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推薦 何一萌同學原來在鄭州市八中上學,因為家長工作變動,現(xiàn)在上海市復旦大學二附中就讀。本期選發(fā)他的三篇文章,是因為被他小小少年的煩惱所打動,被他纖細敏銳的感觸所打動。環(huán)境的變動會讓人的內(nèi)心發(fā)生很多變化,在十四五歲的少年時期,這種內(nèi)心與外界的沖撞尤其激烈也尤其值得記錄。其實不論何時何地,文字都應該是我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拿起筆來,心事交給它,煩惱交給它,快樂也交給它……就像何一萌這樣——好了,一萌,來向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一萌發(fā)言本人何一萌,1993年最炎熱的月份出生于鄭州,現(xiàn)居上海。我的性格比較內(nèi)向,學習偏文科,對羽毛球情有獨鐘。因為平時言語不多,于是就將自己心里的一切全傾注在了作文中。寫作記錄著我生活的點點滴滴,讓我的心靈更加豐富,讓我對身邊的一切也多了一份感悟,使我對文學的世界充滿憧憬。
等信
“我給你寫了一封信!”自從上個星期,朋友在電話中給我說了這樣一句后,我就異常興奮,等待著拆開信封那一剎那的喜悅。
星期一,我興沖沖地跑向收發(fā)室,那里的桌上放了一堆信。我滿懷激動地扒拉著,希望能找到一封寫著我名字的??墒前橇税胩?,卻沒有找到,我很失望,提起的高興勁兒猛地墜了下去,一個人悶悶地回了家。
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我一有空就往收發(fā)室跑,那里幾乎成了我的“第二課堂”。收發(fā)室的人都認識我了,每次只要見我一去就問:“又來干什么呀?”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多去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等待的焦灼也越來越強烈。
星期五是我這周的最后一次機會了。我悄悄地走到收發(fā)室門前,向里面張望。那位校工阿姨穿著她天天都穿的藍褂子,胳膊交叉放在胸前,正背對著我在看窗外的行人。她的頭發(fā)很齊整,遮住了半張臉。
我趁她沒注意,輕輕地推門而入,目光急速地在桌上“掃描”——還是沒有我的信!我正準備悄悄地退出去,忽然聽見一聲大喊:“干什么?”我回頭一看,那位校工阿姨正滿臉怒色地看著我。
“你又來干什么?”她問。
“我……我不干什么。”我不想再跟她說我是來看信的了。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是干什么?來收發(fā)室轉一圈兒就走?”
“我真的沒想干什么?!?/p>
“你說你這幾天天天來,到底是想干什么呀?嗯?”她一個勁兒地追問。
我不得不說了那幾個連我自己也不愿再說的字:“我來找我的信?!?/p>
她的臉由緊繃變得松弛,但還是怒色未消。一雙粗糙的手把桌上的信“嘩”一下推到了我這邊,甩出一句:“你自己看吧。”
我說:“我看過了,這還是前幾天的信,沒有我的。”
“那不就得了!”她很不耐煩地把手一揮,“走吧!”
我從收發(fā)室出來,心中又一次空落落的。畢竟我第一次離開親友這么久,很希望有人來封信??刹粌H沒有等到信,還帶來了不愉快。下星期它會來嗎?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臉上有淚慢慢流下來……
看病記
這幾天頭總是疼。每一次疼起來,都像是頭上的血管在不斷地跳,手按著也不行。媽媽擔心得不得了,周末趕緊陪我去了醫(yī)院。
掛了號,是神經(jīng)內(nèi)科。我們走上四樓,剛準備坐下,一個中年婦女急匆匆地跑過來沖我們大嚷:“別坐這里,不準插隊,從最后排起?!?/p>
“咦,這里不是最后嗎?”媽媽有些疑惑。
“不是,不是!”又一個中年婦女邊說邊指,“隊尾在那兒!”
順著她的手看去,那是好幾排座位之后了,前面是黑壓壓的一群人!不會吧!
