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與一切唯理論一樣，對確定性的尋求被當作邏輯經驗主義的靈魂，而利用數(shù)理邏輯的成果對所有的知識命題進行邏輯分析，進而揭示命題的經驗基礎成為邏輯經驗主義的主要旨趣#65377;本文以確定性為主線，按照時間屬性分析，從思想史的角度對邏輯經驗主義進行了簡單的考察#65377;

關鍵詞:邏輯經驗主義;確定性;證實

中圖分類號:B08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949X(2007)-12-0040-02

邏輯經驗主義是當代西方哲學科學主義思潮中流傳較廣#65380;影響較大#65380;相對歷史也較長的哲學流派，其基本觀點是數(shù)學#65380;邏輯與經驗相結合的經驗主義與反形而上學#65377;國內外學者對邏輯經驗主義的研究很多，其中，不乏指向對證實原則的論述#65377;然而，對邏輯經驗主義到底要干什么的追問，卻不很多#65377;當前，如何以一個新的角度作為論述的切入點，成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65377;

一#65380;證實: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

M:如果看到有3-4只烏鴉是黑色的，那么說“所有烏鴉都是黑色的”，這條科學定律的證據(jù)是不充分的#65377;如果看到上百萬只烏鴉都是黑的，這條定律的證據(jù)就比較充分#65377;

甲:嘎!嘎!我不是一只黑烏鴉#65377;只要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就會知道他們的定律是錯的#65377;

M:一條黃色的毛毛蟲起什么作用?它可不可以當作這條定律的一個例證呢?

M:要回答這個問題，讓我們首先把這條定律改成在邏輯上等價的另一個形式吧，“凡是非黑的東西都不是烏鴉#65377;”

乙:嘿!我已經找到一個非黑的東西了，它肯定不是只烏鴉，所以它證實了這條定律:“凡是非黑的東西都不是烏鴉#65377;”所以它必然也證實了等價的定律:“凡是烏鴉都是黑的#65377;”

M:很容易找到成千上萬非黑的又不是烏鴉的東西#65377;它們是否也證實了定律:“凡是烏鴉都是黑的#65377;”?[1]

這就是Hempel“烏鴉悖論”#65377;之所以稱為悖論，是因為推理方式違反常規(guī)#65377;盡管這種解釋可能引起很大的爭議，但這不是關鍵，我們可以不談#65377;

現(xiàn)在，我們來看“烏鴉悖論”的內容#65377;發(fā)現(xiàn)“成百上千只黑烏鴉”與發(fā)現(xiàn)“成百上千非黑的非烏鴉”，都是“所有烏鴉都是黑的”的例證，這是證實問題#65377;證實理論是整個邏輯經驗主義理論大廈的基石，是科學哲學的理論核心#65377;邏輯實證主義的全部理論都可以說是緊緊圍繞著如何運用證實原則去確定或分析命題意義的語言批判活動#65377;

悖論中對命題“所有烏鴉都是黑色的”的證實，是靠一只一只黑烏鴉的發(fā)現(xiàn)而得出的，是建立在已有“事實集”基礎上的，至于以后是否會出現(xiàn)非黑烏鴉還是未知數(shù)#65377;當然，我們也只能說是概率上的增大#65377;與“所有烏鴉都是黑色的”邏輯上等價的“凡是非黑的東西都不是烏鴉”命題的提出，也同樣可以作為“所有烏鴉都是黑的”的例證#65377;對“所有烏鴉都是黑的”這一命題內容的證實，在這里采用了經驗證實與邏輯推理相結合的方法，即邏輯與經驗的結合#65377;

盡管，邏輯經驗主義的主要觀點是“邏輯與經驗相結合”，與“烏鴉悖論”中的“邏輯與經驗相結合”有相同之處，但決不能說，邏輯經驗主義就是這樣得出的#65377;因為，“烏鴉悖論”的經驗證實是對事實上“所有烏鴉都是黑的”和“所有非黑的東西都不是烏鴉”兩個命題的論證，邏輯推理只是在兩個命題間進行的，這里“邏輯與經驗的結合”與邏輯經驗主義的“邏輯與經驗的結合”的是不同的#65377;邏輯經驗主義把命題分為分析命題和綜合命題，對綜合命題采取經驗證實，對分析命題采用邏輯分析#65377;邏輯與經驗的結合是在兩類命題間進行的#65377;羅素#65380;維特根斯坦認為是把對命題形式進行邏輯分析與對命題內容進行經驗證實的結合;卡爾納普#65380;紐特拉等人認為是撇開命題所指的對象，僅僅分析其語言的句法，這兩種情況都不是“烏鴉悖論”中“邏輯與經驗結合”的方式#65377;盡管如此，我個人認為，“烏鴉悖論”的確能為邏輯經驗主義“經驗證實與邏輯結合”的導出起到很好切入的作用#65377;

