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覺得人們不應(yīng)該給自己的心里豎立一道道高墻,一個微笑,一聲問候,也能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私事去杭州,去時的硬臥火車票是市區(qū)朋友幫忙買的。與以往一樣,我與其他乘客一上車便各自爬上自己的鋪位呼呼睡大覺,一到站就各奔東西,相互間幾乎不說一句話。辦完事要回來時,由于怕暈車仍選擇乘坐夜間火車。匆匆趕到杭州火車站時已近六點,售票員讓我在軟臥和硬座之間做出選擇時,身為普通工薪階層的我稍猶豫了一下便選擇了硬座。售票員帶著不屑的眼神將硬座車票甩給了我,我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難道硬座車廂就這么糟糕?記得我上一次乘坐硬座車廂是在1993年。從杭州去北京,途中的經(jīng)歷簡直苦不堪言,車廂里擠滿了人,空氣里滲透著各種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去一趟衛(wèi)生間比什么都難,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擠出重圍”。
終于等到了檢票的時間,我隨著人群涌進了站臺,走進了我今晚該乘坐的硬座車廂。車廂里一部分人已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坐在了座位上,行李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袋子,還有一些人仍忙著往上面塞自己的東西,一片繁忙景象。車廂里空氣讓我覺得有些悶,但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我拿著票東張西望地尋找著自己的座位,嘴里一邊念著自己的座位號,一位年輕姑娘非常熱情地招呼我“40號在這,在我邊上?!蔽易潞蟀l(fā)現(xiàn)我們這一單元一共坐了5個人,我與年輕姑娘坐一排,當中空著一個位置,對面坐著兩位年輕人和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最里面的年輕人像是工薪階層,其余兩位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打工者,我身邊的姑娘看模樣也像個外來妹。當我詢問桌子底下怎么沒有開水時,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告訴我:車廂兩頭都有開水。
列車緩緩駛出杭州站,乘務(wù)員還在仔細地檢查與整理行李架上放置的物品,以排除安全隱患,車廂廣播里一會兒播放歌曲,一會兒是乘務(wù)員問候,我發(fā)現(xiàn)與臥鋪車廂不同的是,硬座車廂還專門詳細地播放了旅客如何保護好自己的錢物,如何預防小偷……車廂里很快就秩序井然了,而此時已近深夜,疲憊使我們都靠在自己的位置上漸漸地進入了夢鄉(xiāng)。期間我一次次迷迷糊糊地醒來,又一次次重新睡去,而我每一次睜眼,車廂里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列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音。我又發(fā)現(xiàn)硬座車廂與臥鋪車廂的不同,乘務(wù)員每到一站都會進入車廂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要下車的旅客別坐過了站。我鄰座的姑娘早已下了車,換了一位年輕的小伙子。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在拍我的肩膀,原來是我鄰座的小伙子,他說自己即將下車,讓我與他對面的老人家換一下位置,我們這一排三個位置讓給老人家躺一下。我自然欣然起身讓位,老人家靦腆地微笑著說自己腰有毛病,并對我們表示感謝,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即將下車的年輕人好長時間一直站在車廂的出口處。
四點多鐘的時候,車廂里漸漸熱鬧起來,過道對面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頭上夾滿了五顏六色的夾子,她的父母一看就是打工者的模樣。睡醒了的小姑娘帶著哭腔不知在說什么,我聽了半天才聽出她是要面包吃。我趕緊從包里拿出一包蛋糕和僅剩的一小袋黑芝麻糊送給了她,小姑娘立刻破涕為笑了,她爸爸讓她謝我,她也很乖巧地用稚嫩的聲音對我說“謝謝阿姨”。沒一會兒她吃飽了便哼起了兒歌,看見我沖她笑,卻害羞地把臉藏進了她爸爸的懷里,而她的父母則呵呵地笑了,那笑聲讓我覺得不但是對女兒的喜愛,同時也是對我友好的表示。
車廂外天漸漸泛白,鄰座那個打工者模樣的年輕人還在酣睡著,一位中年婦女過來叫醒了他,聽他們的對話,我似乎覺得是閩南話,便與他們談起話來。沒想到這年輕人還是一個真正的白領(lǐng),蒼南人,大學經(jīng)濟系畢業(yè)沒幾年,原在杭州工作,最近應(yīng)朋友邀請到溫州的一家大公司從事企劃工作,這樣一來也順了他與家人的心,可以經(jīng)?;丶铱纯?,這次他與媽媽特意去杭州把他的物品運回溫州。一番話不由讓我對這年輕人有了很好的印象,一個務(wù)實而又孝順的年輕人,我不由得有點自慚形穢了,怎么也染了以貌取人的壞毛病呢?
車廂外遠處的山巒間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列車即將到達終點站,費玉清的《千里之外》在車廂里響起,我的心情格外愉快。我忽然覺得人們不應(yīng)該給自己的心里豎立一道道高墻,一個微笑,一聲問候,也能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