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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的蛤蟆癥

        2007-12-31 00:00:00于懷岸
        西湖 2007年8期

        趙小娥的肚子是在收苞谷的時候突然痛起來的。而且一疼起來就不得了,蹲在地上起不來。當(dāng)時趙小娥是和一群婦女在一起收包谷,她娘王菊花也在距她不到兩米遠的地方。但是,最初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趙小娥已經(jīng)痛得蹲到地上去了。大家本來是一齊上工的,各管三排往前沖,趙小娥還只是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女孩子,盡管她也手腳麻利,跟那些上了年紀的婦女比起來,她每掰一個苞谷還是要慢半拍,所以沒多久大家就把她甩在后面了。主要是慢在撕苞谷殼這道工序上,趙小娥已經(jīng)連續(xù)收了三天苞谷,她兩只手上的拇指和食指的指甲都掰翻了,碰上去很痛,所以她每撕一個苞谷殼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盡量拇指和食指用力,不碰到指甲。有時忘記了,就是一陣鉆心地疼痛,她就禁不住要“哎喲”一聲。這種不小心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所以她也就經(jīng)常地哎喲。

        這一次,趙小娥同樣也是“哎喲”了一聲,聲音顯然比每次的呻吟要大一些,接著她就捧著肚子蹲下地去了。沒有一個人回頭看她一眼,包括她娘,所有的人都是做定額的,她們都在專注于自己手頭上的活,苞谷林里只有一片噼噼啪啪苞谷棒子從稈上斷裂的聲響。是趙小娥一浪高過一浪的呻吟蓋過了所有的聲音把婦女們的目光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當(dāng)婦女們掉轉(zhuǎn)目光看到趙小娥的時候,趙小娥已經(jīng)痛得在地上打滾了。老遠看上去,她的頭上在大滴大滴地淌汗,前額的發(fā)梢上掛滿了反射著陽光的亮晶晶的汗珠,身上的衣褲也全都濕了,沾滿了泥土。婦女們?nèi)紘槾袅耍〈藭r的趙小娥就像一頭熱得發(fā)瘋了的小母牛在泥塘里翻滾著,只不過母牛粗重的喘息聲變成了趙小娥的痛苦的呻吟。

        最先奔向趙小娥的是她的母親王菊花。四十多歲的王菊花就像煥發(fā)了二度青春似的,一下子就從一片攔腰折斷的苞谷稈上跳過去,一邊跑一邊大驚失色地叫喊,我的崽呀,你怎么啦?

        趙小娥只用一陣更加高漲的呻吟回答了她娘的提問。

        在王菊花抱起她女兒時婦女們也都圍攏過來了,大家七嘴八舌,也是驚惶失措地嚷嚷著,怎么啦,怎么啦?

        趙小娥這時候才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疼……我肚子疼……疼。接著又是“哎喲”一聲,在她娘的懷里扭動著身子。她的雙目緊閉,臉色慘白慘白的,汗珠還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滴落。

        王菊花早就慌了神,這會兒就更是不知所措,嘴里就一個勁地喊,我的崽,你這是怎么啦,剛剛都還好好的,你這是怎么啦,著鬼打了?

        是不是撞邪了?趙武興家的李巧珍說。她是趙小娥的嬸嬸。所有的人里面除了趙小娥的親娘,就數(shù)她的樣子最著急了。她一邊說一邊還車圈圈,急得有些做作。

        青天白日的哪來邪呀,這一帶連座墳都沒有。一直和李巧珍面和心不和的趙秀秀說,我看是得了什么急癥吧。小娥娘,趕緊送回去找趙瘸子看看,小娥都疼成那個樣子了,可不敢耽擱。

        血,血!小娥的下、下面腿上流血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大妹尖叫了起來,她看到了趙小娥的兩腿內(nèi)側(cè)的褲子已經(jīng)被血水洇紅了。顧大妹本來是要說小娥的下身在流血,猛然一下子想到這孩子才十三歲,說出來不好聽,臨時改口成了下面腿上。顧大妹這一尖叫,婦女們都把目光移到了趙小娥的兩腿間,果然看到趙小娥的褲子上有一片血紅的東西。雖然她的褲子沾上了泥土,而且早被汗水洇濕了,顯得很臟,血水也就淡了些,但仍然紅紅的,在往外淌。而且她們還更加驚奇地看到了趙小娥的小肚子鼓得圓乎乎的,隨著她急劇的呼吸一起一伏,像山下白河里發(fā)大水時的波浪一樣一高一低。

        王菊花一看到血,一下子急得哭出聲來了,抱著女兒喊,我的崽,你咋啦?你哪個地方不舒服,你倒是說話呀?哎呀,你的肚子怎么這么脹呢?

