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藝
生與死就似一對互相掐住對方喉嚨的兄弟,對峙著,此消彼長。就人類歷史長河而言,生與死始終未分出絕對的勝負(fù);就個人而言,死生也只不過是一個靈魂活動的時間表,就似我們有時需要休息,有時又必須工作。然而,不論生與死,都是最接近靈魂的那一刻。
生與死互相吸引,互相排斥,到底是生更偉大還是死更高尚,作為一名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抉擇的人,我無法評判。屈原死了,以他縱身一跳去挽回離騷中的一聲嘆息;司馬遷活著,以生命為燃料尋覓游蕩在風(fēng)中的英雄故事。二者皆被人們稱為英雄,毅然赴死與茍且求生在這一刻都化為天地之間巨大的感嘆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生與死實際上是殊途同歸的。屈原死了,毋寧說他還活著,活著的是精神;司馬遷活著,毋寧說他已死了,活著的是《史記》。
文天祥在《指南錄后續(xù)》中寫道:“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羅馬皇帝奧勒留又語:“把死亡不看作別的,只看作組成一切生物的元素的分解,但如果在一個事物不斷變化中元素本身沒有受到損害,為什么一個人竟憂慮所有這些元素變化分解呢?”前者說“死而死矣”,是因他以國事為先,而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后者說“把死亡不看作別的”,是因他從容淡定,順其自然,而能將死生視為平常。生與死孰輕孰重,或許是哲學(xué)家才思考的問題,但如何面對生死,特別是面對死亡,卻是每個人都必須思考的——因為每個人都必須面對。
面對死亡,陶潛說過:“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边@個世界不會因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止運(yùn)轉(zhuǎn),所以,當(dāng)死亡這一無可避免的主題走到我們面前,或許坦然面對才是最好的選擇。讓大自然包納死者的靈魂使之安息,讓眼淚流瀉生者的思念使之釋然,活著的人,應(yīng)繼續(xù)走好自己的路。
以平常心面對死亡已屬極高的境界,莊子卻還鼓盆而歌,慶祝靈魂脫離肉體的羈絆,于人們的記憶中得到永生。在我看來,這樣的心態(tài),恐怕并不符合人性。現(xiàn)實生活中,死亡并非如此“瀟灑”,以至我們要刻意去選擇死亡。生命是一個履行責(zé)任與義務(wù)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會體悟快樂。如果僅看到在宇宙洪荒中人類電光火石般的存在,而沒看到在這短暫一瞬,宇宙泛起的智慧的光芒,也是一件可悲的事。蘇東坡從滿身污水中走出,留給世人一個清峻的背影;阮籍在黑暗、混亂、血腥的擠壓中仍能飄逸出一股淳美的酒香。他們都用生命筑成了一個筆直的脊梁。
“以一種歡樂的心情等待死亡”,以一種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對待生命。生生死死,輪輪回回,我們都在向死而生。
[華中師范大學(xué)一附中高三(19)班
指導(dǎo)老師: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