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和湖北的工人運動、農民運動一樣，武漢國民政府時期的湖北婦女運動也呈現(xiàn)出蓬勃發(fā)展的景象，教育平等、婚姻自由、財產承繼、放足等思想主張深入人心。對武漢國民政府時期湖北婦女運動的背景、發(fā)展概況、特點作了初步探討。

關鍵詞：武漢國民政府；婦女運動；婦女解放

中圖分類號：K2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477(2007)02－0208－04

近年來，婦女運動一直是學界研究的重點，而且有關中國婦女運動方面的研究越來越廣泛，相關的文章開始大量涌現(xiàn)。就研究的時間范圍而言，偏重于辛亥革命時期、五四運動時期和大革命時期；就研究的地點看，則集中于湖南、廣東兩?。痪脱芯康膬热荻?，則主要是關于婦女教育、婦女職業(yè)、婦女的法律地位等問題的探討，許多學者采用了社會學、人類學、文學、經濟學、法律學等研究方法。但從研究的文章中我們看到對于湖北的婦女運動研究甚少，尤其是武漢國民政府時期的婦女運動研究則更少。因此，筆者就搜集到的資料對武漢國民政府時期的湖北婦女運動進行了初步探討。

所謂婦女運動，是指婦女為反對性別歧視，以爭取與男子享有職業(yè)與工資的平等權、參政權、財產承繼權、教育平等、婚姻自由等權利為目的的社會運動。在某種意義上，它反映了婦女力圖脫離家庭的樊籠，走向社會的歷史過程。它的出現(xiàn)需要兩個前提，“一方面需要社會生產力發(fā)展到一定水平，能夠為女性回歸社會提供物質基礎；另一方面要求人類(包括婦女在內)有能力重新審視自身的價值。

縱觀中國歷史，戊戌維新運動拉開了婦女運動的序幕，開創(chuàng)了中國婦女運動的新時代。維新派將形體解放與思想解放視為爭取女權的基礎，并強調婦女解放與國家強盛密切相關，即“女學最盛者，其國最強……女學衰，母教失，愚民多，智民少，如是國家所存者幸矣”?！拔逅摹睍r期，隨著中國知識界對民主和科學的大力倡導，民主思潮在中國勃興，婦女解放運動成為這個時期最引人注目的社會思潮之一。1915年在中國大地上開始掀起反帝反封建的新文化運動，婦女運動是其重要內容之一。這時期成立了許多婦女團體，她們廣泛開展各種宣傳活動，印發(fā)傳單，創(chuàng)辦刊物，為婦女解放運動作出了重要貢獻。經過戊戌維新運動、辛亥革命、五四運動，這些聲勢浩大的運動后，中國的婦女開始逐漸覺醒，她們開始從“香閨繡榻”中走出來，從封建桎梏中開始尋求解脫。

1924年至1927年的大革命，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第一次高潮，“當時是群眾革命運動的高潮，是歷史上空前的，就是在抗戰(zhàn)期間也沒有過”。隨著北伐戰(zhàn)爭的勝利發(fā)展，革命形勢也由中國的南部擴展到中部，革命的重心已轉移到長江流域，從1926年12月在武漢成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及國民政府委員臨時聯(lián)席會議開始，至1927年7月15日汪精衛(wèi)集團叛變?yōu)橹?，作為國共合作的武漢國民政府只存在七個月的時間。9月20日，寧滬漢三方合流，武漢國民政府從形式上也最終解體。武漢國民政府雖然存在的時間比較短暫，但在這一發(fā)生急劇變化的時期，由于國共兩黨實現(xiàn)了第一次合作，為婦女運動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良好機遇。知識婦女、農村婦女、女工、女學生積極投身于自身的解放運動，其勢頭毫不遜色于湖北的工人運動和農民運動。她們?yōu)闋幦⒄?、財產承繼權、職業(yè)與工資平等權、婚姻自由權、教育平等權而據理力爭，她們大力呼吁禁止公娼、買賣奴婢、纏足等不良社會現(xiàn)象，倡導女權主義成為這一時期湖北婦女解放運動的主導方向，也為中國婦女運動史增添了光輝燦爛的一頁。

中國婦女一向被束縛在舊禮教舊家庭之中，幾千年來永為社會之奴隸牛馬，過著黑暗的生活，無論在政治上經濟上社會上之地位均與男子不平等，女子自由消失殆盡。什么“男尊女卑”、“三從四德”、“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一類的鬼話禁錮婦女，男人蓄婢納妾，而對婦女則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實行包辦婚姻，把婦女當成男子的附屬品，婦女應有的權利被剝奪。湖北的婦女當然也不例外。見表1。

