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在宋、遼時稱松亭關(guān)。明永樂年間重建關(guān)門并改稱喜峰口。南宋愛國詩人陸游曾有“三更撫枕急大叫,夢中奪得松亭關(guān)”的詩句。1933年侵華日軍妄圖從喜峰口入關(guān),抗日將領(lǐng)宋哲元率部用大刀殺敵千余人,由此產(chǎn)生了著名的《大刀進行曲》。潘家口,古稱盧龍寨。東漢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曹操北征烏桓曾從此出寨。
1975年至1981年,利用這里的山形地勢,在灤河上游寬城、遷西、興隆三縣交界處,修建了潘家口水庫,喜峰口長城位于潘家口庫區(qū)內(nèi),其主體已淹沒于水下。歷時十年的引灤河水入津工程橫切長城,喜峰口、潘家口兩座雄關(guān)鑲?cè)胍惶侗滩?,從而形成萬里長城一處絕景——水下長城。
水下攝影師吳立新從2007年3月開始,對這里進行了前后四次的水下拍攝。
長城綿延入水,一半水上一半水下的圖片,其實最是考驗水下攝影師的功力,要水面以下的曝光合適,還要考慮到水面以上光線的變化。
雖然已經(jīng)沉入水底20年,但是透過鏡頭,依然能清楚地看到曾經(jīng)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尤其是右圖中依著城墻而建的土炕以及炕前的兩個灶眼,感覺主人似乎才剛剛離去。
隨訪手記
在去潘家口長城的路上,我第一次見到吳立新,他剛從毛里求斯回來。他在“CMAS第11屆世界水下攝影錦標賽”上獲得了微距(含蝦蟹)類別銀獎,這也是中國人首次參與此項賽事。我跟隨著兩位水下攝影師,自駕車行走幾小時從北京到達潘家口水庫。這已經(jīng)是吳立新第四次來拍攝水下長城了。
第二天還沒起來,就聽見機器的轟鳴聲,這是他們用自己帶的充氣泵一早起來就給每一個瓶子充氣,這可真是一個力氣活。更大的力氣活是裝車和卸車中的扛瓶運動。據(jù)說,在國外成熟的潛水點,這些工作都有人幫助完成,包括更衣、準備器材等。用譚教練的話說就是:技術(shù)型潛水就是有人伺候的潛水??墒?,這里沒人伺候,有一小艘他們已熟悉的當?shù)匦⊥г诎哆叺戎筒诲e了。
喜峰口和潘家口長城被淹在水中已有二十多年了,所以資料的尋找并不容易,兩位潛水高手雖已來過三次,但心里也并沒有太大把握,艇一邊行進他們一邊翻閱資料,決定入水點。
潛水前,對工具的檢查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每次下水之前他們都要增加配重,就是一個個的鉛塊,為了防止移動,下水之前要將其固定。入水前程序之復雜,看得我也顧不得自己一直標榜的理想主義者形象了,在邊上一直感嘆:費這么大勁,花這么多錢,弄這么復雜,為什么呀!
著好黑衣的譚教練穿著的是潛水服中的濕衣,吳立新穿的是干衣,濕衣就是跳進水里衣服從里到外就全濕了,而干衣就是跳到水里也不濕,而且因為在隔水的服裝里面有棉衣,所以在水下待多久也不會感覺到寒冷??墒?,在沒下水之前,會熱得要命,加之水庫中央陽光直射,吳立新的衣服還沒穿完已是大汗淋漓。所以他一穿好立刻跳入水中,然后輕嘆一聲:“這就舒服了?!弊T教練一路幫著他著裝下水,看著他下水之后轉(zhuǎn)頭微微一笑:看見了嗎?專業(yè)潛水就是有人伺候的潛水。等到譚自己跳下水去卻沒有吳立新感覺到的那么舒坦了,當時的水溫只有幾度,他的衣服一下就濕透了。
兩人背上的檸檬色氣瓶慢慢沉入水底,為了下次再來時可以胸有成竹,船上的人用GPS跟著他們一路呼出的水泡打著點。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后,從水面上冒出了一個紅色的漂浮袋,這是他們即將浮出水面的信號,我們乘坐的快艇立刻跟過去探問情況。第一潛他們沒有帶拍攝的裝備,只想下去摸一下情況。吳立新一探出頭來就說:“光線還可以,但是浮游生物太多,能見度不是太好?!?/p>
潛水員要登艇,先得讓船靠岸才行。他們不想浪費體能,所以讓船拖著向岸邊駛?cè)?,這個動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陽光直射下來,明晃晃的。找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巖石邊,巖石上面即是長城,將船靠岸兩位潛水員先后上船。水下輕盈的身姿一到岸上便覺重若干斤,一出水面就累得氣喘吁吁。他們的雙手在來之前就是掉著皮的,剛剛潛水上岸,雖然穿著干衣,吳立新的雙手也被水浸得發(fā)白發(fā)脹。
據(jù)吳立新介紹,就在這長城延伸的下面有一個村莊,水下的房屋也已倒塌,但是還是能看出依著長城墻邊建起的屋子和屋子里的老土炕。據(jù)說還有一把鎖在鐵架上的鎖,不知當初是不是屋子的主人不愿相信這家再也回不來,所以屋子還依然是鎖著的。
小艦直達岸邊船屋用餐時吳決定下午開始水下拍攝。他把裝備一掏出來我就有點傻了:佳能EOS-1DsMark Ⅱ的相機卻也是容易的,可是那鋼船一樣的防水罩,像烏賊的爪子一樣繁雜的閃光燈,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殘存的長城從山頂一直延伸到水底,吳立新說上次他們來時的水位比這次的要高出兩米多。午后,吳從喜峰口長城邊下潛,一艘載著五六位當?shù)厝说臐O船剛好經(jīng)過,他們對于攝影師去水下做什么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好奇,對他手上拿的攝影裝備更是驚異,不停地探問,直到看著吳一點點地下潛直至看不到影子,他們才一路彼此大聲驚嘆地討論著邊劃向水的另一方。一會兒,另外一艘裝滿了漁網(wǎng)的打漁船駛過,看著水面上吳呼出來的大大的水泡,下意識地大聲喊叫:唉呀,好大的魚唄?!盯了好一會兒,才駕著他的一船漁網(wǎng)走開了。
小艇載著幾個人又轉(zhuǎn)到潘家口長城下繼續(xù)拍攝。一個小時后浮出水面,后面是突兀在水中央的殘長城,前面是剛浮出水面的攝影師,他們的形狀驚人地相似,包括他們所傳達出來的外太空般的氣息。
這一次他們從斷長城上直接入水,去看水下的長城。每次潛水上來都累得不得了,甚至沒有力氣去更衣。但是他們極享受這過程,他們說:沒有看過水下世界,你就理解不了水下世界的誘惑有多大。
一把沉在墻腳邊的鎬頭被歲月的塵埃覆蓋,顯現(xiàn)著堅強的生命力。吳立新說他在水下看到了一個鐵的門框上還掛著一把鎖住的鐵鎖,也許主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離開便是永別。
時光打磨所有。長城,從前默默矗立于群山綠色更迭中,如今自身也飄搖起成長中的綠衣。而探訪者,永遠只能是時光中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