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是一座古老而年輕的城市。說她古老是緣于悠久的歷史和厚重的文化底蘊;說她年輕是過去“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近年來聲名鵲起,以“中國夏都”之美稱享譽海內外,成為西部天空中一顆耀眼的明星;祖國花園中一朵艷麗的奇葩。
沿著歲月的長河往前追溯,可以看到遠逝的先祖?zhèn)兊谋秤埃何鲗幐浇鼘O家寨出土的稀世文物——舞蹈陶盆告訴我們,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先民多么浪漫有趣!又是多么富有智慧和匠心!他們親手制作的陶器如此精美,上面的花紋細膩生動,惟妙惟肖,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仿佛看到了他們圍著篝火跳舞的歡樂場面;手捧陶罐汲水的勞作過程;以及陶盆盛肉、陶壺斟漿的豐收情景……這個絕版陶盆,使我想起了陳列在紐約市立博物館的一個古埃及陶罐,上面的花紋十分亮澤,有船只、鴕鳥和人形。盡管國度不同,制作者不同,但和孫家寨出土的彩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完全可以相提并論,都是人類最早的藝術品。
當然,在威力無窮的大自然面前,人類總是顯得脆弱而渺小,或許受到天災的侵襲,或許受到野獸的攻擊,反正上蒼未能眷顧這些人類的先民,他們消失了!消失在某個山崩地裂的夜晚,抑或某個洪水滔天的清晨,只留下帶著他們體溫,和著他們汗水的彩陶,述說著發(fā)生在遠古時期的故事……
進入秦漢之前,這塊居住過人類遠祖的地方,是羌族各部落的領地。公元121年,漢武帝最賞識的驃騎將軍霍去病統軍進入湟水河谷,修筑西平亭,這個軍事據點就是西寧市的最早雛形。六十年后,趙充國將軍統軍擊敗湟水流域的先零羌(羌族的一個部落),招撫黃河沿岸的羌人歸降漢朝。據《漢書》載:“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所降復得五千余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崩蠈④娒搼?zhàn)袍,解征鞍,帶著兵卒和羌族父老,丈量土地,挖掘水渠,深耕細作,春種秋收……昔日的干戈化為了玉帛,湟水谷地呈現出一派和平、繁榮的景象。
到了隋代,隋煬帝好大喜功,窮兵黷武,派兵大舉進犯居住在青海的吐谷渾,實行滅絕人性的屠殺,制造了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的慘劇。吐谷渾從草原退到西平城,首領的懇求未能喚醒暴君的人性,卻換來更大規(guī)模的剿殺,無數吐谷渾勇士死于刀劍之下,剩下的散兵游勇逃到積石山中。第二年,煬帝親自領兵西巡,欲把吐谷渾斬盡殺絕。據《隋書·煬帝記》載:“五年三月癸亥,出臨津關,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這次西巡,煬帝的一位愛妃途中染病,香消玉殞,他將仇恨轉嫁于吐谷渾,一舉攻占吐谷渾都城,拿下西陲重地,暴君的屠刀沾滿斑斑血跡,吐谷渾從此失去家園,流落他鄉(xiāng)……
短命的隋朝之后,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輝煌的唐代。貞觀15年,文成公主的車輦從長安出發(fā),途經西平,跨過赤嶺,穿過茫茫草原,到達柏海,和吐蕃首領松贊干布成親,留下了一段至今廣為傳頌的佳話,也帶來了數十年和平穩(wěn)定的局面。然而,到了松贊干布的孫子執(zhí)政時期,由大倫祿東贊的孫子欽陵獨掌朝綱,他不顧昔日甥舅之情,多次挑起爭端,兵戎相見。咸亨元年七月,在青海大非川一戰(zhàn),殲滅薛仁貴的10萬大軍,幾乎每一棵草根都纏繞著一縷冤魂,每一朵野花都掩埋著一副白骨,其慘烈之狀,難以言表。
時光又流逝了100多年,天寶八載,唐玄宗令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調集重兵,掛帥出征。在一個風狂雨驟的夜晚,血洗了久攻不破的石堡城(位于湟源西南哈拉庫圖),3萬吐蕃精兵全部斬首。這位殺人如麻的哥舒翰競被唐王室封為“西平郡2E\",真是令人可嘆!可以這樣說,在大唐王朝300多年的統治歲月中,既奏響過美妙動人的羌笛漢弦,也閃動過鏖戰(zhàn)廝殺的刀光劍影;既種植過友誼的芳草,也瘋長過仇恨的蒺藜……數不清的鬼魂,曾在這塊土地上游蕩;灑不盡的血雨,曾在湟水谷地流淌。唐代大詩人杜甫的詩句“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正是當年古戰(zhàn)場的真實寫照……