“所有烏鴉都是黑的”邏輯等值命題“凡是非黑的東西都不是烏鴉”，可以用公式:p→p‘<==>-(-p)→-(-p’)表示#65377;也可以說，如果有一非黑的東西是烏鴉，也就是有一只烏鴉是非黑的，那么，“所有烏鴉都是黑的”命題就得到為假的證實#65377;同時，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非黑的非烏鴉，也為“所有的烏鴉都是黑的”作了正面的論證#65377;

為什么說是概率上的增大而不是得到證實呢?這就是邏輯經驗主義中的確證代替證實的問題#65377;

卡爾納普提出，“任何完全的證實都是不可能的，只是一個逐漸增強確證的過程”#65377;如果把證實理解為對真理的完全的和確定的公認，那么一個全稱語句，決不能被證實，這是常常被注意到的事實#65377;即使這個規(guī)律的每一個單一例子被認為是可證實的，這個規(guī)律所談到的事例的數(shù)目，例如空#65380;時#65380;點是無窮的，所以決不能夠被我們的永遠是有限數(shù)量的觀察所窮盡#65377;我們不能夠證實這個規(guī)律，但我們能夠通過檢驗它的單一例子來檢驗它，就是說，通過由規(guī)律和由先已確認的其他例子來檢驗它#65377;如果在這種檢驗性實驗的連續(xù)系列中沒有發(fā)現(xiàn)否定的例子，而肯定的例子的數(shù)目卻增加起來，那么我們對于這個規(guī)律的信心就將逐步地增強#65377;這樣，在這里我們可以說這個規(guī)律的確證在逐漸增長，而不說它的證實#65377;

這種強意義的證實遇到了麻煩，于是邏輯經驗主義的一些代表人物就想辦法對其進行修補，從強意義的證實到弱意義的或然證實，從僵硬的證實退到靈活的驗證，從實際的可檢驗性退到原則的可檢驗性#65377;這種以退卻求生存策略，表明了證實原則的脆弱性#65377;

既然是這樣，這些哲學家們?yōu)槭裁催€要一味地要求證實呢?石里克哲學的轉變會加深對這個問題的理解#65377;石里克認為，轉變后的哲學變?yōu)榱艘环N授義活動#65377;“哲學不是一種理論，只是一種活動，只是一種邏輯的分析方法”#65377;轉變后的哲學主要任務的討論命題的意義問題，而命題的真假應該交付科學了#65377;邏輯經驗主義認為，只有能被證實的，才是有意義的，證實與意義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這就是這些哲學家為什么抓住“證實”不放的原因#65377;

二#65380;確定性:邏輯經驗主義的終極追求

邏輯經驗主義片面地把哲學問題歸結為邏輯問題#65377;因為只要按照邏輯和數(shù)學的規(guī)則去推]和運算就解決了#65377;簡單地說，邏輯經驗主義就是把哲學變成科學，把哲學問題歸結為邏輯問題，進而去尋求確定性#65377;尋求確定性，有著深遠的歷史淵源#65377;

在古希臘時期，通過柏拉圖，我們可看到這種對確定性的尋求的典型形式#65377;柏拉圖將世界劃分為可感世界#65380;可知世界#65377;可感世界意味著我們日常意義上的世界，這個世界變幻無常，沒有絕對的確定性，但又不等于虛無，可為意見所把握#65377;真正真實#65380;永恒#65380;不變的客觀世界是理念世界，理念永恒不變，是絕對的存在，只能被知識所把握，因此又可把它們稱為可知世界#65377;可感世界中的萬事萬物只是可知世界中理念的不完全摹本，如果說它們有某種程度上的實在性#65380;確定性，那也是因為它們分別有了理念#65377;撇開細節(jié)不談，這種劃分的精神實質在于，在我們日常生活于其中的不斷變化的世界中找不到絕對的確定性，但這種絕對的確定性是存在的，它存在于一個永恒#65380;不變的理念世界之中，哲學家就是能把握#65380;認識這種永恒不變的理念的人#65377;對于古希臘人來說，這種客觀的#65380;絕對確定的東西的存在是毫無疑問的#65377;

