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yè)前瞻 Expection of Industries]
在過去十年間,奢侈品已經(jīng)從偶爾或特殊場合的放縱式需要,變成一種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從一杯4美元的咖啡到香奈兒的太陽鏡,奢侈品已經(jīng)成為一個絕大的商機。頂級商品逐漸大眾化,從前只有精英或上流階層可以享有的商品和服務(wù),現(xiàn)在都變成人人可用、容易獲得的商品。
下次在等你要買的包到達芝加哥的奧黑爾(O'Hare)時,想想這樣一件事:米蘭有一家皮具店,名為Valextra,就在著名的斯卡拉歌劇院過來的那條街上,它的標志性產(chǎn)品是一系列精致的行李箱,與現(xiàn)代生活很不合時宜。
這些皮箱,最低價為5000美元一個。其典型特征是:沒有輪子、沒有拉緊帶、沒有可伸縮的手柄。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nèi)际侨A麗的白色皮革,加上技藝精湛的乳脂色調(diào),如果在商業(yè)航班托運的話,馬上就會有磨損。Valextra公司的銷售助理馬蒂娜·泰拉茲(Martina Terazzi)謹慎指出,它們最適合的,是乘坐私人直升機的旅行者。
這,就是“奢侈品”慣常的定義:精致的工藝,高昂的價格和極盡奢華的品質(zhì)。擁有了這些條件,不僅僅是一個財富的問題,更是一個代表階層的問題。奢侈品在一些狹小的店面里售賣,有些戴白手套的侍者局促地在一旁站著,在給你展示商品之前,他們一直低著頭看著你的鞋子。
今天,情況發(fā)生了改變。在很大程度上,奢侈品不再是上層富人的專寵。它們越來越多地主宰著全球中產(chǎn)階級的滿足感,從美國印第安納州到印度,人們都在隨時準備付費,為一件使自己陶醉的東西,或者擁有一些讓人們自我感覺不一般的東西。
奢侈品新定義
大牌的奢侈品公司比如迪奧(Dior)、卡地亞(Cartier)和香奈兒(Chanel)等,為了增加收入,都在紛紛擴展產(chǎn)品線,來迎合消費者的新需求?,F(xiàn)在我們所談?wù)摰模⒉皇沁@些公司的傳統(tǒng)產(chǎn)品。阿瑪尼(Armani)在賣巧克力,普拉達(Prada)也賣手機。
“我們并不只是做銷售手提包的生意,我們做的是銷售夢想?!?Gucci集團首席執(zhí)行官羅伯特·波雷特(Robert Polet)說。Gucci的這個夢想,可以通過銷售僅80美元一盒的撲克牌來實現(xiàn)。
盡管近幾周來,股票行情受到小挫,奢侈品的銷售仍然隨著全球經(jīng)濟的繁榮而迅速膨脹。過去的十年里,世界奢侈品市場翻了一番,達到每年2200億美元的零售額。這吸引了很多廠家進入。他們稱自己為“容易接受的奢侈品”承辦商,并宣稱同時保證高雅的品味及物有所值。
寇茲(Coach)是將品牌大眾化的第一個榜樣,上世紀90年代中期,該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劉·法蘭克福(LewFrankfort)將這個皮革制品公司重新定位為一個價格較低的路易威登,他們生產(chǎn)的300美元的手提包很快就被搶購一空。眾多經(jīng)銷商加入了這個活動。
亨內(nèi)斯—毛里茨(HM)公司2004年第一次與卡爾·拉格菲爾德(Karl Lagerfeld)共事,現(xiàn)在它定期與知名設(shè)計師合作。塔吉特(Target)公司與設(shè)計師莫辛莫·賈恩魯里(Mossimo Gian1i)和伊薩克·米茲拉希(Isaac Mizrahi)合作。通過這些合作關(guān)系,塔吉特副總裁特里斯·亞當斯(Trish Adams)說:“我們的顧客明白了,進而期待著,因為高度的時尚并不必然意味著高昂的價格?!?/p>
這種定位的沖突提出了一個原則性問題:如果每個人都宣稱在做這個買賣的話,到底什么才是奢侈品?“在英語中,它(奢侈品)成為一個被過度使用的詞語。你基本上找不到一個不用‘奢華’這個詞的廣告,甚至是最便宜汽車做的廣告,也會用到它?!蔽髅伞扃辏⊿imon Cooper)輕蔑地說,他是利茲·卡爾頓酒店(Ritz-Carlton)的總裁,這個連鎖酒店曾經(jīng)以“鍍金實體”的同義詞出現(xiàn),現(xiàn)在又涌現(xiàn)出一大批競爭對手。
這個問題同樣適用于高端和低端品牌。不難理解,價值22萬美元的路易威登的Tambour Tourbillon金表是一件奢侈品,但同樣的詞是否也能用來形容275美元的路易威登太陽鏡呢?一件為亨內(nèi)斯—毛里茨公司設(shè)計的斯特拉·麥卡托尼(Stella McCartney)收藏品,在地位上與斯特拉·麥卡托尼為她自己隸屬Gucci集團的品牌設(shè)計是否有所不同呢?