不愿意是不愿意,可規(guī)矩還是要守的。我們坐到了最后。
四周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口罩、白色的帽子,耳邊是嘈雜的說話聲。我昏昏欲睡,倒向一邊。
“快!換位!”媽媽沖我叫。我睜開雙眼,看見前邊空出了一個座位。媽媽不斷地推我,我于是挪到那里。
這時,我前邊的人又移了一個位置,我隨著她移動了一個位置;她又移動了一個位置,我也移動了一個位置……就這樣我們不斷地移動。漸漸地已經(jīng)前進了兩排,我心里有些莫名的興奮。
忽然,“移動大軍”停了下來,剛才那種有節(jié)奏的移動成了靜靜的等待,像一首正在演奏的振奮人心的交響樂戛然而止,我那剛沸騰的熱血霎時冷卻。
旁邊又因為排隊響起了幾聲爭吵,短兵相接,驟然激烈。大家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了。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操著上海話互相指責,在我聽來那簡直是外語,看起來場面還有點像外國的荒誕劇。媽媽扭過頭對我說:“快學上海話!那樣聽著就有意思了?!?/p>
這時,隊伍又移動了。前邊的人站起來,走了一段才坐下,足足向前移了五個座位!這一下,離醫(yī)生的門診室只有五個座位了。
當前面的五個人影都消失后,我走進了醫(yī)生的門診室。
“多大了?”聲音隔著口罩發(fā)出,悶悶的。我只能看見兩只黑洞似的眼睛。
“13歲?!?/p>
“不對呀,這電腦上沒有你的名字!”
“用的是我的卡?!眿寢屘嫖一卮稹?/p>
“你再去交錢?!?/p>
“孩子剛到……”媽媽試圖解釋。
“這不行。這是上海!”
媽媽只好下樓了。
我坐在門診室,看著后面的病人一個個進來。一陣小風吹過窗簾,桌上的藥單嘩嘩啦啦地響著。頭上的血管又是一陣跳,我趕緊用兩根手指按著??磥碚媸窃撚胁×恕?/p>
又一次沒考好
幾個身影在教室里穿梭,把標了鮮紅分數(shù)的試卷分發(fā)到各人手里,把暫時沒拿到試卷的人的心吊得高高的……
這次英語考試是完全沒有把握的,因為聽力部分沒有聽清楚多少,大部分是猜著湊數(shù)的,再加上發(fā)卷前一個似乎知道“內(nèi)幕”的同學對我說:“何一萌,是555!”估計這次考試是不行了。
正忐忑著,一張試卷飄然降落在我眼前,那上面還真是……“555”!我悄悄地把它捂上,心里默念:“又一次,又一次沒考好?!?/p>
自從來上海上學之后,英語似乎就成了我最差的一門功課。課本與我以前用的不同,整整一個學期的課我沒有學過,考得最好的一次才75分,這落差讓我一時難以適應。記得上一次沒考好,我氣得把卷子揉成一團,就差沒把它踩一腳了。這次我卻很平靜,因為我已經(jīng)接受了太多。
我又一次審視這份卷子,聽力竟然扣了10多分,其他題也各有不同程度的失分。排名是37,的確是靠后了點兒。我心中不禁又泛起了一絲委屈,要說從開學到現(xiàn)在,也努力了不少。放學后去老師那里補課,回家睡得也很晚,星期日上午還要再補一次課。當然,也不是沒有進步,中間有段時間也考過70多分??墒瞧谥锌荚嚽暗囊淮螠y驗,分數(shù)又跌到及格線以下,這次,還是這樣。
老師站在講臺上,評講起了試卷。
我只覺得教室里的燈光是那么暗,好像不是讓一切明亮起來,而是把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層灰紗。朦朦朧朧,我恨不得立刻就閉上雙眼。
老師報出一個答案。我無力地抬手去記,忽然發(fā)現(xiàn)這道題我原本是做對了的,可后來我改動了,就錯了。我忽然醒了似的,又把卷子瀏覽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樣的改動有四五處!要是加上這些分,肯定及格!
現(xiàn)在我已不只是委屈,還有一點后悔,但心里是好受多了。沒有考好,又一次沒考好,連續(xù)兩次,對我的打擊的確很大。說不定還會有“再一次”,但我不會再失落,不能再發(fā)牢騷。我該找找原因,這樣會多一些自信。哪怕是下一次、下下次還沒考好,但誰能說我永遠考不好?
下課后,我把卷子收起來,走出門去。
外面陽光很燦爛,葉子綠了。
——夏天,快到了。
指導老師:姜桂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