然而，大革命高潮的到來，無疑給湖北婦女帶來了一線曙光，她們積極投身于婦女解放運動的潮流中，為爭取婦女權利奔走呼號。

這一時期湖北婦女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一)實現(xiàn)了女子受教育的權利

清朝末年，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變法維新運動，最早提出了女子教育問題。經過維新運動，辛亥革命，五四運動和大革命，反對封建禮教對婦女的束縛，主張男女平等，主張開放女禁，實行男女同校，普及女子教育等，撼動了中國數千年對婦女的禁錮，中國的女性獲得了受教育的權利，教育權是婦女各項權利中最重要的權利之一，是婦女解放的重要標志。

武漢國民政府時期，女子教育開始普及，它為提高女性整體素質和全方位回歸社會奠定了基礎。如武漢三鎮(zhèn)婦女部召開聯(lián)席會議討論女子教育問題，黃埔軍校武漢分校開辦女學班，漢口婦女協(xié)會開辦婦女平民夜校，省婦女協(xié)會籌設婦女工讀學校，應城縣婦女協(xié)會籌辦婦女職業(yè)學校及婦女運動講習所，應山縣婦女協(xié)會籌辦婦女補習學校。女子學校的普及為她們提供了受教育的機會，使她們能夠和男子一樣進入學校學習知識。

(二)在職業(yè)選擇與工資待遇上部分實現(xiàn)了與男子平等

女子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經濟地位，婦女出來工作，能夠養(yǎng)活自己，經濟上發(fā)生變化，地位得以提高，思想上發(fā)生變化，套在婦女身上的枷鎖才能逐步得以卸掉。

在武漢國民政府時期，湖北婦女要求參加工作、男女工資平等的呼聲日益高漲。1927年3月8日武漢各界20萬人在漢口舉行“三八”紀念會，會后游行，向國民政府請愿，要求制定男女平等法律，湖北勞動婦女亦提出“八小時工作制，男女工資平等，產假兩個月，在工廠附近設兒童寄養(yǎng)所，給婦女哺乳時間”嘲等項要求。3月18日召開的全省婦女代表大會提出了宣傳問題決議案，其中職業(yè)問題是此次大會宣傳的內容之一，并提出“參加各機關工作”，“女工應參加工會工作，男工不應輕視女工”的口號。婦女運動的一位代表在寫給武漢交通部部長孫哲生的一封信函中說到：“婦女解放運動，應以解決婦女生計為當務之急，查電話與司機及其他交通機關售票員，如以曾受普通教育之婦女充當，尚屬相宜。武漢兩電話局及京漢粵漢各路局，援例任用女職員?！比珖鴭D女第二次代表大會決議“開發(fā)各職業(yè)機關，最低限度，應容納婦女二人以上服務”，湖北省黨部積極響應，并函省政府通令所署照辦?？梢钥闯觯眿D女走出家庭，謀取職業(yè)，取得經濟獨立、地位平等已成為這一時期的潮流。

(三)力爭財產承繼權。要求在經濟上實現(xiàn)與男子平等

女子獲得財產承繼權在中國婦女運動史上一直備受關注。1922年中共二大宣言中就提出了男女在經濟上一律享受平等權力的原則，三大又明確提出“女子應有財產繼承權”的口號。武漢國民政府時期，隨著婦女自身地位的日益提高，她們提出了享有財產權和繼承權的要求，并為之展開斗爭。在中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國民政府委員臨時聯(lián)席會議第十六次會議中，通過了一項議案即“財產繼承權應以親生子女及夫婦為限，如無承繼之人，及生前所立合法之遺囑，所有財產收歸國有，為普及教育之用，但是死者生前確系直接受其撫養(yǎng)者，按其生計狀況，酌給財產”，確定了女子享有財產承繼權。3月8日下午1時，武漢各界在濟生三馬路舉行紀念“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大會。群眾近20萬，婦女占過半數，誠為湖北空前未有之盛會。婦女協(xié)會、學生聯(lián)合會、來賓相率演講后，民眾游行示威至中央黨部、國民政府、漢口特別市黨部請愿，均得圓滿答復，其請愿之一即為“要求女子有財產承繼權。

