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蓉
我恨她。因為她的到來,才讓父親下定決心,與母親結(jié)束那段無愛的婚姻,那個時候。母親已經(jīng)從家里搬出去兩年了,父親一直沒有答應(yīng)在離婚書上簽字,直到繼母走進(jìn)了他的視線。
這次,當(dāng)了多年老師的父親迫不及待地找母親要求離婚,完全沒了以往的委曲求全。與母親辦完離婚手續(xù)的那個下午,父親一副解脫過后的清爽模樣,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我雖然贊成他們離婚,可是,當(dāng)僅僅比我大兩歲的繼母出現(xiàn)在面前吋,我還是認(rèn)定是這個女人拆散了我的家庭。
我在廠里上的是四班制。以前我住廠里的單身宿舍??勺詮膩砹死^母,我堅持每天晚上12點都回家去住。我家住房很擠,父親和繼母住擷邊一間屋,我住兩邊一間屋,中間一間是過道兼廚房。每天下班,我從巷口就把自行車鈴聲按得很響,讓一路的鈴聲攪他們的好夢。
進(jìn)了院子后,我故意大聲說話,大聲咳嗽。每次,我一進(jìn)院門,中間那屋的燈就自動亮了。這個時候,我就暗暗得意,心想父親總算心里還有我。燈繩開關(guān)就在父親的屋里,肯定都是父親為我開燈的。
轉(zhuǎn)天早起,我看見繼母一臉的疲倦和紅腫的雙眼,我心里別提有多開心了。那些日子,我故意和她過不去。我甚至想跟繼母吵上一架,扔掉她的眼鏡,像市井潑婦一樣對她罵些難聽的話。然而,繼母的平靜讓我沒了找茬的理由。不幸很快又降臨到父親頭上。和繼母結(jié)婚不到兩年,父親就得了絕癥。不久,父親告別了人世。那所小屋從此沒了父親的笑聲,有的只是孤寂,我也很少再回去。一天晚上,我下夜班后,臨時想回家拿點東西,便趕了回去。我剛進(jìn)院子,屋里的燈一下子就亮了。我很納悶,午夜吋分,熟睡中的繼母怎么會知道我回來了?
第二天,繼母早起。她說她要搬走了,那根燈繩她已經(jīng)接到了外屋,如果我下班回去,一開門就能摸得到。什么!難道兩年來一直是繼母在為我拉燈線嗎?
后來,我知道了繼母的一切。繼母原釆是父親的學(xué)生,父親兩年前就得了癌癥,只有父親和繼母知道,她想用愛情挽留住父親的生命。因此,父親臉上是帶著微笑離開人世的。在他生命的最后兩年,他是幸福的。
那天,我找到了繼母教書的學(xué)校,那里也是我父親工作過的地方。迎著那么多詫異的目光,我叫了繼母一聲“媽媽!”繼母聽后流淚了。在她的父母反對她嫁給我父親時,她沒有流淚;在備受我的刁難吋,她沒有流淚;甚至在我父親臨終時,她仍然沒有流淚:可現(xiàn)在她只聽了一聲我叫的“媽媽”,就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了。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人世間愛究竟為何物?繼母用行動給了我回答,愛,其實就是一盞燈,永遠(yuǎn)照亮著別人的心靈
(編輯 王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