        趙小娥還是不說話,還是只用一串呻吟回答她娘。

        趙小娥腿上的血和她圓乎乎的的肚子一下子使這些婦女們興奮了起來,除了王菊花還在抱著女兒哭,其余的人都把眼睛盯向了最先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的顧大妹,個個臉上都是暖昧和狐疑的神色。顧大妹被看得渾身有些不自在起來,說你們看著我做什么呀,還不趕快幫菊花姐把小娥送回家,請醫(yī)生來看呀。

        眾人就說,送回去吧。是該找個醫(yī)生看看,要不送公社醫(yī)院里去。

        大家就七手八腳地把趙小娥抱起來。好在趙小娥還是一個孩子,不重,雖然她全身是軟的,大家你抱胳膊她抬腿,幾下就把她放在了李巧珍的背上了。王菊花個小,又瘦弱,這會兒她已經(jīng)心急如焚,站都起不起來,還是顧大妹和王小平的媳婦趙小妹把她拖起來的。顧大妹一放手,她一個趔趄又差點一屁股坐下了地。王菊花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她肯定是背不動趙小娥的,附近又沒有男人,男人們在別一個山頭背苞谷,要等那邊背完了才能過來。因此背趙小娥回去的重任就落到了李巧珍的肩上了。李巧珍個子大,又長得像男人一樣的壯實,力扎也一直好,背運子一百七八不在話下,隊里許多男人都比不過她。但李巧珍卻有些不愿意,大家抬起趙小娥的時候她就往外閃開了,扭怩著嘟噥了句什么。主要是趙小娥身上有血,李巧珍憑直覺知道血是從那個地方流出來的,她怕沾上晦氣。趙秀秀看出了李巧珍的心思,給大家使了眼色,不由分說地把趙小娥架在了她的背上。

        趙秀秀說,誰讓你是她嬸子,你不背誰背呀。

        李巧珍反嘴說,你就不是她姑姑了?

        趙秀秀笑了一下,說我哪能跟你比,你是她親嬸子,我跟他早就出五服了。

        王菊花呆呆地站著,看著李巧珍和趙秀秀拌嘴,她已經(jīng)從她們的神色里看出了什么,喃喃地說,我家小娥這什么怎么啦,剛剛還好好的。

        顧大妹說,嬸嬸你別著急。

        王菊花說,我能不急呀,這崽也不是一碗米兩碗米養(yǎng)大的,好好的人起什么癥呀。

        和顧大妹一起站著的趙小妹輕聲地說,肚子都那么脹了,我看是……

        顧大妹拉了一下趙小妹的衣角說,可別亂講,你還是她姑姑呢。然后大聲地對王菊花說,我看小娥八成是蛤蟆癥吧。

        李巧珍回過頭來問,什么是蛤蟆癥,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顧大妹說,我也沒見過,是一種急癥,肚子鼓得跟蛤蟆似的,氣一消就好了。

        王菊花焦急地催李巧珍,二嫂子你怎么還不動,快把小娥送回去呀。走了幾腳,又對顧大妹說,大妹,你去和尚嶺叫一下小娥爹,說孩子病得厲害,讓他趕快回來。

        王菊花想了想又說,讓他爹把成友也叫回來,萬一要送醫(yī)院有兩個人才好抬。

        李巧珍把趙小娥背回來后,王菊花就把女兒放在堂屋的涼床上,她心里一直認為小娥起急癥是跟天氣太熱有關(guān)。放下趙小娥后,李巧珍回去換衣服,她的背上沾了許多血。王菊花也出門去叫赤腳醫(yī)生趙瘸子。

        趙瘸子不在家,門窗四閉,不知他瘸到哪去了。王菊花又匆匆地趕回去。趙瘸子家距她家也就是幾百米遠,走得她一身汗不說,氣也出不勻了。

        王菊花剛回到屋里,趙小娥爹趙武華的雙腳就跨進了堂屋。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侄子趙成友。趙武華大聲地問,孩子怎么啦?趙武華是二隊的隊長,說話一貫是高喉大嗓的,對他老婆王菊花也不例外。王菊花小聲地說,小娥起了急癥,直喊肚子痛,怎么辦喲?趙小娥就躺在距他不到一米遠的竹床上呻吟,趙武華甚至沒看一眼女兒,大聲地埋怨王菊花,你怎么不去叫趙瘸子看看,還愣在這里。王菊花委屈地說,他不在家,我去他家看過了。

        趙成友來到趙小娥的竹床邊,他驚訝地說,小娥的肚子怎么那么鼓呀?還有血呢!

        趙武華罵道,他媽的死瘸子,跑哪去了。又罵王菊花,還愣著呀,把瘸子找來呀,有事了就找不到他,隊里養(yǎng)他有什么用,還不如讓他給我上山背苞谷去。

        王菊花小心地說,要不讓婆婆來看看?

        趙武華生氣地說,我娘是接生婆,叫她有什么用。

        王菊花說,婆婆不是會短急癥嗎?

        趙武華說,那你去叫吧,她那里有風(fēng)油精,拿點來。

        趙成友說,我去吧,我快一些。要不行的話就送公社醫(yī)院里去。

        趙武華猶豫著說,先讓娘看看吧,公社太遠了,背到半路上天就黑了。

        一會兒,小娥婆就來了。老婆婆已過了七十歲,身體一直健朗,看上去再活個十年八年沒問題,走路風(fēng)快的,根本就不要孫兒趙成友攙扶。

        老婆婆一進屋就問,小娥怎么啦?我孫女早上出去都還好好的,咋就病了呀?

