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軛
牛軛,現(xiàn)在的人恐怕知道的不多了,但凡喂牛的人家,肯定有牛軛的,它是與牛、犁鏵配套使用的。
牛軛,其狀如“人”字形,有半米見方長,兩棱,耕田的時候農(nóng)人就把它安置在牛的脖頸上。最簡陋最原始的牛軛是自然樹木做成的。找個“人”字形的樹叉,粗糙加工一下即可,但不太結(jié)實、美觀。有經(jīng)驗的農(nóng)人,喜歡找木匠制作,挖榫眼,鑿洞眼,契合得非常牢固,有板有眼。
牛軛是牛兒犁地時最重要的工具了,也是最殘忍的物件。耕田,牛兒靠著脖頸上的肌肉卷起的疙瘩,在農(nóng)人的鞭策下,死命地向前行走,步履沉重。為了干活后那可憐的一點青草,有時累得口吐白沫。最讓人哀憐的是,牛兒什么話也不說,無論吃好吃壞,干活時總是賣力的。
午季或秋收時節(jié),時間緊,農(nóng)活重,那最辛苦的就是牛兒了。收麥、耙地插秧,忙得來不及喘口氣。牛兒似乎知道農(nóng)人的艱辛,邁著矯健的步伐,在田地里奔忙。腳下的泥土,仿佛盛開的黑色花朵,整齊地綻放著,那包裹的鼓鼓的花蕾里,又藏著一個金色的秋。當(dāng)忙了一天的活,牛兒拖著犁鏵回到家,卸下牛軛時,農(nóng)人才發(fā)現(xiàn)牛的脖子上早已經(jīng)是血跡累累,模糊一片。這時,農(nóng)人眼里濕漉漉的,午飯也不吃,就蹲在墻角,落寞地抽著煙,呆呆地望著牛。俄頃,從屋里端來一簸箕黃豆,遞到牛的嘴邊。牛兒看了看,把頭轉(zhuǎn)了過去。繼續(xù)喘息。因為它太累了。
我父親是個典型的牛把式,愛牛如命。他把牛當(dāng)做家庭中的一員了。冬天里,父親總是把牛牽到自己的床前,照料著它,怕它冷,怕它餓。父親耕田時使用牛軛,與別人不一樣。他總是把牛軛做得很寬,牛軛的表面,父親用木器刮得異常平整。為了防止傷害到脖頸,父親還從笸籮里找來長長的藍卡其布條,一圈圈纏繞在上面,形成了一個軟和的牛軛,犁地時牛的脖子再也沒有血肉模糊過。家境不好,牛是我們家最好的勞動力了。記憶里,童年的秋天就是靠戴著牛軛的牛一車車、一趟趟把豐收搬運回家,把溫暖歡欣的炊煙點燃起來。
我曾看見過牛兒留過淚,那碩大的淚珠,從眼角半天滾落下來,很大很沉。父親和我都不敢正視它,因為屋檐下,那沉重的枷鎖——牛軛在閃著寒冷的光芒。誰發(fā)明了牛軛這個玩意?伴隨著牛兒一生的傷痛與桎梏。沉默無言的牛兒,這一生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曾嘗試做一只牛。走在黃昏的曠野里,我曾看到過觸目驚心的景象。鄰居的老爹家,一家祖輩三代在耕田。爹爹在后穩(wěn)著犁鏵,父親和兒子充當(dāng)牛兒,肩背著牛軛,腳蹬著黃土,躬身前行。在夕陽的光芒里,仿佛他們拖動的不是犁鏵,而是腳下沉重的土地和如血的殘陽。我走了上去,做了一條小小的牛,肩上套著笨重的牛軛。
家境好了,牛兒與我們漸行漸遠了。但牛軛依舊保留在家里。我每看到它,宛如看著歲月里的一根刺,疼痛在胸口,掐得我脖子喘不過氣來。我問父親,牛都沒有了,還要它干什么呢?父親眼一瞪。一旁的母親解釋道,那是你父親的命呢。
哦,牛軛!也許,它不僅屬于父親的命根子,甚至包括我。人生啊,也需要肩背著牛軛負重遠行。
蓑 衣
安靜的時間里,我常常陷入對鄉(xiāng)村事物的回憶里。
對一些鄉(xiāng)土的物什的追憶,譬如斗笠、笆斗、木犁、還有蓑衣等等,在時間的曠野上,他們都收起了羽翼,在驛站里,靜靜地等待歷史來記憶、品味與懷念。
現(xiàn)代社會里,我卻多么想擁有一件蓑衣,哪怕再粗糙,就如父親那件——也許正是童年里父親那披著蓑衣的背影,一直刻在我心靈的相框上,從來不曾走遠。
蓑衣起源很古老,《詩#8226;小雅#8226;無羊》就有云:“爾牧來思,何蓑何笠” ,唐柳宗元《江雪》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以及宋人蘇軾《漁父》詩:“自庇一身青蒻笠,相隨到處綠蓑衣?!豹?/p>
吾雖不是吳越之人,但也算僅一江之隔。江南的風(fēng)情依然熏陶著小村。
