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浥塵

我所住的小區(qū)里，有著一群不怎么愛露面的“藝術(shù)家”。每當(dāng)黎明時分，它們便悄悄聚集在一起，不為別的，只是用它們特別的歌聲撫慰每一個在凌晨醒來的孤獨的人。

小區(qū)的綠化好，灌木叢和樹上時常能看到一些小動物的身影。螞蟻、蝴蝶、小松鼠是這里的?？?，小鳥也不例外。從窗戶向外探看，長滿新葉的枝頭常有鳥兒飛來停留。它們中有小巧玲瓏、嘰嘰喳喳的麻雀，有一身烏黑、喜歡飛到地上覓食的八哥，還有跟八哥長得像雙胞胎的烏鶇。模樣最俊俏的當(dāng)屬紅嘴藍(lán)鵲了， 青藍(lán)色的羽毛，紅色的喙，個頭又大，拖著長長的藍(lán)色尾巴。傳說給西王母傳信的青鳥的原型就是紅嘴藍(lán)鵲?？上а?，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鳥兒。

這些鳥兒常常三五成群地排在枝頭，可只有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它們才會相約一展歌喉。起初，有只鳥兒先唱起來，“唧——”聲音清脆響亮，隨后它的同伴們便慢慢與之應(yīng)和。那里率先響起“咕——”的一聲，聲音不是特別大，似在與之商榷可否加入，又或是與之道著早安。得到一聲“唧唧——”的回音后，“咕咕——”的聲音接連響起，一聲長于一聲，一聲高于一聲，應(yīng)該是那只鳥兒在開心地歡叫了。隨即聽到鳥兒翅膀的撲棱聲、樹枝的顫動聲。緊接著一聲“噢噢——”的鳥鳴響起，聲音清脆，清澈婉轉(zhuǎn)，似清泉流轉(zhuǎn)，“這該是公烏鶇在呼喚同伴?！备赣H半醒半睡著說。果然，又有一聲鳴叫響起，只是叫聲比較短促，聲音粗了一點?！熬褪橇耍@顯然是一只母烏鶇了?！备赣H的言語里有點自得。我微笑著，佩服著父親對鳥鳴的敏感與熟知。鳥兒歡唱的聲音就這樣不停地聚攏著，到后來已然是一片了。

這首眾鳥交響樂里，不同的聲部參差不齊，錯落有致。雖然是合唱，但主次分明，節(jié)奏張弛有序。靜心聆聽，那領(lǐng)唱的高音，亮麗優(yōu)雅，幾個轉(zhuǎn)音迂回起伏，如同京劇名角甩出的水袖，凌空舞動。合唱的聲線豐富渾厚，令整個樂章更臻于完美。這讓人想到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名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幸好古人發(fā)明了“婉轉(zhuǎn)”兩個字來形容歌聲，我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詞來了。

黎明的合唱，沒有“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的寂寥，沒有“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的警覺。那是歡樂，是對大地送走黑夜迎來光明的禮贊。我想，即使是盲人，也能從它們的歌聲里，看到大自然，看到春天。

漸漸地，在一陣陣歌聲的催促下，沉睡的太陽從東邊的山頭露出了淡淡的霞光，天空和大地漸漸地明朗起來。也許是唱累了，也許它們要為一天的生計忙碌了，輕快的歌聲仿佛鐘聲的余音，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明媚的清晨里。

‖浙江省杭州師范大學(xué)附屬學(xué)?！笇?dǎo)教師：陳治勇

[JIJIGONGZUOSHI][吉吉工作室]

這首“黎明的合唱”，出自于鳥兒這群大自然的藝術(shù)家。如何才能把它們的歌聲描摹得淋漓盡致、精彩生動呢？首先，作者并沒有全程跟蹤、記錄，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合唱的初始階段上。豐富的擬聲詞，再加上父親的科普知識，不僅讓我們見識到了特色各異的鳥鳴，也讓文章讀起來趣味橫生。文章的高潮部分，作者處理得非常巧妙——先是使用了通感的修辭手法，把聽覺化為了視覺，迂回起伏的轉(zhuǎn)音與凌空舞動的水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接著，為了突出交響樂的精彩，作者將古詩詞信手拈來，無論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豐富渾厚，還是“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的空闊遼遠(yuǎn)，都給人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感，整個文章因此詩意滿滿，春意盎然。

【適用文題】合唱；自然之美；有一種美好喚醒了我……（高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