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楯
在中國現(xiàn)行體制下,一些部門的或者是地方的黨政系統(tǒng)的研究機構不能站在整體的國家利益上,而為明顯的部門、地方利益左右。而民間智庫的專家則可有、并應有自己的獨立立場。
中共十七大召開之際,《南方周末》刊載了《中國官方智庫調(diào)查》一文,展現(xiàn)了由中央政策研究室(其實還有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及國家發(fā)改委宏觀經(jīng)濟研究院、勞動保障科學研究院、財政科學研究所等各部委的研究機構,以及中國社會科學院(自己提出要做中央的“思想庫和智囊團”)組成的“官方智庫”,通過“寫文件”、做課題、報“內(nèi)參”,在決策中起的作用。
文章說:“按現(xiàn)有決策體制,中央關于某個領域的政策,往往由相關部委負責制定,其中部委下屬研究機構由此往往發(fā)揮影響中央的作用”。
“由于部委研究機構和決策部門關系密切,有時候會造成這樣一種印象,就是研究者發(fā)表的意見很可能是政策暗示,是放探測氣球”。
文章還說,在這種決策體制下,“‘中央黨校教授成為有關話題的權威闡釋者”。
黨和國家的決策層在決策時“聽取意見”,布置下屬的研究機構做一些調(diào)查研究,吸納下屬研究機構中專家的意見,當然是好的。但我們所希望的是應在此基礎上再向前走一步。
早在五年前,中共十六大報告中即說:“正確決策是各項工作成功的重要前提。要完善深入了解民情、充分反映民意、廣泛集中民智、切實珍惜民力的決策機制,推進決策科學化民主化。各級決策機關都要完善重大決策的規(guī)則和程序,建立社情民意反映制度,建立與群眾利益密切相關的重大事項社會公示制度和社會聽證制度,完善專家咨詢制度,實行決策的論證制和責任制,防止決策的隨意性”。
依靠黨政系統(tǒng)的專家,依靠“官方智庫”,只走出了一半,而且這一半也還缺乏制度化,如《南方周末》文章所說:“國家的一些方案要落實到部委,而任何一個部委,具體提方案對策大都是落實到某個司,然后是這個司的某個處,最后就是幾個人來想辦法,所以他們需要專家支持”,但誰是專家?這“幾個人”具體請哪幾個“專家”?按照什么樣的程序來和他們一起“想辦法”?就缺乏制度性的安排了。
更重要的是另一半,“充分反映民意”“廣泛集中民智”,要求不只依靠“官方智庫”的專家,聽取請來座談和參與寫文件的幾個專家的意見,還包括制度化的決策的廣泛公眾參與,以及對民間智庫專家意見的廣泛聽取和有選擇地吸納。
關于民間智庫,有兩個性質(zhì)非常重要:
第一,民間智庫與官方智庫的不同,在于其獨立性。同樣是一篇曾經(jīng)刊載在《南方周末》上的文章,曾介紹“印度政策研究中心”這一并非政府的政策研究機構。文章指出:“獨立的政策研究機構是國家決策科學化的保障。”黨政系統(tǒng)的研究機構必須取“國家立場”,并不可能無所顧忌——在中國現(xiàn)行體制下,一些部門的或者是地方的黨政系統(tǒng)的研究機構不能站在整體的國家利益上,而為明顯的部門、地方利益左右(這就是決策和立法中所謂的“屁股指揮腦袋”)。而民間智庫的專家則可有,并應有自己獨立的立場。
各種不同的民間智庫專家的不同意見,正可使決策者全面地聽取各種不同的意見,而全面地聽取各種不同的意見而后的決策比只聽取一種意見,或者是只聽取相近的幾種意見要好。民間智庫專家基于獨立的研究提出的政策建議的水準和品性,是其公信力取得的依據(jù)。
第二,民間智庫專家的研究和基于研究的政策建議,應有暢通的發(fā)表渠道。民間智庫專家的研究和基于研究的政策建議的公開發(fā)表,是使公眾和決策層都能聽取和知曉的最好的方式,這與現(xiàn)代社會的信息公開的規(guī)則和理念是一致的。公眾的了解,可以參與;決策層的知曉,雖不必然采納,總有利于在決策時做更全面的考慮。
《南方周末》文章稱:國家發(fā)改委宏觀經(jīng)濟研究院的領導在談到政策建議上達渠道時說:“如果是上面布置下來的研究,當時就會說清楚如何上報”。言外之意,“上面布置下來的研究”也須一個個具體“說清楚如何上報”,如果不是“上面布置下來的研究”,就更沒有制度性的保障使意見或建議上達了。
中國正在變化,發(fā)展中面臨許多難題,不同的訴求能較為暢通地表達,更多的公眾參與,更多的專家意見使人知曉,對決策的正當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