        王菊花不敢做聲,她一直懼怕老婆婆。其實在貓莊不光她一個人怕她,全大隊人都怕她,仗著大兒子趙武斌是大隊書記,三兒子趙武華是二隊隊長,大孫子趙成友是民兵連長,還有兩小兒子在外當(dāng)干部,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外面,老婆婆除了對大兒子趙武斌客氣一些,其余的任何人她都是用訓(xùn)斥的語氣說話,誰也不敢跟她拗嘴。

        老婆婆走到小娥的床前,說,娥兒你怎么啦,讓婆婆看看。趙小娥呻吟著說,我……肚子痛……痛。老婆婆用手按了按肚皮,說痛不痛!

        趙小娥說,痛!痛死我了呀!

        老婆婆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盯著趙武華和王菊花。趙武華和王菊花一直垂手站在距她兩尺遠的地方,被老婆婆盯得心里慌慌的。老婆婆的目光很惡毒,鷹隼一樣,他們都不敢問小娥到底怎么了。

        趙成友忍不住了,問,婆,怎么啦,小娥起的什么癥?

        老婆婆沒理趙成友,而是叫王菊花,菊花你過來一下。

        王菊花向前走了兩步,剛走攏去,臉上就“啪”的挨了重重一耳光。這一耳光來得莫名其妙,也打得王菊花眼冒金星。王菊花一只手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眼淚都出來了,更加不敢做聲。

        老婆婆瞪著眼說,你講小娥這是怎么啦?

        王菊花囁嚅著說,是不是蛤蟆癥呀?

        老婆婆怒道,不曉得你是怎么當(dāng)娘的!

        趙武華和趙成友也被老婆婆的舉動和那句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虛地問小娥到底怎么啦?

        老婆婆余怒未消地說,她是要生孩子了!作孽呀,哪個畜牲糟蹋了小娥,你們做大人的也真是的,都要生了還不知道。

        王菊花不相信地說,小娥才十三歲,怎么可能?王菊花也不明白她怎么膽子大得敢跟婆婆犟嘴了,她說,她那個都沒來呢,娘,你搞錯了沒有?

        趙成友也結(jié)巴著說,小娥才、才……十三歲的小孩子生小孩,不可能吧?

        老婆婆更火了,惡狠狠地盯了一眼王菊花,說,我接了幾十年生,還會看錯。你個豬腦殼少跟我頂嘴。

        王菊花和趙成友一下子都呆了,趙成友的嘴巴張得比王菊花的還要大,合不攏去。只有趙武華聞言后跳了起來,吼道,我查出了是他個畜牲不打斷他的腰桿我就不姓趙了,也不當(dāng)二隊隊長了。

        趙武華一吼,王菊花張著的嘴終于合攏去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的女呀,你今后咋嫁人呀!

        老婆婆擺了擺手,說,把小娥抬到房里去,放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呀。把大門也關(guān)起來,誰來了也不讓進來,聽見沒。成友,你去把我接生用的那套家伙行頭拿來,羊水都破了,馬上就要生了。

        趙成友好像沒聽到他婆在叫他,仍呆呆地站著。王菊花拉了他一下,說婆叫你呢!趙成友這才醒過神來,說,什么呀?老婆婆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說讓你去拿東西,快去呀,放在我睡的那間房里衣柜底層的布袋子里。趙成友還是很懵懂,又說一句拿什么呀?

        老婆婆死勁地盯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講拿什么,你老婆又不是沒生過孩子。趙成友剛走出大門,她又叫住了他,說拿的時候不要讓人家看到,也不要說一個字出去,對你老婆和你娘也不要說,記住了沒。

        趙成友心不在焉地說了一聲曉得了,下階沿的時候一腳踩空,險些栽倒下去。

        半夜里,趙小娥在一聲比一聲高漲的尖叫聲中產(chǎn)下了一個小孩。是個男孩。生產(chǎn)得還算是順利,既沒動刀剪,也沒下產(chǎn)鉗,更沒有大出血,只是趙小娥不知道怎樣用力,忙得她婆和王菊花一身衣褲全濕透了。生下來的孩子放在床上,皮膚紅紅的,像一只剝了皮的老鼠,沒有半尺長,估計不上三斤重。雖然瘦得可憐,但是這個小家伙看上去卻是異常地健康,從她媽的肚子里一鉆出來就發(fā)出了高吭嘹亮的哭聲。

        孩子一生下來,趙小娥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沉沉地睡了過去。她沒有看一眼孩子,好像這個小東西跟她是完全不相干的。王菊花用毛巾輕輕地把她臉上的汗水抹干了,但怎么也抹不完眼角上大滴大滴的淚水。趙小娥還沒有從驚懼和害怕中走出來,在生產(chǎn)之前趙小娥就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從她婆打娘那一耳光時她就感覺到了,從她爹暴跳如雷的表情里更是看出來了。果然,把她一抬進房里,爹和婆就用相當(dāng)嚴厲的口氣審問了她。她一直抿著嘴不說話,任爹和婆問她什么,她一句也不說,只是哭,不是痛得哭,而是被駭哭了。也就更不敢說了。