據(jù)父親說,江南的蓑衣是用棕皮縫做的,我們江北之地棕皮稀罕,只有用蒲葉子來代替。蓑衣一般分為上衣和下裳,上衣像件大坎肩,披在身上,露出兩條胳膊利于勞作。下裳像件圍裙,長及膝蓋。那時,鄉(xiāng)村人家?guī)缀趺考颐繎舻膲Ρ谏?,都掛著一件或幾件蓑衣,還有斗笠,極像一個正往墻里走的棕色巨人。穿過蓑衣的農(nóng)民說,蓑衣一定得和斗笠配合著穿,要不然雨水從脖子里灌進來,那就成了一只落湯雞了。
在鄉(xiāng)間,蓑衣是最好的擋風(fēng)遮雨的工具了。
雨季里,父親那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形象一直定格在我記憶的曠野里。
大雨滂沱,父親頭戴斗笠、披著蓑衣,從自家矮小的屋檐下,手執(zhí)一把鐵锨,一個急轉(zhuǎn)身,就沖進雨簾中,留給母親的只是一句“我到稻田里看看”,或許還有半句話被大雨帶走,隨著雨花流走了。其時,我,還有大姐、二姐,都似乎感到一個頂梁柱的詞語,棲息在那件蓑衣上,那件蓑衣哪里能抵擋外面的風(fēng)雨?那僅僅是蒲葉編制的蓑衣,除了沉重,還是沉重。其實,就是沒有蓑衣,他也會沖進雨中,因為莊稼在等待著他呢,母親說。說這話時候,母親總喜歡說出下面一句話。等父親回來再吃飯吧。多少年了,母親的那句話一直盤桓在心間。
一身煙雨,都濃縮在父親的那件蓑衣里。
詩詞里曰:青箬笠,綠蓑衣,斜風(fēng)細雨不須歸。那是詩人的浪漫。肩裹綠色的蓑衣,徜徉在靜靜的曠野里,極目遠眺,詩意蒼茫。因為彼時是和風(fēng)細雨。說得尖刻點,是一種矯情。我真有點懷疑當(dāng)時的詞人做沒有做過農(nóng)民?細雨里,有哪位農(nóng)人愿意淋濕蓑衣?為了節(jié)省,他們更愿意赤裸著上身,光著腳,與天地親密接觸。本就是泥土的命,從泥土里來,還是要回到泥土里去的。那厚重的蓑衣,也只有在大雨里披上。父親披著蓑衣到田間也只是偶爾,更多的是戴著斗笠,在雨中行走。
蓑衣,幾乎一直掛在老家的后墻上,或者屋檐角下,直到破舊、幾乎爛掉,父親依舊保留著。
我曾問母親,那件蓑衣為什么還保留著?母親用看孩子的眼光看著蓑衣,輕輕說了一句,它在,父親心就安。
它在,心就安哪。
當(dāng)我為了生存,輾轉(zhuǎn)漂流,到處掙扎,再回到岸上,獨自在時光里靜坐、回味,再回想母親的話,才發(fā)現(xiàn),疲憊的時候,真的很想擁有一件蓑衣類的東西披在冰涼的身上,予之一絲暖溫。也許并不能抵擋寒冷,可只要有個物件披著,或許也就有了繼續(xù)行走的理由?!耙凰驘熡耆纹缴?,蓑衣,對行走的人生來說,會是一種安慰。
這也是我常在文字里寫寫父親的理由,對一個鄉(xiāng)村普通父親的素描,包括他的一草一物。他們就像瓦當(dāng)下的草,瘦弱而堅韌地在民間生存著。面對貧窮、饑餓、疾病、災(zāi)難,他們常用蓑衣,用最古老、近似原始的工具,抵擋著四處漏風(fēng)的靈魂。
這就是我鄉(xiāng)村的父親,以及他對待蓑衣之類物什的情愫。雖然那些東西,在以后的歲月里一直閑著,派不上用場,可每次整理家中物件時,父親總是倍加愛惜,不舍扔掉。 自然壞掉也就由它壞掉,任由自滅。恰如那件蓑衣,二十多年過去了,蒲草也散落枯舊了,風(fēng)一吹,四處零落,漸漸地就消失了。
蓑衣不在了。但土墻上至今還留著它的歲月烙痕,清晰可見。
碌 碡
鄉(xiāng)間最古老和原始的農(nóng)具,在我們?nèi)粘R曇袄?,如哲人般守望在鄉(xiāng)場的一隅,孤獨地思考著,仿佛鄉(xiāng)村所有的深邃都凝鑄于一塊沉默的石塊了。我時常感覺到它的沉重。它是泥土的結(jié)晶,是農(nóng)人堅實的脊背,粗壯、厚實。
碌碡,對于農(nóng)人而言,是血肉相連的物什,石頭制作成的面孔,圓柱形的身材,一排排整齊的手掌,在金黃的日子里,一遍遍撫摩著大地的內(nèi)心,傾聽大地的絮語。
父親愛它。記得生產(chǎn)隊解散時,父親只要求留下碌碡。父親說,在艱難的日子,只要有碌碡在,什么樣的莊稼都會乖乖地進倉。你看碌碡不會說話,但它可是莊稼人最貼心的幫手呢。我信,就像父親信碌碡一樣,在日子的廟宇里,碌碡是父親的佛,是宗教,父親就是它最忠誠的教徒,無教義、形而上式的教徒。
頂禮膜拜,也許稱不上,但逢年過節(jié),父親總會在它們面前,禱告幾句,或者貼上個大“福”子,一臉的神圣。我曾猜測父親的神異舉動,對于這些原始的農(nóng)具,鐫刻著歲月的滄桑,人世的悲涼,和父親怎樣血脈相連?
