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旅游是對異質(zhì)文化的體驗和感受，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之間的交往，也是不同地域間文化溝通往來的途徑。本文從文化與交際的角度探討旅游的跨文化交際屬性，這不僅是對人類跨文化交際研究領域的新探索，對當今蓬勃發(fā)展的國際旅游業(yè)也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旅游； 跨文化交際屬性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7-0000-03

馬勒茨克認為，今天人們對“旅游毫無疑問會增進不同文化和國家之間的相互了解”這一觀點有了不同看法，并得出結論，“旅游者與當?shù)厝酥g的真正意義上的跨文化的了解和理解實際上是很少的”。[1]基于多年從事國際導游的工作經(jīng)歷以及與國際旅游業(yè)從業(yè)人員的深層次交流，筆者認為馬勒茨克十年前提出的關于旅游領域跨文化交際的這一看法已不能全面反映21世紀旅游發(fā)展的新趨勢和特點。事實上，旅游在今天已經(jīng)滲透到幾乎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也幾乎成為每一個人日常生活中最普遍的活動。英語作為一種國際交際語言的廣泛使用更加促進了世界旅游業(yè)迅速發(fā)展，1950 年全世界國際旅游接待人數(shù)只有2，500萬人次，而至1998 年已達6. 35億人次，國際旅游收入（不包括國際間交通）也有4，390億美元。[2] 據(jù)世界旅游組織預測，至2010 年，這兩個數(shù)據(jù)將分別改寫為10億人次和15，500億美元。隨著來自不同國家和文化背景的旅游者在目的地的游覽、觀光、溝通和傳播活動越來越頻繁，旅游的跨文化交際性特點也更加明顯。

一、 旅游的文化性

（一） 文化的內(nèi)涵

“文化”一詞在中國古代典籍中早有記載?！爸芏Y”曰：“關乎人文以化天下?！蹦淆R王融“曲承詩序”言：“設神理以景俗， 敷文化以柔遠?！盵3] 西方最早關于文化的定義是人類學家泰勒（E.B.Tylor）提出的：“文化是一種復合的整體，它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人們作為社會成員而獲得的能力與習慣?！盵4] 隨著社會學和人類學的發(fā)展，文化的定義不斷廓清。新韋氏學院字典對文化的定義是：“包括思想、言論、行動以及現(xiàn)象在內(nèi)的人類行為的綜合模式，并有賴于人的學習知識和把知識人才傳遞給后代的能力。”

在跨文化交際學領域，拉里·A·薩姆瓦（Larry A. Samovar）和理查德·E·波特（Richard E. Porter）在他們合著的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 一書中說“We define culture as the deposit of knowledge， experience， beliefs， values， actions， attitudes， meanings， hierarchies， religions， notions of time， roles， spatial relations， concepts of the universe， and artifacts acquired by a group of people in the course of generations through individual and group striving.” [5] 這一定義指出文化是知識、經(jīng)驗、信仰、價值觀、行動、態(tài)度、意義、等級制度、宗教、時間概念、角色、空間關系、宇宙觀、制造物等一切的沉積物。它是由一群人通過個人或群體世代努力所獲得的。國內(nèi)，中國跨文化交際研究會會長，胡文仲教授作為一位語言學家，對文化的內(nèi)涵提出了他獨特的見解：文化是人們通過長時間的努力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社會的遺產(chǎn)；文化既包括信念、價值觀念、習俗、知識等，也包擴實物和器具；文化是人們行動的指南，為人們提供解決問題的答案；文化并非生而知之，而是后天所學會的；價值觀念是文化的核心，可以根據(jù)不同的價值觀念區(qū)分不同的文化。[6]