華爾街方面的答案是:放松點兒。他們認為奢侈品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字塔,一些頂級品牌,比如卡地亞和路易威登在最頂端,寇茲之類的品牌接近底部。從這個觀點來說,金字塔上的任何地方都是很重要的位置。
鑒于奢侈品公司有高昂的溢價,該行業(yè)分析師預(yù)言,這個市場還將會保持每年8%-10%的增長率。
然而,在該行業(yè)內(nèi)部,將眾人結(jié)合在一起的觀點遭到了激烈的抵制。對于金字塔中的大多數(shù)都是平等競爭對手的說法,路易威登全球主席及行政總裁賈世杰(Yves Carcelle)非常不屑,他說:“等級的混亂根本就不存在,消費者比人們想象中的要聰明得多。僅有非常有限的幾個品牌就能達到奢侈品的等級?!?/p>
彼得·馬瑞諾(Peter Marino)是路易威登這些昂貴店面的設(shè)計師,他爭辯說,奢侈品的關(guān)鍵點,是對每個人而言都不容易接近?!翱芷澟c奢侈品根本就無關(guān)。它可以是賣鐵礦石的,不過湊巧賣了手提包而已。這并不是在中國用縫紉機的女孩就可以做的,而是獨一無二的技藝,以及絕對優(yōu)雅美麗的原材料?!?/p>
在Gucci,波雷特減少了斯特拉·麥卡托尼2005年為亨內(nèi)斯—毛里茨公司設(shè)計的收藏品?!澳莾H是一次性的,為了鞏固并擴大這個品牌在全球市場的規(guī)模?!彼f。
那些主張“容易接近的奢侈品”群體也非常強硬。米茲拉希譴責那些針對他與塔吉特合作的產(chǎn)品是“品牌主義”的評論,并說:“沒有互相融合是不可能成為奢侈品的?!痹诳芷?,首席執(zhí)行官法蘭克福也發(fā)表了同樣的觀點:“奢侈品的產(chǎn)生是民主化的。”就質(zhì)量方面來說,法蘭克福強調(diào)寇茲的包“是與任何地方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一樣好的。我們的原料甚至與歐洲的家族品牌來自同一個皮革廠。但因為我們在一些成本偏低的國家加工,所以可以給消費者省下一些空間。”
究竟誰對誰錯?任何一方都不是處于必勝之地,因為就算最保守的公司,也在擴展自己的生產(chǎn)線,來吸引更廣泛的消費者。然而,不容置疑的是,今天奢侈品的關(guān)鍵在于,在消費者和產(chǎn)品之間創(chuàng)造一種感情融洽的關(guān)系。如果有足夠多的消費者認為某種產(chǎn)品是奢侈品,并打算因此而購買的話,那它就是奢侈品。
困難的部分是,在于意大利博科尼大學(xué)(Bocconi University)的斯特凡尼亞·薩維奧洛(Stefania Saviolo)教授所稱謂的“思想維修的藝術(shù)”。這意味著讓你的顧客有所回味,并不斷回頭。對于“容易接近的奢侈品”制造商來說,面臨的挑戰(zhàn)是,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新產(chǎn)品出爐,要保證與時俱進的品質(zhì)和設(shè)計。對于歷史悠久的大品牌奢侈品制造商而言,由于他們傳統(tǒng)的優(yōu)良技藝和多年的品牌積淀,在競爭中相對就比較容易。
走低端路線的后果
去參觀一下埃爾梅內(nèi)吉爾多·杰尼亞(Ermenegildo Zegna)位于米蘭的辦公室,他是世界知名男裝公司杰尼亞的首席執(zhí)行官,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一張毛紡織廠的照片,工廠由他祖父創(chuàng)立,位于阿爾卑斯山區(qū)小鎮(zhèn)Trivero上。該公司于1910年誕生,到現(xiàn)在仍是大部分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基地。
