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真實而滄桑的生命,流浪如暮春之澗水,清艷似冬夜之冷月,瀟灑似黃昏之羈風,野菊——陌上野菊。
陌上野菊,不是東坡的“菊殘猶有傲霜枝”,韓琦的“目看黃花晚節(jié)香”。也不是元稹的“此花開盡更無花”,瀟湘妃子的“今朝猶喜帶顏開”,更不是蘅蕪君的“瘦有清香夢有知”,因為他們筆下的秋菊,縱有千般風情,終是“滿紙自憐題素怨”,拘泥于個人的憂愁別緒,把這野菊折騰得零落不堪。
陌上野菊是生命。
只有你,九月花神陶淵明,陌上野菊自從遇上了你,它流浪的步伐才停止,它清脆的容顏才恢復,也正是因為有了你,陌上野菊才在眨眼蹙眉間染上了一點浩然氣,瀟灑風。一個真實而滄桑的生命便神圣地嵌入了華夏的史冊。
陌上野菊屬于你的,天生注定的。
你的野菊同你的詩一樣,綻放著自然田園的氣息?;ㄏ闩c才氣一同恣肆成海,“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你理菊的鋤具經(jīng)過你的淬火,不僅用于躬耕將荒的隴畝,也用于開辟夢中的桃源。在你的田園牧歌里,采野菊而去,撫孤松而返。蒼穹倦怠著漸沉的夕陽,知還的羈鳥卻湮滅不了你東皋的舒嘯,高山呼應流水唱和。再回首,江上依舊數(shù)峰青。
帶著你的野菊,你的淡然,你在中國詩歌史上涅槃成山。濁酒盈卮,清流淌詩,醉眼輕袖一舞,三徑秋香,萬頃蒼波便滲入你曠達的胸襟,而你甘心蟄居陋室,倚窗展望南山,將自己的憂與寂分享于陌生野菊,然后又在這里樂以琴詩,暢會尋思,多少樊籠——那官場氣和五斗米,終于都喑啞了,凝結(jié)了,凝結(jié)成一種淡然和清高。隱遁南山,獨善其身,感受仙風獵獵,而不管歷史的煙塵拂動,只肅穆地懷抱一掬陌上野菊,超然物外。
于是,陶淵明成了后來多少騷人墨客的精神歸宿,人們從心底瞻仰你卻不用行舊俗作揖之禮來膜拜你。只消青衫一件,芒鞋一雙,于夢中,或棹扁舟,或乘幃車,向彼岸,遍生野菊的田園尋訪你,路過你的青冢,想來,也惟有執(zhí)著地低眉沉默,保持這方凈土的安寧,以此祭奠你逍遙的魂靈了。
阿根廷詩人博爾赫斯曾說:“世界的可悲在于它是真實的。”九月花神陶淵明,無疑你的偉大正來源于你的真實,不管是歸園田居、寄情山水還是樂天安命,看破世俗,你的真實經(jīng)歷了歷史的洗滌而愈顯珍貴。
仰頭望望,每一抹白云可曾都是你心靈棲居之所。俯身嗅嗅,每一朵野菊可否留有你的余香?
湖南省長沙市第19中學C97(41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