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歷史文化 弘揚民族精神
互動交流發(fā)展 再現(xiàn)漢唐雄風
編者按:藝術源于生活,源于創(chuàng)新,一代代藝術家在傳承民族文化中,深入生活、甘于寂寞、潛心研究、默默耕耘,以廣博的學識,寬廣的藝術視角,強烈的民族責任感,將歷史與現(xiàn)代交匯,傳統(tǒng)與時代交融,在藝術的百花園里“百花齊放”。他們?yōu)榉睒s民族文化,促進精神文明建設,凝聚民族精神,傳承中華文明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羅國士先生1929年出生于湖北房縣。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美術家協(xié)會藝委會委員、香港美術學院榮譽教授、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美學教授、陜西僑聯(lián)中國書畫藝術研究院院長。
羅氏尤其擅長山水,兼工花鳥走獸,涉獵古裝人物,精于行楷、草書。自創(chuàng)弧面皴法,使其山水形成清幽俊秀的鮮明個性;巧于中西結合,促成月季艷雅飄逸而獨步天下。凡畫皆以書法用筆,追求詩化意境,因而筆勢灑脫,墨色渾化,趣味良多,品之令人如聞古箏之清音繞梁,似嘗新綠之甘味潤舌。
他曾赴美、英、法、日和新加坡成功地舉辦個人畫展,并參加了1996年世界藝術博覽會。國內(nèi)辦展,足跡延伸到中國美術館、武漢美術館、廣東美術館、山東展覽館、鄭州藝術館、深圳博物館、珠海博物館、澳門展覽館以及香港展覽館等地。作品頗受觀眾喝彩和藏家青睞。中外重要場館,如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天安門城樓、釣魚臺國賓館、北京國際會議中心和法國、新加坡博物館,均收藏其作品。中外若干名人更把購藏羅畫當成樂事。
他曾出版兩部《羅國士書畫集》和《羅國士國畫精品集》、《中國長安畫庫羅國士》、《羅國士書畫評傳》、《羅國士書畫展專集》。其作品早已受到美評人士的廣泛關注,并有數(shù)十篇研究成果面世。
1997年美國世界名人傳記中心評其為世界著名藝術家。
國士繪畫與謝赫六法
李緒萱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羅先生就不斷的攜帶書畫作品走出西安,或參加重要的大型展覽,或舉辦精彩的個人藝展。足跡延伸到長江南北、神州內(nèi)外。他不僅使北京、濟南、鄭州、武漢、廣州、香港、澳門等國內(nèi)大中城市市民,在傳統(tǒng)而又新穎的畫作面前驚嘆不已,而且讓扶桑、獅城和歐美的東西洋人看呆了中國魔筆的神奇。每次展出都有精品閃光,但并非每幅作品都無可挑剔,觀眾熱情喝彩的同時,也少不了說長道短。羅先生虛懷若谷,既珍愛大家稱贊的作品,并將其精心保存下來,又廣納良言,不斷改進豐富自己的創(chuàng)作。年復一年,他集腋成裘似地攢下若干書畫精品,這次在西安展出的,正是它們中的一部分。累計歷次展品的精華,集中奉獻在西安人民面前,其用心之誠,其感情之深,如何衡量?
數(shù)十載一直看好羅先生繪畫的人們,不全是所謂書畫“外行”,其中不乏行家里手。但他們在展廳各有斬獲,心滿意足。熱情的“外行”固然從中瞧見了罕有的熱鬧和迷人的美麗,心靈得到新鮮的愉悅與甘甜的升華;理性的“內(nèi)行”則從中悟出了精湛的門道和新穎的創(chuàng)造,思緒受到營養(yǎng)的滋潤與和諧的震顫。繪畫歷史一再說明,一人之作欲得專家、學者和眾多人士的普遍認可,十分不易,有道是,“眾口難調”,人們因文化背景不同、學養(yǎng)深淺有別,經(jīng)歷性情各異,欣賞的角度和喜好的內(nèi)容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畫家單靠繪畫題材的多樣化、描繪手段的豐富性,乃至于投其所好的取巧性,均難得到眾人交口稱贊。那么,羅先生的繪畫既得專家、群眾共賞,又得中外人士均愛,原因究竟何在?