（二） 旅游的文化動機

旅游動機是直接推動一個人進行旅游活動的動力，旅游者的行為由旅游動機所引起并受其支配。旅游動機產(chǎn)生旅游需求。有了旅游動機就要尋求和選擇目標，旅游目標確定后，就為滿足旅游需要而進行活動。美國旅游學家麥金托什（Robert.W.Mcintosh） 提出，人們旅游動機可分為四種基本類型：[7]一是文化動機。即了解和欣賞異地文化、藝術、風俗和宗教等的動機。這類旅游者希望在欣賞自然風光的同時更多地能夠?qū)W習和探索異地的風土人情、歷史古跡、品嘗風味佳肴，并與當?shù)赜兄煌幕尘暗娜私涣鳌６巧硇慕】祫訖C。包括度假休息、海灘消遣、運動和娛樂以達到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的目的。三是交際動機。包括在異地結識新朋友、探親訪友、擺脫日常工作、家庭瑣事等動機。四是地位和聲望動機。包括考察、交流、會議、商務等旅游活動。旅游者希望通過旅游滿足其自尊、被承認、被注意、被賞識、獲得聲譽等需要。事實上，促成旅游者實現(xiàn)旅游行為的常常不是某一種單一的動機，而是多種動機的綜合。但決定他們購買決策的往往是一種主導性的旅游動機，這正是我們所要關注的。近十年來，無論是考察國際、國內(nèi)的旅游消費趨勢，文化和交際動機越來越普遍的成為主導性的旅游動機。而地位和聲望動機是建立在文化動力的基礎上的，是大文化動機。

（三） 旅游消費的文化需求

世界上旅游業(yè)發(fā)展迅速的各個國家都關注旅游消費需求的文化趨勢，并開發(fā)出了經(jīng)典的文化旅游產(chǎn)品，取得了可觀的經(jīng)濟效益。據(jù)統(tǒng)計，1996年，有5，400萬美國人進行了至少一次161公里的旅游活動，參觀博物館和歷史景點。有3，300萬人專門為參加文化活動或藝術節(jié)而旅游。在美國人中，27％的人每年要把數(shù)十億美元花在文化旅游項目上。[8]為了增加文化旅游項目，美國的許多城市大力興辦文化旅游點。在佛羅里達州奧蘭多，每年有大約3，700萬人參觀這里的迪斯尼樂園、制片廠和海洋世界。當?shù)氐拿佬g館、科學中心、影劇院、樂園、芭蕾舞團都成為奧蘭多吸引旅客的文化項目。精明的奧蘭多人還想出了借助外國傳統(tǒng)文化擴大旅游收入的點子，舉辦了為期4個半月的中國帝王陵墓出土文物展覽。文化旅游成為美國旅游業(yè)中增長速度最快的旅游項目。歐洲的奧地利旅游資源豐富，音樂、森林、雪山被稱為奧地利旅游“三寶”。森林和雪山在世界各地的旅游資源中并不罕見，但音樂卻是別具一格，因此，奧地利有“音樂之邦”，其首都維也納也有“音樂之城”的美譽。音樂吸引著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旅游者涌向維也納。每年5月20日至6月18日的“維也納音樂節(jié)”也就成了全球旅游者的文化盛宴。奧地利正是依靠旅游開發(fā)和音樂的有機結合，使這個小小的國家譽滿全球。

當我們把目光由國際轉(zhuǎn)向國內(nèi)時，同樣發(fā)現(xiàn)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當代知識分子普遍具有強烈的文化旅游情結。這種情結自古承襲下來，中國古代文人的旅游無論形式如何，都是修身養(yǎng)性的重要途徑。儒家強調(diào)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把旅游作為人格升華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道家提倡順從自然、遠游、漫游，認為旅游經(jīng)歷的積累能引起人對自然時空體驗的改變。這種旅游意識似乎已融入古人對人生境界的演繹中，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如今，越來越多的旅游者追求個性化深度旅游，對他們而言，旅游是可以超越其形式本身，而成為傳授人文知識的一種生動活潑的形式。