“越來越多的客戶想知道這個品牌背后的故事。”杰尼亞說。當然,作為奢侈品行業(yè)的領(lǐng)頭羊,該公司賣出去很多價值2500美元的套裝。過去的4年里,它也推出了自己的香水和太陽鏡,今年秋天它還推出一系列內(nèi)衣。
就算是歷史悠久的家族經(jīng)營品牌,如此擴展也可能會有風(fēng)險?!霸撔袠I(yè)的游戲規(guī)則是多元化,但你不可能每樣都做。”弗朗西斯科·特拉帕尼(Francesco Trapani)警告說,他是以珠寶聞名于世的意大利珠寶商寶格麗(Bulgari)的首席執(zhí)行官,寶格麗也是加入該游戲的公司之一,正準備推出一系列皮膚護理產(chǎn)品。“危險的是,一旦某種產(chǎn)品做得不好,你所失去的就不僅僅是金錢,而是公司的名譽?!?/p>
還有一個曝光過度的風(fēng)險,尤其是日本,在過去的十年中,這里占了世界奢侈品市場40%的需求量。據(jù)日本一家研究機構(gòu)統(tǒng)計,94.3%的日本女性在他們20多歲時,就已經(jīng)擁有了至少一件路易威登的產(chǎn)品。
更可怕的情況是,你的品牌突然變得陳腐或庸俗。類似事件發(fā)生在了皮爾·卡丹(Pierre Cardin)身上。20世紀60年代,該公司率先放開了特許經(jīng)營執(zhí)照,沒想到竟因此對上百種產(chǎn)品失去了控制,最終結(jié)束了該品牌的意義。有一陣子,這事也發(fā)生在巴寶莉(Burberry)身上,這是一家英國的外套服裝公司,以其軍用防水衣知名,20世紀90年代,在一名美國人羅斯·瑪麗·布拉沃(Rose-Marie Bravo)當政首席執(zhí)行官時,該公司發(fā)生了轉(zhuǎn)型,巴寶莉獨特的格子花布被用來生產(chǎn)各種產(chǎn)品,甚至包括比基尼和嬰兒車。
此舉在世界范圍內(nèi)獲得很大成功,但她的策略在英國卻適得其反。當時,足球小流氓和說話刻薄的小報女演員,將巴寶莉的格子花呢子作為自己身份的一種象征。有一段時間,英國夜總會的保安拒絕那些戴著巴寶莉帽子的人進入。該公司在英國成功地遏制了這個問題的擴散,并積極予以解決。2001年,克里斯多弗·貝里(Christopher Bailey)作為設(shè)計師進入公司,他不再使用格子花作為該品牌的標志,代之以另外的圖案,比如馬和騎士。他將這種新氣象描述為“極致的優(yōu)雅,它是一種奢侈品,并有一些內(nèi)在的聯(lián)系。”
說唱明星將Cristal香檳和拿破侖干邑白蘭地(Courvoisier cognac)用在了他們的歌詞中,使飲料公司也面臨同樣的困境。這有助于刺激銷售,但也使一些主管人員不舒服。去年,說唱明星杰斯(Jay-Z)宣布抵制Cristal香檳,因為公司的高層主管對其有不滿的言論,認為他是種族主義者。
至少還有一些有錢人對這些太過流行的東西不感興趣。過去的十年中,世界上高資本凈值的人數(shù)翻了一番,伴之而來的是路易威登、卡地亞以及其他高端品牌,都在努力迎合他們。雖然各公司看上去也在向下擴展自己的品牌,不過,他們也在以超高的價格,提供限量版或獨一無二的產(chǎn)品。
奢侈無極限
