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春艷

房地產業(yè)財富的大漲，恰恰反映出經濟處于轉型期的特征；而股市上揚帶來的市值膨脹并不只是紙上富貴，而是進行財富再分配的一條價值不菲的路徑。

“中國的億萬富翁人數(shù)現(xiàn)在已經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10月10日“榜爺”胡潤制造的《2007胡潤百富榜》也令自己嚇一跳：幾年前胡潤還為中國首富身價百億而訝然，現(xiàn)在中國首富擁有的財富卻要用千億來計算了。

“中國良好的經濟環(huán)境和兩位數(shù)的經濟增長率，制造出來巨大的財富。房地產業(yè)受到的影響最大，隨之也產生更多的富豪。”10月8日公布的《福布斯》亞洲2007中國富豪榜制榜人范魯賢也有相同的感覺。

而且無論“胡榜”還是“福榜”，都有很多驚人地相似：首富均為碧桂園26歲的接班人楊惠妍；唱主角的都是房地產開發(fā)商。前10富豪、6位從事房地產，前40名中竟然有近20名位列其中；而這些上榜者的財富，十之八九又都來自資產上市后的價格膨脹。

一石激起千層浪?！巴恋卦鲋抵频禺a富豪”“房地產：超級富豪的大搖籃”“富豪榜等同于‘房地產富豪榜”“富豪榜等同于‘囤地榜”……批評和議論像雪片一樣襲向房地產開發(fā)企業(yè)?！叭绻粋€國家(地區(qū))最有錢的富豪是倒賣土地和造房子的商人，那就很危險。”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斯如是說。

各色中國富豪榜雖從誕生之日就備受爭議，但仍從側面反映出中國財富積累特征。面對2007的如此富豪榜，中國究竟應向世界呈現(xiàn)一張怎樣的財富面孔?

“絕非部分人所擔憂的房地產綁架了中國的宏觀經濟，房地產業(yè)財富的大漲，恰恰反映出經濟處于轉型期的特征，更說明了中國第一輪的產業(yè)資本積累還未完成。”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汪利娜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市值≠紙上富貴

胡潤富豪榜從1999年上榜企業(yè)家50人增加到2007年的800人，上榜門檻從千萬人民幣到8億元，財富的增長和人數(shù)的增長同步。

2007年800位富豪的總財富達到了34452億元，相當于去年中國GDP的16％。上榜企業(yè)家的平均財富比去年增長100％，其中前50位比去年增長200％。

但粗略統(tǒng)計不難發(fā)現(xiàn)，輪番登場的首富們，從榮毅仁/榮智健，到劉永好/劉永行，再到丁磊、黃光裕，再到張茵和楊惠妍，無不是借助資本市場實現(xiàn)了財富的急速增值。

今年平安登陸A股市場，間接持有平安A股股權的恒豐永業(yè)的朱炳洋、恒德貿易的李兆楠等6位百億富豪躋身胡潤百富榜前50名榜單中。隨著今年4月20日碧桂園在香港市場的成功上市，目前其市值已突破2000億元。這一地產神話造就了中國最年輕的女首富楊惠妍。而楊惠妍在2006年碧桂園未上市時，她在福布斯富豪榜排名還僅僅在261名。不僅如此，楊貳珠、區(qū)學銘、蘇汝波、張耀垣等4位碧桂園持股人，也同時登上《福布斯》亞洲2007中國富豪榜前40名。

2006年的“福榜”第一，玖龍紙業(yè)集團董事長張茵，今年雖未能蟬聯(lián)首富寶座，但通過國際收購以及國際融資，僅一年間其個人財富從15億美元增長到34億美元。而美的集團的董事長何享健在2007年憑借美的集團的市值大幅增加成為40富豪榜上的第35位。

的確，隨著全球和中國資本市場的迅猛發(fā)展，越來越多企業(yè)家得到共識：股市上揚帶來的市值膨脹并不只是紙上富貴，而是進行財富再分配的一條價值不菲的路徑。

“很難讓人相信，中國在過去九年里創(chuàng)造出了如此巨額的財富!我們都知道中國發(fā)展很快，但速度如此之快讓人感到震驚，遠遠快過美國和歐洲?！焙鷿檶χ袊髽I(yè)借力資本市場感慨良多。

據統(tǒng)計，《2007胡潤百富榜》其中前100位上榜企業(yè)家，74位擁有上市公司。在前10名富豪中，有9位擁有上市公司。對此證券界資深人士對本刊表示，其實全球資本市場對該國經濟的影響作用都在凸顯，只不過中國資本市場建立僅10多年的時間，效果則更加明顯。而隨著中國資本市場愈加完善，資本市場誕生的富豪會越來越多。“明年富豪榜可能會前15名或者是20名都是上市公司，增加的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新的上市公司，這個是中國資本市場發(fā)展過程中必然帶來的財富沖突?！?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巴曙松堅信。

的確，這種財富效應已經被充分放大。諸位專家及業(yè)內人士的說法，已不僅僅是一個良好預期。10月8日，SOHO中國香港主板市場上市。10月11日，《福布斯》亞洲2007中國富豪榜第35位的高德康，已攜波斯登國際服飾在香港市場成功上市。近日的上市風潮已經再一次打亂了富豪座次，尤其是碧桂園的上市神話締造出中國女首富之后。據了解，目前在香港排隊上市的內地房地產企業(yè)，排期已至明年下半年。