不只碌碡,縱然鐵木結(jié)構(gòu)的犁鏵、鐮刀、鋤頭,純粹泥土站立的土甕、灶頭,都埋藏著一些神秘的暗示與緘語,他們都是父親生命的枝節(jié),生命的圖騰。
我曾見過父親對于碌碡最神圣的時刻———洗碌碡。歲月的風(fēng)蝕,使得碌碡失去往昔的風(fēng)采,表面光滑,這樣難以碾下谷粒。這時,就需要洗一洗了。為了壓鄉(xiāng)場,碾稻谷,總要在碌碡的皮膚上刻下一行行槽溝,麥穗、稻谷就在碌碡和大地的糾纏中谷粒生下來。記得那天,父親從遙遠的山里請來石匠,老石匠,頗有仙風(fēng)道骨韻味,胡須銀白,飄飄然也,仿佛一陣風(fēng)就把他送上天上宮闕。父親敬若神明,就連村里的人也充滿敬意。父親好生款待,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走路、說話都小心翼翼,不敢高聲。宴席上,父親準(zhǔn)備足了菜肴,包括雞、鴨、豬頭、紅鯉魚等,這在鄉(xiāng)村是最高規(guī)格的了,平常只有在祭祀祖宗或先人時候才有的敬供。
那時,我才剛剛在村里的學(xué)堂上學(xué)。人生的第一課里,我就充分感受到父親高大的內(nèi)涵了。父親大字不認識一個,在他的字典里,只有鐮刀、鋤頭、土甕以及叉耙掃帚之類的象形漢字。怎么讀懂隱藏在日子背后那神秘的力量?
宴席開始。石匠老先生吩咐父親把碌碡也請來,放在上席位置,然后,滿酒,老先生第一杯酒,雙手舉過頭頂,然后躬身徐徐傾倒在碌碡上,三杯過后,洗碌碡正式開始。
石匠老先生把自己關(guān)在小木屋里,碌碡也在。石匠老先生說,洗的時候,外人是不可以偷看的。我們都認真地點了點頭。
三天過后,碌碡洗好了。石匠老先生飄然而去,錢,分文不收。還留下一句話,父親沒有說,把我摟在懷里,說咱家以后就要靠碌碡和我了。
父親,典型的莊稼好把式,稼穡之事,爛熟于心。在父親的耕耘下,日子就似飽滿的麥粒,一粒粒連接成歲月的長河。我在這條父親的河流里,一路順流而下,一直抵達遠方。
留在我記憶深處的,不可理喻的,依舊是父親與碌碡的身影。
七月流火,父親拿著鐮刀搶收。一車車麥穗,被運到鄉(xiāng)場上,車子的背帶勒在父親的肩膀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坐在樹陰里,我望著父親疲憊的身影,淚水漣漣,我?guī)湍话寻?。父親把臉一橫,別忘了石匠老先生的話,你是天上的文曲星啊。
我只好繼續(xù)埋在書里。鄉(xiāng)場上,父親牽著牛,拉著碌碡,在麥穗上來回穿梭,父親腳踏著豐收的節(jié)拍,忘卻了一身的疲倦,把牛鞭一揚,開場了。唧唧啞啞的碌碡聲,和著父親的碌碡謠,在鄉(xiāng)間的天空里嘹亮開來?!懊⒎N到,麥稍黃,……拉起碌碡吱扭扭響,滿場的麥粒泛金黃……”父親那慷慨激昂的樣子,讓我莫名地振奮。透過書本,在麥穗與碌碡之間,在藍天與大地之間,我看到了父親的生命一種花開的狀態(tài),一種堅忍不拔的精神,鏗鏘在大地的五線譜上……
多年以后,當(dāng)我第一個走出小村的時候,當(dāng)我的文字開始飛向四面八方的時候,我才了解到父親的良苦用心。當(dāng)年神圣的隱喻則是父親與石匠老先生最沉重與美麗的謊言。也許,當(dāng)初父親的莊重與神圣,是對自己生活困苦的安慰和對我深深的祈禱與祝福?