老實說,要準確回答這個問題難度不小,詳細論述可以寫成一本書。但此文受篇幅限制,不允許全面展開,只能提綱挈領,稍加論述。所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將羅畫放進國畫經(jīng)典理論的容器中冶煉,看看能夠得到怎樣的結晶,從那些結晶中或許可以找出正確的答案。國畫理論體系也龐大無比,我只能精中選精,用國畫理論體系的核心“謝赫六法”對羅畫進行冶煉。
謝赫是我國南朝齊人,著名美術理論家兼人物畫家。一千五百年前,他在《古畫名錄》的序中,明確提出“畫有六法”,依次排列為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jīng)營位置、傳模移寫(一作“傳移模寫”)。它首次揭示出中國繪畫的普遍規(guī)律,并在事實上成為國畫創(chuàng)作與批評的完整嚴密的美學體系,因而受到后世眾多畫家、學者的關注,并積極參與闡釋。亦有不少歧義。但無論何人怎樣添枝加葉、強申曲解,甚至于夸其一端,否定余部,都未能從根本上動搖它所具有的中華民族審美觀的正統(tǒng)地位。為了探究羅畫藝術的真諦,我在此處比照“六法”的本義稍作剖析。
“六法”之首為“氣韻生動”。此氣源于中國古代哲學,既是構成世界萬物的基本元素,又是萬物生變態(tài)勢的觀念界定。氣有清濁之分、滯暢之別、正邪之異、陰陽之稱……翻閱典籍,隨時可能蹦出一個被限制、形容過的“氣”字,含義千差萬別。具體到繪畫中,“氣”主要表現(xiàn)為:A、刻畫對象如山川樹木、花鳥草蟲、人物走獸等客觀物體的自然元氣;B、作者刻畫物體所留筆墨形態(tài)及其結構蘊含的創(chuàng)作靈氣;C、透過刻畫對象及刻畫過程折射出來的畫家學養(yǎng)的書卷文氣。三種氣集于一畫,和諧共榮,必然導致作品氣韻生動。
羅先生從來都把氣韻生動看作自己作品的生命,作畫始終堅持一氣貫通,和諧暢達。如果遇到自己心氣不順,運筆潑墨靈氣全無,所狀之物元氣喪失,整個畫面死氣沉沉,他一定棄而不留。由于畫中氣韻最終表現(xiàn)為作者氣質、品德、學養(yǎng)在他對客觀事物進行取舍、組合、刻畫時的自然流露,因而帶有主觀性,這種主觀性的強弱、高低、雅俗又因人而異,所以,羅畫不但氣韻生動,而且烙有羅氏性格化的鮮明個性。
大家知道,羅先生出生于湖北房縣神農(nóng)架的一個書香門第,祖上幾代人都是儒家思想的信奉者、捍衛(wèi)者、傳播者和力行者,同時還是深受儒家浸染的正宗書法的至愛者和創(chuàng)作者。因此,羅先生從遺傳、胎教和孩童時代的家教中,全面感受到儒家的人生觀、道德觀和學問觀,對儒家倡導的正氣、骨氣、和氣、清氣尤為獨鐘,自小就表現(xiàn)出非同一般的性情品格特征。他正氣凜凜,剛直率真;骨氣錚錚,百折不撓;和氣洋洋,誠實厚道;清氣盈盈,文雅脫俗。他在神農(nóng)架整整生活了二十年,勤讀詩書自學成才的同時,赤腳種地,鉆林打柴,飽受原生態(tài)神農(nóng)架雄奇、峻秀、清幽、深邃之天地靈氣的滋養(yǎng),使兒時形成的性情品格特征逐漸豐滿定型,不但成為他日后為人、處事、進取、立業(yè)的穩(wěn)固基石,而且也是他在采風、寫生、作畫中,對社會狀態(tài)美和自然生態(tài)美進行判別、取舍和彰隱的首現(xiàn)標準。因此,羅畫氣韻全然不見孱弱嫵媚的脂粉氣、投機取巧的惡俗氣、鋒芒畢露的火暴氣、粗頭亂服的渾濁氣,恰恰相反,展示出來的是風骨內(nèi)斂的陽剛氣、含而不露的書卷氣、信筆龍蛇的平和氣、巧思妙結的清爽氣。