        孩子放在床上,既沒有包扎也沒有蓋一層毯子,就那么晾在那里。王菊花和老婆婆都呆呆在坐在床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人臉上都陰沉沉的,誰也沒有說話。特別是老婆婆枯樹皮似的臉上,每道褶皺里都像填滿了火藥,一句話就能點著火。王菊花不敢去惹她。王菊花從老婆婆的臉上看出了她對這個孩子的厭惡,那些厭惡不僅寫在老婆婆的臉上了,老婆婆也已經(jīng)用行動表達了她的厭惡,否則,她不會不給小孩包扎的,她是一個老接生婆了,不會不懂這個。沒有她的“指示”,王菊花也不敢動。農(nóng)歷八月的白天雖然是熱氣騰騰的,但一到夜里就像井水一樣的冰涼,孩子就那么赤裸裸地放在床上,全身冷得青一處紫一處,在不住地哆嗦。王菊花知道老婆婆此刻正在考慮怎么處理這個孩子,她不敢打斷她的思考。但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孩子可能就要冷死了。說實話,王菊花自己也對這個孩子充滿了厭惡,不能說她是一個不喜歡孩子的女人,也不能說她是一個歹毒的女人,關(guān)鍵是這個孩子來得太早了,來得不是時候,突兀得讓她措手不及。

        老婆婆一直在用鷹隼一樣的目光盯著她,王菊花不僅感到渾身躁熱,而且是羞愧難當(dāng)。誰讓她這個娘沒當(dāng)好呢,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卻是到了臨產(chǎn)時還不曉得的,傳出去不僅小娥沒臉見人,她這個當(dāng)娘的更是要拿屁股遮臉了。

        老婆婆突然說話了,你講孩子怎么處理?

        王菊花沒想到老婆婆會把這個難題交給她,想也不想就把球踢了回去,說,娘,我聽你的。

        老婆婆陰著臉說,我問你呢?

        王菊花鼓起勇氣說,送人吧。

        老婆婆說,不行,咋送得出去?

        王菊花說,那、那、要不,塞尿桶吧。王菊花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她想這樣的話我怎么也說出口了。

        老婆婆的眼睛賊亮起來,說,好!

        王菊花又囁嚅著說,可、可他是一條命呀?

        老婆婆不屑地說,什么命,是孽種。

        王菊花說,還不曉得是哪個的。

        老婆婆說,哪個的都是孽種。

        王菊花心里有些害怕,說,他爹問起來我怎么說,還有小娥?

        老婆婆說,小娥知道個屁,他爹我來說。

        王菊花心里顫了一下,再一次說,娘,那是一條命呀。王菊花感到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說我下不了手。

        老婆婆二話沒說,呼地一下站起來,伸手就抱起了孩子,說,把電筒拿來,我把她丟到茅廁坑里去,你照亮。老婆婆話剛說完,小孩像有了什么預(yù)感似的,哇哇地哭了起來,哭聲像小貓叫的一樣,聲音卻很大。王菊花打燃了電筒,她看到老婆婆把一只手掌朝孩子的臉上蒙去。孩子的哭聲立即就斷了,手腳亂搖,王菊花把臉別了過去,不敢看。

        老婆婆兇巴巴的聲音傳來了,照到哪去了?

        王菊花再電筒光照過去,小孩的手腳已經(jīng)不動了,老婆婆的手掌還在蒙著他的臉。王菊花看到老婆婆干枯得像千年老樹藤似的手臂上的青筋鼓得老高的,看來她是用了最大力氣蒙小孩的嘴臉的,難怪小孩只幾秒鐘就動彈不了了。

        到了茅廁,老婆婆把早就被她蒙斷氣了的孩子扔進了糞坑里,那里面是大半坑糞水,嘭嗵一聲,水花濺得老高的,有幾滴濺到了王菊花的臉上,王菊花感到臉上像針扎了似的,“哎喲”地驚叫了一聲。老婆婆說,叫什么叫,早死了,你以為還是活的。

        回到房里,她們看到小娥醒了。小娥睜大著雙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王菊花看到女兒的兩眼很空洞,走攏去拿一只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娥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的兩眼只有大滴大滴的淚水在不斷地涌出來。

        王菊花再一次擦掉了小娥兩邊眼角上的淚水。擦得很匆忙,她突然不敢看女兒的那雙空洞的大眼睛了,要是小娥問起她孩子哪去了,王菊花就不曉得怎么說。幸好小娥沒有問,也許她只曉得痛,根本就不曉得她生了一個孩子。

        老婆婆卻像心里一點鬼也沒有,憐愛地看著小娥,問,娥兒,還疼嗎?

        趙小娥說,疼,我下面好疼喲。婆,我是怎么搞了?好痛呀!