“現(xiàn)在的市場信息越來越透明，現(xiàn)在的企業(yè)路線走法也越來越清晰，以至于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首富是如何積累財富、如何上市等等。”巴曙松對此認為，“現(xiàn)在更多的企業(yè)家運用金融工具來估值自己的財富，這是中國的財富觀的重大轉型?！?/p>

地產：夢開始的地方

兩榜除了反映中國財富積累借力資本市場外，還充分彰顯了地產市場的巨大造富效應。尤其是碧桂園的地產神話，簡直是給夢想插上了翅膀。

26歲的楊惠妍接手了父親楊國強碧桂園的所有股份，以財富1300億元(福布斯榜上的數(shù)據為162億美元，約合1215億元人民幣)成為首富。而據今年3月公布的2007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顯示，李嘉誠的身家也不過是230億美元。楊惠妍的162億，已經直逼這個華人首富。

農民出身的楊國強，據廣東順德北鎮(zhèn)廣教村的村民說“很有膽識，能抓住機遇，又有人提攜”。曾有一分鐘銷售一套別墅、一天之內創(chuàng)造了銷售額7.5億元的銷售神話，至今這一紀錄仍無開發(fā)商可以打破。對此，業(yè)內形容為“像賣白菜一樣賣房子”。但要說最大的“提攜”還是宏觀政策之手。

2002年中國政府取消土地雙軌制，開始了“房地產市場自由化”，這才有碧桂園別墅的熱銷。當時土地價格低，因此碧桂園囤積了數(shù)千萬米方米的土地，這也成為現(xiàn)今碧桂園集團引以為傲的競爭優(yōu)勢。在碧桂園集團上市的招股書中，他們著重強調：“我們是中國擁有最龐大和低成本土地儲備的房地產開發(fā)商之一，此等儲備為我們未來的增長和盈利能力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

“正是這種中國經濟轉型期的制度變革，為很多人的暴富提供了便利。”汪利娜對《中國新聞周刊》說。記者對過去4年間福布斯及胡潤富豪榜進行簡單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由房地產所造就的富豪人數(shù)，正呈現(xiàn)逐年遞增的態(tài)勢。

房價大漲，房地產財富暴漲是不是形成了地產泡沫?“泡沫意味風險，意味著破裂，近幾年房地產經濟增長率確實較快，但尚在可控制的范圍之內，談不上是地產泡沫?！蓖衾日J為。

雖然房地產商財富暴漲，但更應該看到，中國經濟連續(xù)數(shù)年高速增長，在2003年至今這輪上升的經濟周期里，房價乃至股市大漲，正是價格圍繞價值向上波動的生動反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任何國家經歷所謂的后工業(yè)化時代，價格都會如此高漲，但價格不會漲到“天”上去，因為價格還要圍繞價值上下波動。

“若說房地產綁架了中國的宏觀經濟，倒不如說宏觀經濟俘虜了房地產?！蓖衾确Q。她認為，人民幣升值、人口紅利、產業(yè)升級、城市化進程、基礎設施建設，哪一個因素都在促使著房地產價格上漲。更何況，現(xiàn)在房地產的財富暴漲，又是多種因素的影響。國外城市化頂多是千萬人，中國可是幾億人口進城，房屋是剛性需求，房價的上漲將是一個常態(tài)。

房地產財富升值的速度，也反映了國內外對中國經濟的良好預期。海外的中國地產股一經上市就得到熱情追捧。國外投行把他們的巨資毫無懸念地投給了中國的房地產開發(fā)商，一向受投行青睞的IT、互聯(lián)網，近年來也受到了冷落。這也就不難理解，對比楊惠妍的“一夜巨富”，丁磊的致富神話已然暗淡無光；張茵的傳統(tǒng)紙業(yè)創(chuàng)業(yè)傳奇也不再觸動人們的神經。

更多的社會責任

8月8日亞洲開發(fā)銀行發(fā)表《亞洲的分配不均》的研究報告，在22個納入亞行研究范圍的國家中，中國的貧富差距成為亞洲之冠。富豪榜財富的暴漲，更令人們感受到落寞和差距。

正如清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系教授孫立平所說：“沒有扎實的中產階層，才讓人感覺到只有富人和窮人之分?！倍康禺a市場的暴漲，正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國住房保障體系的不完善。普通的工薪階層，傾其一生收入，也無法買一套100平方米的住房。

顯然，政府也看到了這種不均衡，正加大力度促進和諧社會，將民生問題的解決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種種跡象顯示，中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成果還不能完全為全體社會成員合理分享。因此，我們將一系列重任交托給了中國再收入分配制度的進一步完善。

在二次分配制度上，就是建立和健全各種社會保障體系。孫立平認為，“除了擴大中產階層的比重外，還應保護下層生存的社會生態(tài)，改善貧困群體在市場中的機遇和地位，最重要的是謀生的機會，把貧富差距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p>

另外，征收贈與和繼承所得的遺產稅，證券交易稅、社會保障稅、物業(yè)稅等也是一些專家針對完善收入再分配制度提出的建議?！昂芏喔缓劳ㄟ^圈地獲得了巨額暴利，這是制度不合理所造成的，今后應該盡可能的改變這一制度。

比如說征收物業(yè)稅，土地雖然增值，但增值部分的30％到50％國家拿走，這樣地產財富相對來說就回饋社會了?！敝心县斀浾ù髮W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主任喬新生稱。

“隨著中國最富有的企業(yè)家把目光轉向不發(fā)達的、在很大程度上未受管理的經濟腹地，擴大財富的機會還很多。社會責任也應由他們承擔起來。”胡潤如此冀望他榜中的這些中國富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