在繪畫中,氣韻定格為意境。如果說氣韻生動是畫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追求的最高綜合藝術指標,那么,意境之美則是畫家在作品完成后希望得到的最好的藝術效果。羅畫的意境美因其氣韻特征鮮明而別開生面。如山水畫的氣韻陽剛,無論羅先生取材南北,均表現(xiàn)為雄奇、俊秀、堅韌、華滋,而難得一見的同樣為氣韻陽剛的蒼茫雄渾;他筆下的清氣化出的意境,則多以委婉深沉、秀麗典雅出現(xiàn),難得一見亦是清氣彌散的平淡荒疏。
謝赫六法將“氣韻生動”放在首位,它與后面的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jīng)營位置和傳模移寫是什么關系?當代著名美術教育家、畫家劉海粟寫道:“‘六法’在批評上,氣韻生動是最高準則。此外五法是達到準則的必要條件。在創(chuàng)作上,氣韻生動是其他各種要素的復合?!睋Q言之,劉老的意思是:從鑒賞角度看,要確認一幅畫是優(yōu)異之作,最高準則(即評判最高標準)就是氣韻生動,它表現(xiàn)為其他五法的上乘應用。從創(chuàng)作角度看,畫家欲得氣韻生動之作,必須在繪畫過程中充分展示其他五法的精髓,使它們各具氣韻又能協(xié)調統(tǒng)一。顯然,劉老把氣韻生動看作了其他五法的統(tǒng)帥、綱領、或者靈魂。我以為是十分精辟的。在當代,知其精妙的畫家不多,羅先生卻不但知道,而且做到了。
且看羅畫如何應用“六法”中的另外五法。
1. 羅畫“骨法用筆”講究靈動。謝赫提出“骨法”,不是畫骨之法,亦非用骨之法。因而不能與水法、墨法、筆法等而觀之。他將“骨法”與“用筆”連綴,應是“用筆見骨”的另一種說法,意在強調用筆的效果必具骨相(分別表現(xiàn)為骨勢、骨氣、骨力、骨趣等等)。這是形象比喻。抽象地說便是:用筆應得端莊、堅挺、剛勁、雄偉、帥氣的藝術效果,力戒松垮,軟弱、臃腫、乏力等病。羅先生深得書法堂奧,行、楷、草書水平甚高,鋪紙揮毫,便見運筆暢達、節(jié)奏優(yōu)美、骨力充盈。雖然如此,他卻不愿意專攻書法,而更喜歡以書法用筆之道描繪山川樹木和花鳥走獸,結果,不但畫作結構意蘊新奇,而且多有骨法用筆妙趣。主要特征是:無論描繪山石樹木,他用中鋒勾勒輪廓,常因筆力遒勁剛挺而骨勢頓生,而用側鋒皴擦紋理,則因筆跡干脆利落骨氣盈盈。仔細研究發(fā)現(xiàn),羅先生骨法用筆的靈動特性,正是他的以《神農(nóng)奇觀》為代表的山川巨制、以《小溪人家》為代表的泉石小景、以《秦嶺舞雪》為代表的雪景佳構等等,之所以成為藝術精品的關鍵。不是嗎?他勾勒輪廓的骨勢和皴擦文理的骨氣,足以使畫作的主體結構骨相飽滿。骨相既成,繞似裊裊浮云,懸以直下飛瀑,便有了《神農(nóng)奇觀》一類山川巨制的雄奇俊秀;而讓清澈溪流騰躍其間、渾化苔點閃挪其上,則生成《小溪人家》一類泉石小景的清幽雅逸;若將勾勒皴擦山林樹木輪廓、紋理的墨線強化,并神出鬼沒地使其出現(xiàn)美麗生動、形態(tài)詭異的無數(shù)殘缺,更以清淡透明的屋漏痕線依勢蜿蜒、忽隱忽現(xiàn),得到的就是晶瑩雪景的迷蒙深邃。實際上,色彩艷麗的羅月季能夠避俗趨雅, 也得力于骨法用筆。那一筆斜出、渾圓剛勁的枝干,那蹬而縱之、豐滿尖利的棘刺,那凝氣橫旋、微躬呼應的花瓣,無不蘊含骨趣。骨趣盎然,豈能容俗?