        老婆婆干枯的臉上綻開了一個僵硬的笑容,說,你忍一下,明天就不疼了。你肚子里有氣,氣跑完了就不痛了。

        王菊花看到老婆婆伏身上前,她的臉幾乎要貼到了小娥的臉上了,做出笑吟吟的樣子,說你給婆講,你和誰……婆保證不罵你,也不讓你爹你娘罵你,你是婆的乖孫女……

        趙小娥看著她婆,抿著嘴不做聲。

        老婆婆說,乖娥兒,你就給婆一個人說,來來,對著婆的耳朵說。

        王菊花看到女兒的嘴巴動了動,接著她就看到老婆婆的臉上做作的笑容像一朵紙花掉進了水里一樣消失不見了,老婆婆整個人也愣住了……

        在趙小娥生產(chǎn)的時候,趙武華幫不上忙,但他也沒有閑著。趙武華從最初聽到女兒是要生產(chǎn)了的驚愕中回過神來,首先去想的是哪個雜種糟蹋了他的女兒。貓莊只是一個百把多人的小寨,兩個生產(chǎn)隊,絕大多數(shù)人家都姓趙,一個祖宗發(fā)下來的,最遠的也才剛出五服。貓莊也沒有地富反右分子。趙武華首先把目標鎖定在外姓人身上,他不大相信本族人能做出這種下作的事。同時,他還把搜索的目標范圍鎖定在二十歲以下的未婚青年。他同樣相信那些成年人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革命教育已經(jīng)有了覺悟,至少是被震懾得不敢亂說亂動了,更不會有膽量糟蹋根正苗紅的趙小娥。外姓人家一共只有三家,也都是親戚,年老一點的不是趙家的姑爺就是娘舅,譬如王大海家,就是王菊花的娘家,另一家王大茂,跟王大海是親兄弟,可是這兩個王家都沒有少年男丁,王菊花兩個弟弟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那兩個兒子最大的才十歲,都還沒穿封襠褲,小雞雞拖著灰到處跑,王大茂家只一個兒子,叫王小平,三十多歲了,結(jié)婚十多年他媳婦趙小妹的肚子從沒鼓過,趙小妹是趙武華的堂妹,倒是水靈靈的,要奶子有奶子,要屁股有屁股,隊里人都說王小平?jīng)]種。王小平任何時候都不能成為懷疑對象。還有一家外姓人是李有林家,跟趙武

        華家瓜葛不大,他家的媳婦趙秀秀雖也是趙武華的堂妹,但出了五服,早就不親了。一想到趙秀秀,趙武華馬上就想到了她的兒子李蟲兒。

        趙武華在把小娥抬進房去之前就審問了小娥,但這孩子就是什么也不說,一個勁地哭。她婆也問不出個名堂來。

        看著小娥就是一個勁地哭,趙武華也沒轍了。孩子就快要生了,他娘不讓他再逼了。

        出了大門,趙武華問趙成友,你爹開會回來了沒!

        趙成友說,沒有。還有兩天吧。

        趙武華又說,天黑后你把李蟲兒帶到大隊部的會議室里去。

        趙成友愣了一下,看著趙武華的臉,趙武華的臉黑著一團煞氣,他明白趙武華的意思,說,三叔,那還是一個尿屁娃咧!

        趙武華還是黑著臉,狠狠地盯了一眼趙成友,說,讓你去就去,我一會兒就到。趙武華想小娥還不是一個娃嗎,她要不是一個娃的話他和王菊花就是再大意也不至于看不出一點跡象來。他把外姓人挨個兒排了,除了李蟲兒,實在是沒有可靠的懷疑對象了。李蟲兒和小娥同歲,比小娥還大兩個月,他們倆都早就不上學(xué)了,平時上山打柴下河摸魚什么的常在一起。寨上的小孩本來就不多,跟小娥差不多大的男孩只有李蟲兒,其余的不是大小娥三四歲就是小幾歲,小娥不跟他一起玩還真沒伴玩呢。有一次,三個月前的五月里,趙武華去河邊叫小娥吃晚飯,還看到李蟲兒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著河水泚尿,小娥就站在他的背后,趙武華一叫小娥,他嚇得一頭扎進水里去了。趙武華恨恨地想,肯定那時候他和小娥早就那個了。

        狗日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趙武華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天一黑,趙武華就去了大隊部,他摸索著進了會議室,也不點燈,在黑暗中吸了一支煙,剛掐滅煙頭,趙成友就進來了。趙成友點燃了會議室中央的那盞汽油燈,看到凳子上坐了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只差沒把手里的汽油燈甩了出去。好一陣子,趙成友才緩過神來,說,三叔,是你呀!

        趙武華問,人帶來了。

        趙成友說,帶來了。他到門口一把把李蟲兒拉了進來,然后關(guān)上了門。

        趙武華把燈芯撥到最大,整個屋里霎時明晃晃的了,也不看李蟲兒,說,跪下!

        李蟲兒人瘦瘦的,赤著上身,兩邊的肋骨全露在外面,一條一條的很清晰,趙秀秀兩口子把他當(dāng)寶貝似的,什么好吃的都給他,不給姐姐妹妹吃,就是長不胖。李蟲兒人小鬼大,特別機靈,他一看趙武華黑煞著臉,要吃人似的,知道大事不妙,早在趙成友哄他偷偷地出來時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趙成友說是帶他到大隊部去看機槍,還說是電影里日本人用的那種歪把子機槍。李蟲兒一路都在想貓莊怎么可能有日本人用的東西,日本人根本就沒打到過這里。李蟲兒最祟拜小兵張嘎,一路走來來還在問趙成友那些日本人的東西是不是小兵張嘎繳獲的。

        李蟲兒沒有立即就跪下,他偏了一下腦殼,說,三舅,我今天一直在背苞谷,沒做壞事呀。

        趙武華低聲的,但是有力地說,不準叫我三舅,誰是你三舅,給我跪下!