因此，我們說，旅游是一項特殊的文化活動，是世界范圍內(nèi)文化傳播的重要途徑。旅游產(chǎn)業(yè)也天然地帶有文化產(chǎn)業(yè)的色彩。

二、 旅游的交際性

（一） 交際的內(nèi)涵

交際這個詞在中國是一個古老的概念。辭海的“交際”詞條下是這樣寫的: “孟子·萬章下”：“敢問交際，何心也？”朱熹注：“際，接也。交際謂人以禮儀幣帛相交接也?！?現(xiàn)代漢語詞典也將交際定義為“人與人之間的往來接觸”，這些都是傳統(tǒng)的解釋。隨著交際學在美國的興起與發(fā)展，交際（communication）作為學術上的術語，被定義為“信息的發(fā)送者與信息的接受者共享信息的過程?！?這一過程（如圖所示）由信息源（Sender）、編碼(Encode)、信息(Message)、接受者(Receiver)、譯碼(Decode)、反饋(Feedback)、噪音(Noise)等因素構成（見下圖）。[9]

交際不是靜止不變的，它是一種動態(tài)的、系列的變化過程?？蓺w納為以下五個方面：信息源有交際的需求；通過對言語和非言語符號的選擇，將需求編譯成信息（編碼）；信息的傳遞；接受者收到信息（譯碼）；接受者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理解信息并作出反應。其中編碼和譯碼具有尤其重要的意義，因為思維是不能直接交流的，而是通過符號（code）的編解來達到交際的目的。一個理想的交際應該是信息源和接受者共有同一種符號。一個符號在不同的文化中產(chǎn)生的意義可能千差萬別，即使在相同的文化中，由于年齡、性別、職業(yè)、地位、地區(qū)等的不同，往往也會產(chǎn)生差距。

（二） 旅游的交際性

首先，從主觀需求上看，許多旅游者外出的目的就包含了與當?shù)厝私涣鞯某煞帧Ｕ缟衔闹忻绹糜螌W家麥金托什提出了旅游的四種動機，其中交際動機無疑是占主導地位的。因為除了身心健康的動機外，了解異國他鄉(xiāng)的文化，希望被尊重、被承認、被注意、被賞識、獲得聲譽等等都要通過交際來達到。很多旅游活動本身就是文化技術交流活動。如各種博覽會、科技討論會、學術論壇和講座、文化藝術展覽、以及有關教育、文化、藝術、科學等國際考察和交流。據(jù)調(diào)查，“英、美、日、德、法、澳等國的旅游者無一例外地把‘與當?shù)厝私煌?，了解當?shù)匚幕蜕罘绞健斪鞒鼍陈糜蔚娜髣訖C之一?！盵10] 薩姆瓦認為交流“與人類的行為以及人類要求互相交往這一需求的滿足有關。這種需求，有人稱之為傳通欲望或傳通饑渴(communication hunger)。幾乎人人都需要和其他人進行社會接觸，這一需要通過交換信息得以滿足?！盵11] 旅游活動中的人對交流的需要正是這種傳通欲望的表現(xiàn)。

其次，從客觀需要上看，旅游者在目的地需要有游覽指導和生活服務活動，就必須與當?shù)厝私佑|，得到他們的幫助或服務。旅行者與當?shù)鼐用竦慕涣鞯默F(xiàn)象在中國古代游記中早有記載，如：①陸游《入蜀記第六》“夜，舟人來告，請無擊更鼓，云：廟后山中多虎，聞鼓則出?！盵12]②徐宏祖《粵西游日記一》“約三里，遇負擔而詢之，其指村北山曰：‘此即是矣?！酥型寥?，鮮知其名，乃從村右北趨，問之村人，仍不知也?！盵13]古代游客多與僧侶、舟人、樵者、路人等交流以獲得更多游覽的信息和經(jīng)歷。現(xiàn)代旅游的發(fā)展，使旅游服務業(yè)的配套日益完善，完成旅游的要素已不再只是旅游者和旅游資源，而是將旅游業(yè)這一媒介也包括了進來。旅游業(yè)作為服務性行業(yè)，為旅游者提供食、住、行、游、娛、購的各種旅游服務，這就增加了更多的交流機會。