古希臘之后，西方文化圍繞著一個中心而展開，這個中心就是基督教#65377;這個時期的哲學主要是適應宗教#65380;神學的需要而得以發(fā)展壯大的，哲學是被用來論證信仰合理性的工具#65377;在這個時期，絕對的確定性也是存在的，它集中體現(xiàn)于上帝身上#65377;上帝創(chuàng)造了世界，他是世界的本原和歸宿，是世界的終極目的，人的存在，一切存在物的存在都取決于上帝#65380;依賴于上帝#65377;

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哲學逐漸從神學中分化出來，顯示出越來越大的獨立性和影響力#65377;人們開始審視自己，渴望運用自身理性的力量找到絕對的確定性#65377;這在哲學史上通常被稱為認識論的轉向，它是17世紀隨著笛卡爾哲學的出現(xiàn)而發(fā)端的#65377;笛卡爾的追尋確定性和他對普遍懷疑的提倡是分不開的，雅斯貝爾斯認為，懷疑是哲學研究的根源之一，由懷疑所導向的應是確定，所以對確定性的尋求是哲學探究的一種巨大的推動力，甚至是一種永恒的推動力#65377;

17世紀西方哲學的發(fā)展大致可表現(xiàn)為兩種觀念的對立--唯理論和經驗論#65377;唯理論者認為憑借著天賦的理性原則，人能發(fā)現(xiàn)真理，把握到最終的確定性#65377;這一思想主要以笛卡爾#65380;斯賓諾莎#65380;萊布尼茲為代表#65377;經驗論者認為，知識(至少是經驗知識，而不是數(shù)學知識)的基礎在于經驗，經驗知識的確定性是由感覺經驗來保證的#65377;這一派哲學家以培根#65380;霍布斯#65380;洛克#65380;貝克萊#65380;休謨?yōu)榇?65377;

到了康德那里，他認為普遍和必然知識的存在是確定的事實，只不過這種知識是建立在先驗的#65380;必然的原則之上#65377;他運用了人類理性及其所有的范疇，這樣，他當然認為知識有可能性和確定性#65377;費希特和謝林都從康德的先決條件出發(fā)，認為一切哲學歸根結底是關于精神的哲學，理想的本原是一活動的歷程，他們運用邏輯方法，力圖揭示經驗構成的條件，借此解釋經驗世界，尋求確定性#65377;

接下來的黑格爾哲學的任務是如實地認識自然和整個經驗世界，研究其中的理性，這種理性不是暫時和偶然的形式，而是永恒的本質#65380;和諧的規(guī)律#65377;他把自然和理性看作是同一的，只是他使自然從屬理性#65377;黑格爾看來，理性就是要尋求的確定性#65377;

邏輯經驗主義對19世紀20年代的早期實證主義和19世紀末的經驗批判主義的批判，都告訴我們，只有把數(shù)學#65380;邏輯運用到哲學中去，把哲學變?yōu)榫_的科學，去尋求確定性的終極目標#65377;

三#65380;結語

無論是“烏鴉悖論”的一例一例尋求例證，抑或邏輯經驗主義的強意義的證實還是弱意義的或然證實，它們的主要目的都是尋找世界的確定性#65377;縱觀人類發(fā)展史，確定性一直是人們的終極追求，邏輯經驗主義也不例外#65377;盡管，我們可能聽到“世界是不確定的”的呼聲，然而，“不確定的世界”其實就是一確定性的陳述#65377;我們只有在一個一個不確定的偶然中，尋求到確定性的因素，我們才有可能更好地生活在人類賴以生存的世界上#65377;

參考文獻:

[1] 亨普爾.關于烏鴉的悖論〔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daa3ab010002ud.html.

[2] 卡爾納普.可檢驗性和意義〔A〕. 洪謙.現(xiàn)代西方哲學論著選輯〔C〕. 北京:商務印書館，1993.499.

[3] 石里克.哲學的轉變〔A〕. 洪謙. 邏輯經驗主義〔C〕. 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7.

[4] 羅素.西方哲學史〔M〕(下卷)，馬元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119.

責任編輯: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