        李蟲兒又偏了一下腦殼,還是不跪,只拿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趙武華。趙成友從會議室的墻角拿起一枝步槍,一槍托蹴在李蟲兒的小肚子上,李蟲兒一下子栽倒下地。趙成友說讓你跪你就跪,好好跪著。隊長要問你話。

        李蟲兒“哇”的一聲哭了。

        趙成友威脅他說,不準哭,再哭我就把你當(dāng)成階級敵人送到公安局去。

        趙武華咳嗽了一聲,他實在不知道怎樣開口。趙武華又咳嗽了一聲,很突兀地說了一句,你搞沒搞過小娥?

        李蟲兒還在哭,懵懂地說,我不曉得什么喊做搞,搞什么嗎?

        趙武華又不知道怎么說了,氣得眼珠子冒出了火星。

        趙成友說,就是問你和小娥睡沒睡過覺?

        李蟲兒說,沒有。她睡在她家里我睡在我家里,從沒一起睡過。

        趙武華說,白天也沒一起睡過?在山上打柴的時候,在河里洗澡時也沒一起睡過?

        李蟲兒說,山上又沒有床,怎么睡呀?白天都在干革命,哪個有時間睡瞌睡呀。

        趙成友嚴厲地說,李蟲兒,人人都講你人小鬼大,你不要裝癡,到底睡沒睡過,你要老實交待!

        李蟲兒又把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轉(zhuǎn)向了趙成友,說,沒有,不信你去問小娥好了。我為什么要和她睡覺?

        趙成友說,那你摸沒摸過她。

        李蟲兒說,摸過哪里?

        趙成友說,你講呢?

        李蟲兒說,我只摸她的手。

        趙成友說,你沒摸奶奶?

        李蟲兒說,她又不是我娘,我娘的我都不摸了。

        趙武華聽到趙成友問得越來越離譜了,低聲地吼了一句,別跟他啰嗦了,把他褲子脫下來,我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裝癡。

        李蟲兒意識到了他已經(jīng)處于了某種危險中,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褲襠,一對眼睛充滿了驚恐,他顫聲地說,三舅,你,你們要干什么?

        趙武華沒有絲毫的憐憫,說,脫下來!

        李蟲兒死死在捂著他的褲襠,說,不脫!

        趙成友罵了一句,小雜種,叫你脫就脫!他一把拉過李蟲兒,左手把他雙腳朝天地抱起來夾在他的腰上,任由李蟲兒掙扎,右手一手扯下了他的褲子。李蟲兒穿的是松緊帶封襠褲,一扯整個都脫了下來。趙成友把李蟲兒放下地,然后用膝蓋一頂,李蟲兒就站直了。他就這樣赤條條地暴露在了趙武華的面前。

        趙武華把燈往前推了推,他看到李蟲兒的襠部光溜溜,泛著白光。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一圈黑毛,甚至連絨毛也沒有。李蟲兒的雞雞還像一只知鳥的幼鳥一樣貼在兩腿間,不僅短小,最前端被包皮緊鎖著,了無生氣,也是白色的,跟它周圍襠部從沒見過陽光的肉一個顏色。李蟲兒根本就還沒有發(fā)育起來。趙武華知道這是一個做不了種的東西。

        趙成友也看到了,哧地笑了一聲,說還沒我家臘狗的大呢。

        趙武華用右手指食撥弄幾下那根東西,感覺就像在撥弄一條蟲子,左一下右一下,軟綿綿的,幾乎沒有什么彈性,問,曉不曉硬?

        李蟲兒“呸”地往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說,你娘的才硬呢。

        李蟲兒走后,趙武華就癱坐在了凳子上,一動也不動,突然一下子,他感覺自己累得不行了。是那種有火沒處發(fā),有氣沒地方出的累,也是那種想打一架卻找不到對手的累。他又把整個貓莊的男人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實在是想不出是誰糟蹋了他家的小娥。

        趙成友出去了一趟,又轉(zhuǎn)了回來,說,三叔,要不要把三癩子提來審一審。

        三癩子也是他們的本家,沒出五服的,他的爺爺同趙武華的爺爺同一個娘老子,是個老光棍,五十多歲了。人也老實本分,但是腦子有點不正常,常常半夜里念毛主席語錄或者大聲地唱革命歌曲。他曾上過朝鮮戰(zhàn)場,本來怎么也能娶上老婆的,但他除了張瑞英外,全中國的女人誰也看不上,寨上人都說他的腦子讓炮彈震壞了。

        趙武華搖了搖頭說,不必要吧。

        趙成友說,我是怕這個老光棍熬不住。

        趙武華生氣地說,亂講。癩子哥不是那種人。

        趙武華說,那把二手找來問問。趙二手是趙武華親二哥趙武興的兒子,二十五歲,手腳有些不干凈,從小沒少挨過趙武華的打,就是打不怕,也沒改過來。他從小就說全中國他最恨的人就是趙武華。

        趙武華更加生氣了,訓(xùn)斥趙成友說。哪有你這樣說的。他是小娥的親哥,那不成了亂倫。你少跟我胡猜。

        趙成友忙說,是,是。小偷小摸他還敢,這種事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趙武華說,你別多嘴了,回去睡吧,等你爹回來了再商量。

        趙成友說,我爹最恨的就是亂搞男女關(guān)系,讓他查出了是誰一定沒他好果子吃的。

        趙成友走后,趙武華想趙友成說的也有一些道理,看來外姓人是懷疑不上了,狗日的肯定是自家人了。趙武華恨恨地想,管他狗日的是哪個,老子一定要把他揪出來扒了皮!