2. 羅畫“應物象形”突顯鮮明。在謝赫以前,古漢語中已有應物與象形兩個詞匯,含義都非常明確。應物者,適應事物之變化也,曾出《史記·太史公自序》:“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象形者,畫成其物也,始指描摹實物形狀的一種造字法,首見《漢書·藝文志》:“故周官保氏掌養(yǎng)國子,教之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造字之本也?!敝x赫將“應物”“象形”連綴,作為繪畫六法之三。用的就是詞的原義。由于書畫同源,故將象形造字法用作象形造畫法順理成章。謝赫之后,不少人將“象形”片面理解成臨摹事物表相而只求“形似”,以為不可取,聲稱要“不求形似”而求“神似”。這是未懂象形本意之故。試問:中國的象形字如此之多,有哪一個字跟它所描摹的實物表相一模一樣呢?如果酷似,還是字么?所以象形字雖然是描摹實物形狀而成,卻有個高度概括形象、深刻反映本質的過程。如此造畫。當然也不可能只是描摹事物的外部形象。何況謝赫還用“應物”限制“象形”,強調象形必然在適應(掌握)深究事物變化本質的過程中進行。由此可見,“應物象形”是確保國畫寫實傳統(tǒng)得以延續(xù)、天人合一審美價值能夠長存的大法。正因如此,一些大貶形似而褒神似的卓越文人畫家,也不敢拋棄象形而草率落筆,但“唯求神似”的主張卻不幸地成為毫無寫實能力、又愛胡涂亂抹、并要自詡高明者的護身符,使他們有可能在畫壇上制造一堆又一堆的繪畫垃圾。
不管形、神如何爭論,羅先生從未對應物象形產(chǎn)生動搖,始終是它的忠實守衛(wèi)者和優(yōu)秀實踐者。為獲取創(chuàng)作素材、感受自然奧妙,他踏破無數(shù)雙“鐵鞋”,攀過無數(shù)次山川,畫過無數(shù)本寫生,流過無數(shù)次熱淚……數(shù)十年的無數(shù)次寫生體驗,盡管未能搜盡天下奇峰、石上靈泉、原野瓊花,卻也將種種奇峰、靈泉、瓊花爛熟于心,且鮮活、精神。他所作的山水花卉,都來自對相應事物本質特征的深刻觀察和高度凝煉,真正做到了“心隨筆動,取象不惑”,因而比客觀事物個體的表征更象,更美,更鮮明。有人說羅月季栩栩如生,美麗無比,比月季還月季,就暗含這個道理。因為羅月季不是任何一株原生態(tài)月季的表象摹寫,而是眾多月季本質美的結晶,被羅先生注入學養(yǎng)、情感后,化作月季的各種姿態(tài)活躍起來。它源于活體月季,所以很像;它高于活體月季,因而更真。很像而更真,不是比月季還月季了么?正如齊白石所畫蝦子,雖然比活蝦少了兩條腿,卻由于刻畫出水蝦的本質而更象蝦。
3. 羅畫“隨類賦彩”追求奇妙。淺顯些說,“隨類賦彩”就是因物著色,但絕非畫葉著綠、染花上紅那么簡單。組成畫面之“類”,不僅僅是被刻畫的各種事物,還包括它們所處位置的方位及相互關系的主次,以及畫家想通過它們表達的某種意趣等等?!安省币膊粌H僅是各種物體的本來顏色,起碼還應包括畫家欲得象外之象的色調渲染??傊S類賦彩不是臨摹標本似的勾勒物體輪廓、對應填色加彩,而是畫家通過形象描繪表達情感、寄托所思的一種色彩演繹。它既要滿足刻畫物體的需要,也要滿足色彩協(xié)調的需要,更要滿足情感神游的需要。所以,在國畫中,無論黑白濃淡干濕,還是紅黃綠藍橙紫,運用之妙,在于情化。歷史上不乏賦彩高手,羅先生更不遜色,他不但繼承了先賢的魔法精髓,濃淡干濕無不見巧,而且大量加用彩色渲染,收到了春山澹冶如笑、夏山蒼翠欲滴、秋山明凈如妝、冬山慘淡如睡的藝術效果。從這種效果中,固然可見羅先生“隨類”能力強,“賦彩”水平高,亦能看到情隨色淌的鮮明印記。在羅月季里,色因情瀉的特點表現(xiàn)最為生動。他那用“點垛”法直出的枝干、頓挑的棘刺和弧展的花瓣,數(shù)色馭水并馳,浸淫衍溢,光彩飛揚,難道是月季枝、刺、花的本色嗎?不是。顯然是情感化了的色調,折射著高貴雅潔、麗而堅毅的神韻,因而只能說它跟月季本色“似而不似,不似而似”?!安凰扑浦笨闪瞬坏茫瑖嬜趲熓瘽f:“變化神奇懵懂間,不似似之當下拜?!痹诹_畫中,白色(宣紙的本色)變幻出的雪景圣潔,墨色變幻出的神農(nóng)空翠,難道不值得我輩“下拜”么?