三、 旅游的跨文化交際性

（一） 跨文化交際——不同文化的碰撞

跨文化交際（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的概念最早產(chǎn)生于美國，被定義為“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從事交際的過程”， [14] 是兩種文化的碰撞與融合，是人們對陌生文化的體驗，也是對自身文化的重新發(fā)現(xiàn)和認識。一方面，“跨文化”（intercultural）中的“跨（inter）”涉及以下幾個內(nèi)容層面：（1）“之間”（即文化間）；（2）“相互”（即文化相互關系）；（3）“互動”（即文化互動性）；（4）“對立/對峙”（即文化對立/對峙性）。第一至第三層面的跨文化互動性往往是積極的，正面的，而第四層面則涉及跨文化互動消極的一面，即文化間差異性和對峙層面，因而“跨”的第四內(nèi)容層面往往會造成跨文化理解困難、交際困難以及文化沖突（Alois Wierlacher，2003）。另一方面，我們尤其要注意定義中的“不同文化背景”，由于生活環(huán)境、生活方式、受教育程度、信仰、性別、年齡、經(jīng)濟狀況、社會地位及其它經(jīng)歷的不同，沒有兩個人有完全一樣的文化背景。跨文化研究中按傳統(tǒng)將文化分為主流文化和亞文化。“……人們引入了‘亞文化’的構想。這一構想的出發(fā)點是大的社會的各個分支群體擁有著自己的文化，即亞文化。每一亞文化通過其‘亞文化所特有的’特點與其他的亞文化區(qū)別開來，而它同時又適應著總的、無處不在的大文化。今天，這種構想不僅僅涉及由人種所決定的群體，也涉及一個社會大量的其他群體?！盵15]

（二） 旅游—— 一種特殊的跨文化交際活動

首先，從世界旅游組織每年提出的旅游主題中可以看出，從跨文化交際的角度理解旅游和發(fā)展旅游是被多次提及的一個主題。如 1980 年的“旅游為保存文化遺產(chǎn)，為和平及相互了解做貢獻”，1984 年“旅游為國際諒解、和平與合作服務”，1985 年“開展青年旅游，讓文化和歷史遺產(chǎn)為和平和友誼服務”，1986 年“旅游——世界和平的促進力量”，1989 年“自由的旅游促成世界一家”，1992 年“旅游是促進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和增進各國人民了解的途徑”，1996 年“旅游業(yè)——促進世界和平與諒解的主要因素”，2001 年“旅游業(yè)——為和平與文明之間的對話而服務的工具”， [16]這些旅游主題的提出說明旅游這種交往形式為不同國家之間的交流提供了一種新方式。旅游和交際，尤其是和跨文化交際的密不可分是由旅游活動本身的性質(zhì)決定的。

其次，旅游者對異質(zhì)文化的追求是旅游具有“跨文化”屬性的重要原因。由文化的“異”引起的游客流動是國際旅游的主流。中國旅游業(yè)迅猛發(fā)展，在2004年成為世界第五旅游大國。威士國際信用卡組織（VISA International）2005年12月9日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本年第三季度使用威士國際信用卡在中國旅游消費總額近7.04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9個百分點。國際旅游者選擇中國作為旅游目的地是為了體驗古老的華夏文化——東方文化中最具代表性文化體系。很多外國旅游者攢了一輩子錢漂洋過海來中國旅游，是要來看看擁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國，周口店猿人的中國，孔子的中國，比哥倫布早一千年發(fā)現(xiàn)美洲的中國，秦始皇兵馬俑的中國。

最后，亞文化交際也是旅游中不可忽略的現(xiàn)象。亞文化被定義為“在某一包容廣泛的文化或社會中，表現(xiàn)出足以區(qū)別于其他人的行為模式特征的一定的種族、民族、地域、經(jīng)濟或社會的群體?！盵17]旅游活動作為文化背景不同的各種人的往來，所跨文化也決非僅是主流文化，同樣涉及亞文化。中國是一個擁有56個民族的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少數(shù)民族人口盡管只占總人口的6％，但分布很廣占總面積的50％～60％。在互相融合、共同創(chuàng)造中華文化這一主流文化的同時，他們還保留了各自獨特而古樸的文化和多姿多彩的民族風情。民族旅游方興未艾，正是利用了少數(shù)民族的亞文化與主流文化的異質(zhì)性來吸引旅游者。它是跨文化旅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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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宋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