        趙武華沒急著回去,這時候小娥恐怕正在生孩子,他又幫不上什么忙,只會更加心煩,就坐在會議室里又把家族里的男丁一一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成年了但沒成家的趙家男丁也不多,就幾個人,似乎誰都不像是做得出那種下作事的人,細細一想又似乎是誰都是值得懷疑的對象,若再擴大一下范圍,趙武華覺得貓莊個個男人都是值得懷疑的,不是有一句話說的是越是階級敵人就隱藏得越深嗎,保不準那些平時看上去越正經(jīng)越不可能糟蹋小娥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元兇”呢!這么一想趙武華的頭就痛了起來,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頭一痛,困意也就上來了,趙武華在不知不覺中瞇了一覺瞌睡,醒來后回到家里已是后半夜了。家里風(fēng)平浪靜的,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王菊花和她娘都坐在外面那間屋里昏暗的油燈下,看樣子是在等他回來。她們婆媳倆的臉色都很難看,木木的,沒有任何表情。他坐下來仔細一看,王菊花的臉是僵硬的,悲切的,哭過喪似的,好像剛剛死了男人。他娘的臉卻是兇巴巴的,像是剛跟誰打過一架,而且一點也打得不痛快,或者也可以說跟他一樣,是想跟誰打架,卻怎么也找不到對手的那種虛妄的兇狠。

        趙武華沉默了一陣,忍不住問,小娥呢,生了嗎?

        王菊花不做聲,也不敢用眼睛看趙武華。半晌,老婆婆才說,生了,是個兒子。

        趙武華又問,大人還好吧?趙武華自己也驚了一下,不知為何把“小娥”換成了“大人”,仿佛是她這一生孩子就成大人了,盡管她還才十三歲。

        老婆婆說,沒事的,她很好!

        趙武華又問,孩子呢!

        老婆婆說,死了!

        趙武華不相信地看著他娘,老婆婆的臉上波瀾不驚的,甚至連剛才的那種兇狠也不見了,而是異常地平靜,平靜得就像家里死的是一只小貓小狗。趙武華又去看王菊花,他看到王菊花臉上一陣慌亂,就說,生下來前就死了是不是?

        王菊花含糊不清地哦哦了兩聲,趙武華突然很生氣地說,問你呢?

        老婆婆呵斥住了趙武華,你別逼她,孩子是我弄死的,一個小孽種,留著有什么用,還嫌丟人丟得不夠!趙家還要不要面子,小娥今后還要不要嫁人?

        趙武華感覺到他全身一下輕松多了,回來時他也一路在想怎么處理這個孩子的事,沒想到娘早就替他處理好了,就說,死了好!

        趙武華看到他娘和王菊花又都不做聲了,咳嗽了一下,又兇狠地說,我一定要查出來是哪個狗日的造的孽,老子輕饒不了他。

        這次,老婆婆的反應(yīng)很快,不過是斷然地否決,說不要查了,咱們小娥從沒生過娃。

        趙武華驚訝地看著他娘,不相信這話是從他娘口里出來的,說就這么便宜了那狗日的?

        老婆婆說,小娥得的是蛤蟆癥,記住了沒。

        趙武華搖著頭說,就這樣放過狗日的,不行,等大哥回來了我和他再商量一下。我們查不出小娥也不說的話就報派出所查,狗日的把我們趙家不當(dāng)人,放過狗日的趙家更沒面子了。

        趙武華的話剛一說完,臉上就“啪”地挨了一耳光。這一耳光跟幾個小時前王菊花挨的那一耳光一樣地來得突兀和莫名其妙。這一次,老婆婆下手得還要重,打在趙武華的臉上像放了一顆大瀏陽炮竹一樣一聲炸響。

        趙武華頓時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痛。

        老婆婆說,咱娃沒生過孩子,你報什么案!

        王菊花也小聲地說,娘叫你別查了你就別查了。

        趙武華低聲地對王菊花吼道,你懂個屁。接著他就想起了什么,一臉狐疑地看著王菊花,說是不是小娥已經(jīng)說了是哪個狗日的?