購買價值22萬美元的路易威登Tourbillon手表,公司還將你的生肖刻入其中;或者你可能更愿意選擇一個精選限量版:僅有五條中繼線,內(nèi)含33個瑪瑞蓮(Marilyn)包包,每個都是由不同顏色的鱷魚皮制作,而對于價錢,路易威登并沒有透露。首席執(zhí)行官卡斯利(Carcelle)說,這些“超豪華”的奢侈品只占銷售的一小部分,但卻是一個高增長的市場領(lǐng)域?!叭藗儸F(xiàn)在追求的都是獨一無二的產(chǎn)品?!?/p>
現(xiàn)在我們所談?wù)摰模粌H是俄羅斯的億萬富翁。內(nèi)曼·馬庫斯(Neiman Marcus)首席執(zhí)行官譚思奇(Burton Tansky),今年6月份召開了一個奢侈品會議,專門針對他店內(nèi)那些昂貴的貨品,包括標價600美元的鞋子,簡直就“賣瘋了”。為范思哲(Versace)和寶格麗(Bulgari)生產(chǎn)太陽鏡的意大利眼鏡公司陸遜梯卡(Luxottica)估計,針對1000美元或以上產(chǎn)品的需求空間仍然很大,該公司于今年秋天在紐約新開了一系列高端零售店。
奢侈有極限嗎?軒尼詩正在測試以找出答案。這家釀酒公司正在銷售一種全球限量發(fā)售100瓶的白蘭地,價格為每瓶20萬美元。這是該品牌質(zhì)量最好的酒類,但最大的吸引力以及這個價格所在,來自于它的包裝:容器由威尼斯彩色裝飾玻璃珠穿起來,由那些經(jīng)常給大教堂窗戶上的玻璃染色的熟練工匠制作?!芭c消費品比起來,它更像是一件藝術(shù)品?!滨傑幠嵩?Moet-Hennessy)總裁克里斯托弗·納瓦雷(Christophe Navarre)評價道。
即便如此又如何?其競爭對手法國人頭馬(Remy Cointreau)飲料公司負責全球品牌策略的副總裁克里斯蒂安·利亞巴斯特(Christian Liabastre),比較禮貌地表達了對直接競爭對手的不滿。人頭馬有其自己的限量版,名為路易十三黑珍珠白蘭地(Louis XIII Black Pearl),在去年以著名水晶品牌百樂(Baccarat)的純手工細頸水晶瓶推出。售價為10000美元左右。他明確表示沒有興趣步軒尼詩后塵,繼續(xù)以高價競爭。“你不能說這個是盡善盡美的,” 利亞巴斯特指著黑珍珠的細頸瓶說,“然后回來說:‘我們已經(jīng)找到更好的了?!?/p>
看得出來,在這樣一個七星級變成最新的五星級的時代,酒店經(jīng)營者更要求新求變。。由文萊蘇丹(Sultan of Brunei)所擁有的巴黎雅典娜廣場酒店(Plaza Athénée),標準間每晚是950美元,其首席運營官弗朗索瓦·德拉埃(Francois Delahaye)大步走過以鮮花裝飾的休息室,指出了歷史悠久的固定設(shè)施,以及標準的法國米其林(Michelin)三星餐廳。
然后,德拉埃轉(zhuǎn)到拐角處,炫耀他的自豪和喜悅:酒吧間,裝飾的外表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冰塊,從非常真切、高像素化的圣母像臉部特寫處,你能看到完整的視頻圖像,包括有火燃燒著的壁爐和中世紀的編織地毯。
“巨大的誘惑,是嗎?”他問,并說這些都是為了吸引年輕的富裕人群?!拔覀冾櫩偷暮⒆觽円呀?jīng)厭倦了路易十五的生活方式。”他說。
反差是非常不和諧的,但在某些方面,這也象征著今天奢侈品不安定的狀態(tài)。在這個世界上,有權(quán)有勢的人想要有一點點平民化,而平民則想著稍微有點權(quán)勢。過去的十年中,人們這個特別的交叉需求繼續(xù)有增無減。
作者:Peter Gumbel
出處:《財富》2007年9月6日
編譯: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