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著名科學家、教育家任鴻雋(1886-1961)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曾指出:“科學的兩個起源,一是實際的需要,二是人類的好奇”,而就科學研究而言,“好奇心比實際需要更重要”。“西方科學家研究科學,不是為名利所驅(qū)使,而是為好奇心所引誘。為了這種天生的好奇以及由此而來的精神需求,許多人甚至不顧自己的生命?!保ā吨袊嗄陥蟆?006年12月20日)這番讜論,即是今日聽來,仍大有現(xiàn)實意義,針對性頗強。
古往今來搞科研的人,可以說大體出于兩種動力,一是功利心,二是好奇心;因而就具有兩種科研類型,一是功利型,二是好奇型。
功利型科研者,往往在一開始定科研目標時,就很清楚地看到了研究成果后面的鈔票、收益、榮譽,甚至考慮到了如何報獎,怎樣宣傳、項目推廣,還有其它種種好處。
功利型科研者,比較容易出成果,三天兩頭就會有研究成果問世,但很難出大成就,因為他急于見到成效,捺不下心,總希望科研能立竿見影,恨不得今晚上播種,明天早上就收割。所以,看起來成果有一堆,但沒有上檔次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每年統(tǒng)計的科研成果都很驚人,卻至今沒有獲得過諾貝爾科學獎的重要原因。
功利型科研者,容易迅速成名,因為他不斷有小成果問世,很快就會拿到教授、博導(dǎo)、研究員等頭銜,論文也一篇接一篇發(fā),雖然沒啥新意,沒多大價值,但一統(tǒng)計起來,那篇數(shù) 還是很壯觀的。但他永遠成不了大名,最多只能當個科學“能手”,當不了科學巨匠。
而反觀那些好奇型科研者,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有所收獲,甚至沒有收獲,但他一收獲,就可能是驚人的成果,就有突破性進展。攻克龐加萊猜想的朱熹平教授,為了自己的長遠研究目標,全力以赴,心無旁騖,有四五年的時間幾乎沒有發(fā)表過論文,結(jié)果是十年不鳴,一鳴驚人,事實證明,他是收獲豐碩的成功者。
好奇型科研者,研究周期一般比較長,成名可能要晚一些,也因為他的志向不在這里,對他來說,科學研究就是他的快樂,成名只是他科研的副產(chǎn)品。不過,他一旦成名,那就是大名鼎鼎,名揚四海。據(jù)統(tǒng)計,諾貝爾科學獎的獲獎?wù)撸邪俜种耸陨隙际呛闷嫘涂蒲姓?。從發(fā)現(xiàn)鐳的居里夫人,到提出相對論的愛因斯坦,無不如此。
出于好奇心而投身科研的人,他的成果可能不賺錢,也沒有什么推廣應(yīng)用前景,但對推動人類進步,發(fā)現(xiàn)未知世界,會大有作用。譬如出于好奇而終生研究進化論的達爾文,為好奇而一輩子研究昆蟲的法布爾等等。特別是法布爾,一個人窮其一生觀察、研究蟲子,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一生又專為蟲子寫出十卷大部頭的書,更不能不說是奇跡;而這些寫蟲子的《昆蟲記》居然一版再版,先后被翻譯成50多種文字,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比較分析了這兩種類型的科研,我們不難看出,對于科研人員來說,功利心與好奇心都很重要,不可或缺。畢竟我們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任何科研都希望投入產(chǎn)出成正比,早見成效,希望能轉(zhuǎn)化為GDP,所以,以功利之心搞科研無可非議。但是,過猶不及,功利心也不能太盛,太急功近利,把寶貴的好奇心擠到墻角,把那些出于好奇心的科研扔到一邊,恰恰忘了“人類物質(zhì)文明的進步并不是科學家最初的動機,而是科學研究的必然結(jié)果。”(任鴻雋語)時下科研界的主要癥結(jié)就在這里。
因而,我們的科研工作者,還是應(yīng)有點淡泊精神,把熾盛的功利心略放淡一些,培養(yǎng)一點好奇心,把研究的眼光放遠一些,在研究“務(wù)實求利”項目的同時,也研究些“只求真理不問利害”的學問。
圖:陸小弟 編輯:盧勁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