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穿堂風吹來，母親打了個趔趄。

(年逾古稀不用手杖)

向風耳語——

兒肩頭高點，手感可真好。

二 女兒走出衣鏡。

母親走近嫣然一笑，喃喃說：

娘家叫我小桃姑。

三 小花貓?zhí)肽赣H懷里，亮著嗓子叫“媽咪”。

母親笑著說：

老母擠不出奶吶。

四 一輛自行車擦肩而過，母親像朽木仆地。

她慢慢爬起來向人道歉：

老腿沒有輪子靈活。

五 一少年賊半夜?jié)撊爰抑小?/p>

母親借月光從容傳話：

你是孫兒的朋友吧，抽屜有零花錢，拿去買個孔圣人。

那賊背身悄然離去，只帶走了母親的話。

六 八月八母親身披月光。陪著娘家的桂花樹聊一宿：

她吻著桂花說，

你多像侄女啞巴新娘，愈發(fā)愈俏，愈來愈香吶!

七 田野開滿金色的油菜花。

我提醒母親腳下有團牛糞。

母親的眼睛亮著春色，輕輕地說：

當年我向你爹說過，沒有牛屎，哪得花兒香。

八 中秋夜，山楂樹上掛著通亮的銀盤。

母親親手給兒孫們剝盤桂圓，笑盈盈地說：

天大的福貴呀，比不上一家團圓。

九 鄰居丟失一只漂亮的公雞，夫婦斗嘴一夜。

翌晨，母親把鄰居拉到自家雞籠前說：

這只好像是你家的，昨夜走了親戚了。

夫婦破涕為笑。

十 母親走上清明河畔，指著碧綠的江水說：

葬在這里干凈，口碑悠悠像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