4. 羅畫“經(jīng)營位置”心儀真實。謝之“經(jīng)營位置”,與此前的“置陳布勢”和此后的“章法結構”,說法不同,意思一樣,就是構圖。羅畫構圖,頗見心匠,構思、置陳常有出人意料之處。他畫大幅山水,愛取“三遠”橫式。橫式雖老,呈象卻新,主要新在續(xù)用古人散點透視法的同時,適當加用了焦點透視,因而增強了畫面的主體感和景物的位置感,意境也隨之變化。他或仰視山巒巍峨,取突兀高遠之勢,危巖上壘,枯枝倒掛,響瀑飛懸,令人驚心動魄;或平望山川透迤,得沖融平遠之意,煙云縹緲,景物迷蒙,讓人“咫尺之內(nèi)”,“瞻萬里之遙”,不由得心曠神怡;或俯視群峰爭雄,展重疊深遠之姿,盡管云鎖深巖,仍能教人辨識千尋之峻,仿佛置身其中。相比先人佳作,羅畫構圖最為新穎的多為山水小景和雪景。前人的優(yōu)秀小景,往往置物不多,關系單純,脈絡清晰,筆墨簡約,意在清淡平和。這一類羅先生偶爾也畫,他更愛畫的卻是另外一類:近景主體撲面而來,設計巧妙,刻畫精細,石、泉、草、木捉迷藏一般忽隱忽現(xiàn),幾乎占滿整個畫面。每天此刻,在人們以為已經(jīng)完成的畫面上,他忽然透過石縫、林隙或天際等狹小的空間,淡墨點點隨意鋪陳,畫面于是頓生深幽神秘莫測之趣。其雪景構圖之新、意境之美,完全獨樹一幟,雄視古今。不管構圖模式新舊,羅畫都跌宕欹側,舒卷自如,毫無矯揉造作之病,亦無生硬拼湊之痕,因而具有強烈的真實感。這是藝術的真實,完全仰賴于羅先生“立萬象于胸懷,傳千祀于毫瀚”的使命感。
5. 羅畫“傳模移寫”力達渾化。謝赫六法的第六法,在多部藝術論著和權威詞典中,均被寫作“傳移模寫(一作傳模移寫)”。顯然,這些著作、編纂者都認為“傳移模寫”是真?zhèn)?,而“傳模移寫”是誤傳。我認為,“傳模移寫”更符合謝赫的本義。論說繪畫時,傳、模、移、寫都是動詞,組合成“傳模移寫”,各自的詞義不但緊密相聯(lián),而且有由表及里、由淺入深的傳遞關系。譯成現(xiàn)代漢語便是:繪畫旨在刻畫客觀事物,為其傳形傳神;欲得形、神生動,必須對物臨模;臨模不能局限一物一時一景,應該取舍、移動、組合,并注入自己的審美意趣和思想情感;一旦胸裝萬物,呼之欲出,產(chǎn)生創(chuàng)作沖動,便信手拈來,揮毫寫就。我觀羅畫,背后幾乎無不閃現(xiàn)這條軌跡,因而不但形象生動傳神,內(nèi)容豐富多彩,程式千變?nèi)f化,卻又渾然天成。他既避免了死模硬湊、徒有其表的呆板和膚淺,又遠離了形謬神虛、點線雜陳的空泛與單薄,完全進入“制度時因,搜妙創(chuàng)真”的自由境界。
謝赫六法雖然可以分別論述,應用時卻必須氣韻貫通。從我前面分別論述段落中可以看到,羅畫“骨法用筆”因有氣韻而靈動,“應物象形”因有氣韻而鮮明,“隨類賦彩”因有氣韻而奇妙,“經(jīng)營位置”因有氣韻而真實,“傳模移寫”因有氣韻而渾化??梢钥隙ǎ毫_畫的氣韻生動無不閃現(xiàn)這五種氣韻的協(xié)調、共振、累積、互映。
論述至此,我用謝赫六法冶煉羅畫的結晶出來了。這些結晶向人們宣告:羅畫是羅先生天才應用謝赫六法創(chuàng)造的碩果,因而具有中華民族主流審美觀所涵蓋的精彩審美價值。由于謝赫六法是國畫創(chuàng)作與批評必須遵循的完整而嚴密的美學體系,千多年來無人能夠動搖它的國畫審美正統(tǒng)地位,甚至成了中國畫的代名詞,所以,他不但確保了國畫民族傳統(tǒng)的延續(xù)不斷,而且培養(yǎng)出民眾普遍接受的國畫審美意識。就是說,自古至今,國畫骨干創(chuàng)作者和國畫的忠實鑒賞者,遵循的是同一標準,即以謝赫六法為核心的美術理論體系。既然羅畫是謝赫六法結出的碩果,那么,它受到廣大民眾和專家、學者的關注與喝彩,就不是一種意外,而是一種必然。中外歷史還告訴我們,越是民族性的東西,越具有世界性。國畫亦如此?,F(xiàn)在有越來越多的洋人喜愛中國繪畫,看好的正是具有鮮明中華民族特色的地道國畫。羅畫的民族性如此強烈,怎能不受東西洋人的青睞呢?(作者系人民日報海外版文藝部主任)
丁亥春于北京根石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