利率路徑可以最好地達到中央銀行的目標。此方法具有與中央銀行目標及其他方面要求完全保持一致的特點。但是，它也產(chǎn)生了幾個問題。它高度依賴于特定分析框架，從模型不確定性和必需的預測過程判定角度來看，最優(yōu)利率路徑會遇到相當大的挑戰(zhàn)。特別是在傳達政策利率的未來主觀性路徑時，可能會被認為是一種無條件的承諾，會導致貨幣政策必需的靈活性的降低。因此，對利率路徑有條件性這一特征，是溝通時所要考慮的至關重要的事情。

至于前瞻性指導，有的中央銀行是選擇“讓策略自己說話”的方法。溝通能在改善貨幣政策有效性中的最大作用，就是在于提高中期到長期的可預測性和可信度。在此，中央銀行清晰的策略起到關鍵作用。

四、結論

針對目前我國實際情況，典型“窗口指導”的實際作用比1998年前實行的“信貸額度”體系要弱。在目前我國銀行管理體制下，中央銀行向商業(yè)銀行發(fā)出指令，要求停止放貸，并不能發(fā)揮很好的作用。因此，中央銀行只能依靠定向發(fā)行中央銀行票據(jù)進行道德勸說，而不是采取下命令的方式。由于越來越多的銀行成為上市公司，有著擴展業(yè)務的強大動力，這種道德勸說方式的作用大多是片面的、暫時的。因此，為了改善和提高傳統(tǒng)意義上的“窗口指導”作用，建立溝通型“窗口指導”十分必要。從目前情況看，我國貨幣信貸政策的制定權在貨幣政策委員會，每季度貨幣政策委員會發(fā)布“中國貨幣政策執(zhí)行報告”，分析一定時期貨幣政策執(zhí)行情況，分析經(jīng)濟金融形勢，提出后一階段貨幣政策取向。然而，公眾對我國政府貨幣政策的決策過程仍然是霧里看花。[7]因此，加強政策宣傳解釋，提高信貸政策和典型“窗口指導”的社會認知度和公信力必須加強溝通型“窗口指導”。通過加強靈活多樣的政策宣傳解釋，建立中央銀行與地方政府、金融機構和社會公眾的信息交流互信機制，使全社會在更大范圍內理解央行的貨幣及信貸政策導向，切實地感受到央行貨幣政策的調控效力。[8]

參考文獻：

[1] Geraats， P. M.， Central bank transparency. Economic Journal 112， F532–F565，2002.

[2] Axel A Weber， Monetary policy strategy and communication. Dinner speech at the Deutsche Bundesbank/Federal Reserve Bank of Cleveland conference on “Monetary policy strategy： old issues and new challenges” in Frankfurt am Main，6 June 2007.

[3] Sylvester C.W. Eijffinger and Petra M. Geraats，How Transparent Are Central Banks? .January 2005.

[4] 黃建鋒.美聯(lián)儲利率政策對中國的啟示[J].中國貨幣市場， 2004，(9).

[5] Jan-Egbert Sturm， The Role of Communication in Monetary Policy. 7th International Agenda Setting Conference 2006 Bonn， Germany， October 2006.

[6]Paul Jenkins， Communication： A Vital Tool in the Implementation of Monetary Policy，F(xiàn)MAC/FMA-USA Joint Conference ，30 September 2004.

[7] 崔建軍.中國貨幣政策有效性問題研究[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6.

[8] 吳顯亭.努力發(fā)揮信貸政策的結構調整功能.金融時報，2008-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