歷史的篇章翻到了宋代,西平郡改稱青唐城。這里走來了一位神勇的英雄,他就是吐蕃贊普后裔嘣廝啰,意即“佛的兒子”。嘣廝啰的出生和成長,極具傳奇色彩:自幼被擄到異鄉(xiāng),飽嘗苦難,后遇貴人栽培,熟讀兵書,成為睿智勇敢的青年軍事首領。發(fā)兵初期,幾度身陷絕境,幾度死里逃生,仿佛真有佛佑神助,他總能逢兇化吉,除暴安良。他從宗哥(今平安)、邈川(今樂都)一路征戰(zhàn)西進,最終定都青唐城。于是,筑起了巍峨森嚴的城門;壘起了固若金湯的城墻。南禪山下,蓋起了嵯峨的宮殿;玉帶橋邊,修起了玲瓏的亭閣。屢遭戰(zhàn)亂的青唐城月白風清,富庶昌盛,商家云集,笙簧合鳴,青唐百姓共享歷時百年之久的太平。從喃廝啰身上,我們可以看到藏族傳奇英雄格薩爾王的勃勃英姿,煌煌戰(zhàn)績,或許,這位歷史人物正是卷帙浩繁的史詩《格薩爾》的原型。
元、明、清三朝,青唐城一直稱為西寧州,戰(zhàn)爭仍是這里的主旋律,滾滾烽煙淹沒了裊裊炊煙,金戈鐵馬的呼嘯蓋過了胡笳琵琶的奏鳴,位居海藏咽喉的西寧成為兵家必爭之地,一次次黑云壓城,一遍遍血染湟水,戰(zhàn)火幾乎從未熄滅過。值得提上一筆的是,到了明初,一大批移民從南京等地遷來,這些漢族人帶來了內地的文化,形成了適應新環(huán)境的民風民俗。
由于長期遭受戰(zhàn)亂之苦,動蕩之災,再加上軍閥馬步芳20年的血腥統治,舊中國的西寧,非常蕭條:整個城市,沒有一條像樣的街道,沒有一輛公共汽車,僅有10余輛載重汽車,一條15公里長的簡易公路,路上行駛的多是牛車和馬車。市內建筑物也少得可憐,只有“湟中大廈”、“湟中實業(yè)公司”等幾座磚木結構的樓房,點綴著凌亂破敗的市容。至于文化設施,幾乎是空白,除了一家“湟光電影院”,再也找不到文化娛樂場所。
隨著五星紅旗飄揚在西寧街頭,這座古城舊貌換新顏,不僅經濟建設有了長足發(fā)展,文化建設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相繼成立了市京劇團、秦劇團、豫劇團、諼劇團、越劇團和雜技團,活躍了群眾文化生活。十年浩劫,文藝界飽受摧殘,百花凋零。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經濟建設日新月異,文化事業(yè)也空前繁榮,各家劇團演出節(jié)目上百個,城市電影院增加到20多家,還組建了西寧電視臺。群眾藝術,如道情、平弦、賢孝、社火、花兒等,又獲得新生,大放異彩。與此同時,成立了市文聯,有市文協、民研會、書法協會、攝影協會等群眾文藝團體。創(chuàng)辦了《西寧報》、《雪勘文學雜志等,舉辦了多次美術、書法展覽、征文大賽等,有力地推動了文化事業(yè)的蓬勃發(fā)展。
進入新世紀后,西寧的各項建設步入了快車道,變化之大,令人驚嘆!不久前,從“青海衛(wèi)視”看到奧運火炬在西寧傳遞的盛況轉播,主會場設在氣勢磅礴的新寧廣場,且不說博物館、音樂噴泉、巨型花壇等硬件設施,單是那廣大的空間,足以讓眾多城市廣場黯然失色。記得1999年,我回鄉(xiāng)探親時,那里還是一個蔬菜批發(fā)市場,僅僅隔了兩三年,就披上了迷人的霓裳。新寧廣場的建成,也標志著西寧的城市規(guī)劃更加科學、更加合理,注入了更多的文化元素,為這座古城增添了幾多靚麗!幾多嫵媚!
當然,文化還隱身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當我們登臨西寧的北禪寺時,最有吸引力的恐怕不光是修葺一新的樓閣亭臺,還有坍塌殘破的九窯十八洞,從那里,我們可以感受千年的風雨,歷史的滄桑!當我們撫摸西大街上摩天接云的三棵老榆樹,那龜裂的樹皮,粗礪的樹根,不是也讓我們觸到了古城的年輪,流逝的年華……當我們面對當年的點將臺,宛若看到了漫卷的旌旗,聽到了凄厲的號角。當我們踏上湟源的“明清一條街”,猶如重睹昔日“丹噶爾廳”的風貌!當我們置身西寧南山或老爺山的“花兒”會時,從悠揚的歌聲中足以領略西部漢子如山的壯偉,西部女子似水的柔情!當我們閱讀著名畫家方之南、郭世清的國畫時,一定能夠聯想起西寧古城的遠山近水,春花秋月
這一切,構成了西寧獨有的歷史遺存和文化符號,形成了這座古城的風格?;蛟S,正是這份獨特的風采,才使她魅力四射,精彩紛呈,也讓我們這些身在異鄉(xiāng)的游子夢牽魂縈,朝思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