我不能自已,恍惚里,那如思想般的碌碡,在我生命的鄉(xiāng)場上來回滾動,而父親的碌碡謠又開始從四圍漫上來,漸漸地模糊了我的雙眼。
簸 箕
簸箕是鄉(xiāng)間最常見的物什了,家家戶戶都少不了它。
它是由白柳編織成的,三面立起,一面敞口,敞口的一面逐漸增寬。淘米做飯,母親則會把簸箕端到門口,就著微風(fēng),把米里的糠與沙礫簸出去。
蘇北的老家人管它叫簸箕,而南方的土家族人則叫它為笸籃,從容量上分有大簸箕、小簸箕等。土家族的簸箕講究工藝,還加了一道涂染、勾畫的工序。鳥魚花草等繪于其上,寥寥數(shù)筆,形象逼真,栩栩如生。農(nóng)家一般用大簸箕,因為人口多,大簸箕使用起來方便,打稻時遇上殘雜稻穗,大簸箕就派上用場。而小簸箕一般是為城里剛結(jié)婚的人家準(zhǔn)備的,城市里的媳婦小巧、精致,想必城市的日子也是精細的吧。
鄉(xiāng)間的簸箕多是到集市上買現(xiàn)成的。而我家的簸箕則是父親親手做的。
做簸箕需要柳條,那種上好的白柳。但普通人家大多數(shù)都是采用天然野條。簸箕條有芽條、秋條、蒸條之分。三月割的條子,也就是春季草木發(fā)芽時割的條子,皮利容易剝,叫做芽條;六七月割的利皮條子叫秋條;凡皮不利,需要蒸后方可剝下的條子,叫蒸條,這種條子是簸箕條中的上等品,用其制作的簸箕柔韌性強,色澤清白,受人喜歡。做簸箕時除了條子外,還需要麻繩和簸箕舌頭。
父親做簸箕,總喜歡選擇雨天或者梅雨季節(jié)。農(nóng)家一般都在地下打地窯,仿佛我們在《地道戰(zhàn)》里的看到的地道,蘇北人稱土窯,做簸箕用的工具主要有鐵鐮(推刨)、方錐、槽錐、鉤針、脫螺子 、繩錘、捋篾刀等。鐵鐮用以刮簸箕舌頭,要刮得平整、薄厚適中。方錐,用于在簸箕舌頭上鉆眼。槽錐,用來纏簸箕沿子。鉤針,在簸箕舌頭上用來鉤繩子;用針是循環(huán)往復(fù)、錯落有致、一氣呵成的一整套動作,針腳密疏、綴條粗細平整都是在瞬間完成的。脫螺子,是打繩用的。繩錘,用于纏繩,既省力,纏下的繩子松緊又合適。捋篾刀,刮纏沿子的篾子。還有踏板子、捋篾棒、墊尺和刀子等。編織簸箕時,先將條子裝在簸箕尺上,編結(jié)一片,叫做結(jié)掌子。然后將掌子弓起結(jié)角子。結(jié)角子和做茬子以及捋篾子、纏沿子。
父親說,做簸箕關(guān)鍵是收口。俗話說,編筐編簍,重在收口。簸箕的美觀大方、實惠耐用,最要緊的是結(jié)好角子或做好纏沿子。
簸箕,伴隨著我們多少精細的日子。
我曾詫異這簡單的簸箕,在父親、母親的手里宛如上下翻飛的燕子,沙石、細糠一粒粒飛出去,簸箕里只剩下白花花的大米。我也學(xué)著父母親的樣子做,誰知到我手中,雜質(zhì)沒有剔除出去,卻把飽滿的大米粒灑了一地。父親在一旁哈哈大笑,看,這就叫做眼是好漢,手是孬種啊。我臉羞得通紅。
如今,簸箕在城市里不多見了,取代的是超市的精致大米,干凈異常。城市化的生活,讓離開鄉(xiāng)村走進城市的人,在鋼筋水泥的陽臺里越發(fā)懷念鄉(xiāng)土的物什。城市的酒店、賓館里,有人還專門收購一些土得掉渣的鄉(xiāng)土風(fēng)物,裝飾在店里,形成一道獨特的景致,以讓人懷念往昔的歲月。
據(jù)說還有的地方興起了簸箕炊、簸箕小吃等景致,也許這是對簸箕最好的懷念了。
責(zé)任編輯 卓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