        王菊花慌慌張張地說,我不曉得,不曉得,你問娘啰。

        老婆婆說,讓你別查了就別查了,莫說你哥回來,就是你爹從土里爬起來也不準查了!咱娃沒生過孩子……都去睡吧,我給小娥熬只雞。

        第二天中午,大隊書記趙武斌從公社回來了,與每次高高興興回來不同的是,這次他是哭著回來的。一走進村子,他就噢噢噢地哭,哭聲很大,像死了娘老子一樣。那時正在午休,貓莊大部分勞力都聚集在大隊部坪場上準備上工。

        大家遠遠地就聽到有人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伸長脖子朝哭聲望去。趙成友最早聽出聲音來,他說好像是我爹在哭呀。等人一走攏來,果然是趙書記。

        趙武斌一看到大家,哭聲更大了,噢噢噢的,比死娘老子還要哭得傷心,三年前他爹趙大嘴死時,他摔孝盆子也沒這么哭過。

        許多人忙問怎么啦,怎么啦?趙武斌只是哭,一邊哭一邊走上臺去,他抽搐了幾聲,哽咽著說,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毛主席逝世了!他的話一說完,下面馬上就有人哭了,一會兒,坪場上響起一片嗚嗚的哭聲,哭得震天動地的。趙武華沒有哭,他還在想怎么跟他哥商量小娥的事,娘說不查了就能不查了嗎,這種大事娘說了不算,得他哥拿主意。而且只要他哥一出面,他娘就不好阻攔了。

        趙武斌在臺上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一下,然后又抹了一把淚水,大聲地說,我宣布,全大隊停工三天,我們要在這里搭一個靈棚,給毛主席他老人家守靈,二十四小時不能斷人,守三天三夜?,F(xiàn)在大家回去準備東西吧,天黑前要搭好靈棚。大隊干部和民兵骨干一個都不能少地天天要來守靈。還有,今天晚上全大隊人,只要是走得動的都來參加追悼會,緬懷我們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

        大家都散去后,趙武華在會議室里找到了趙武斌,說,哥,我有重要情況給你匯報。趙武斌正在柜子里找白布,看了一眼趙武華,嘶啞著嗓子說,以后再說吧,你沒看到我在忙呀。趙武華小聲地說,很重要的事,小娥她被人……沒等趙武華說完,趙武斌就打斷了他,不滿地說,又是家里的那點破事,不要說了,就是天大的事也等把毛主席的喪事辦完了再說。我說兄弟呀,你對偉大領(lǐng)袖到底有沒有感情,剛才大家哭得多傷心,你連眼淚也沒掉一滴。趙武華忙說,我哭了,我使勁地哭了。趙武斌說,你哭個屁,你要是真哭不出來回去往眼睛上抹點辣椒水,聽見沒,快去!

        趙武華只好唯唯諾諾地退了出來。

        顧大妹、趙秀秀和趙小妹是在晚飯后去大隊部開追悼會的路上碰到王菊花的,碰上后四個人就同路而行。突然顧大妹說,嬸子,你今天怎么沒出工呀?小娥好了沒?

        王菊花愣一下,像是挨了一槍全身抖起來,說,什么好了沒?

        顧大妹說,小娥的病呀?她昨天不是病了嗎?

        王菊花說,哦,哦,好了,好了。

        趙小妹說,什么病呀,讓醫(yī)生看了沒有,昨天嚇死我了。我半夜里好像還聽到小娥在叫,是不是疼得很呀?

        王菊花說,大妹講對了,她婆也說是蛤蟆癥,肚子里脹氣,趕了半夜的氣才消,可把我和她爹嚇死了。

        一直沉著臉郁郁不樂的趙秀秀也說話了,昨天夜里我家蟲兒半夜里也喊肚子疼,還發(fā)高燒。讓趙瘸子打了兩針才好一些。早上起來看到他的肚皮上都青了一圈,問他怎么搞了他死也不說,今天一天都痿痿的,是不是也是蛤蟆癥呀?

        王菊花心虛地說,可能是吧,我家小娥的肚皮也是青了一圈,像蛤蟆肚皮一樣。

        趙小妹說,蛤蟆身上是青的,肚皮莫非也是青的?等王菊花和趙秀秀走上前去了,又扯了扯顧大妹的衣角,輕聲地說,跟真的似的,騙誰呀。

        顧大妹裝著不懂趙小妹的意思,說什么真的假的?

        趙小妹說,她家小娥昨晚叫了半夜,還有小孩的哭聲呢,還蛤蟆癥,嘻嘻。

        第三天,婦女們上工后誰也沒有再議論趙小娥了,她們又有了新的話題。昨天半夜里,趙成友在趙小妹家的堂屋里被一條五步蛇咬了。更邪乎的是,昨天晚上貓莊一共打死了三條五步蛇,一條當(dāng)然是在趙小妹家,另一條是顧大妹半夜解手在她家屋檐下打的,還有一條是趙瘸子從趙秀秀家回去時在趙成友家院門口打的。顧大妹是趙成友的一個遠房兄弟媳婦,她和趙成友相好已是二隊婦女中公開的秘密。也就是說,昨天晚上趙成友除了好好地給毛主席他老人家守靈外,他無論去哪都要遭蛇咬。婦女們最感興趣的不是幾條蛇守著趙成友等著咬他這件事,她們感興趣的是趙成友半夜溜出毛主席的靈堂去趙小妹家做什么,趙小妹可是他沒出五服的堂姑呢,況且王小平也是在守靈呀,他沒理由去。

        人人都不說出來,但看趙小妹的眼神卻怪怪的,好像昨晚上被蛇咬的是趙小妹,而不是趙成友。只有王菊花說了一句話。這句咬牙切齒的話是,作孽作多了是要遭報應(yīng)的,毛主席他老人家看得到。

        不知道她說的是趙成友還是趙小妹。想必是說趙成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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