(四)取締和禁止纏足的陋俗。解放身心

1927年湖北婦女為爭取禁止纏足而開展了轟轟烈烈、有聲有色的運動，并取得了顯著的成績。通山縣制定嚴禁纏足的條例，分別對不同年齡女子作了相應的放足政策，并對違者處以一元以上千元以下的罰金。京山婦女成立天足會時秉以“我們女界同胞，被數千年專制之壓迫，淪為奴隸牛馬，其最殘酷最痛苦者莫于纏足，今國民革命政府成立，解放婦女一切束縛，首先以促進天足，喚醒城市農村之女界，已纏足，積極解放，未纏足，嚴禁復纏云的宗旨。松滋婦女協(xié)會也積極響應放足剪發(fā)運動，自成立不數日，接受宣傳放足剪發(fā)者60余人。漢口橋口地方，放足運動進行的尤為積極，調查隊每日要由各鄉(xiāng)村拿回十余雙裹腳布，各鄉(xiāng)村均充滿放足氣氛。漢口市婦女協(xié)會在華清街宣傳放足運動時，發(fā)生了這樣一件事：“漢景街花園巷十號彭福順五金店女子，年約10歲，不但不放足，反斥宣傳隊多事。該隊同志聞之，不惜唇敝舌焦，前來勸告，既不遵從，反以惡言相加，殊出理之外將彭福順帶會質問理由，并脫去其裹腳布，赤足拖鞋，提至婦女協(xié)會”。由此可見，婦女協(xié)會對放足運動之熱心與認真，湖北的婦女越來越多地走出纏足的陰影，摒棄纏足的陋習，獲得放足的自由。

此外，這時期的湖北婦女運動，還在廢除多妻制，實現(xiàn)婚姻自主，救濟婢女、娼妓，主張婦女享有參政權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武漢國民政府時期，湖北婦女經過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政治、經濟權益，促進了湖北婦女的社會解放，推動了湖北婦女解放事業(yè)的蓬勃發(fā)展，使其在中國婦運史上具有舉足輕重、不可替代的地位。

通過以上對武漢國民政府時期湖北婦女運動的背景和概況的分析，筆者認為這一時期湖北婦女運動具有以下特點：

(一)婦女的解放意識日益增強

在國共兩黨合作條件下，武漢國民政府時期，“湖北省婦女協(xié)會組織發(fā)展到40余縣，全省加入婦協(xié)組織人數，除女工外，已達到一萬余人”，足見一般婦女要求解放的迫切和覺醒程度了。為爭取婦女權利，她們積極召開委員會議，印發(fā)小冊子，張貼標語，甚至挨家挨戶進行演說，鼓舞婦女起來反抗舊禮教的束縛和壓迫。湖北的婦女無不為之感動，相繼加入婦協(xié)，融入婦女運動之中，這樣一個包含各階級婦女的婦女協(xié)會，形成了湖北婦女運動的統(tǒng)一。她們主張女子教育權、財產承繼權、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放足剪發(fā)等等，很顯然，湖北婦女的解放意識在逐步增強。

(二)運動的主體逐步多元化

1927年以前的湖北婦女運動，往往局限于知識婦女的圈子，女工、農村婦女的解放意識尚未被喚醒。武漢國民政府時期的婦女斗爭，盡管其主體仍然是知識界的婦女，但隨著革命形勢的高漲，知識界婦女認識到必須喚起民族最受壓迫的千百萬女工、農村婦女一起參加才能真正解放千百萬婦女。在她們的領導下，女工們提出了與切身利益相關的經濟要求，如增加工資、縮短工時等等，女工運動逐漸成為婦女運動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此外，她們廣泛與勞動婦女接近，挨家挨戶進行宣傳。這一時期的女學生也是一支非?；钴S積極的隊伍，她們容易接受各種進步思想，不斷以學潮的方式掀起斗爭，推動了婦女運動的發(fā)展。

(三)國共兩黨給予婦女運動以大力支持

向警予是中共早期著名的婦女運動領導人之一，在擔任中央婦女部部長期間積極發(fā)動婦女工人，把絲織廠和繅絲廠的工人實際組織起來，對罷工給予積極指導。她創(chuàng)造性地指導各地建立起各種以工農群眾為骨干的革命婦女組織，發(fā)動和組織了廣大婦女群眾投入反帝反封建斗爭，在組織上保證婦女運動循著黨所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軌道不斷前進，為婦女解放事業(yè)奉獻了自己畢生的精力。國民黨左派則以宋慶齡、何香凝為代表。宋慶齡在武漢政府辦公期間時刻不忘婦女工作，她在被推舉為婦女黨務訓練主任后，積極開展婦女工作，并主辦婦女訓練班，親自聘請共產黨人惲代英、于樹德、張?zhí)讚谓虇T。在婦女訓練班開學典禮上她指出：“婦女是國民的一部分，婦女解放運動是中國國民革命的一部分，所以，為得到全民族的自由平等，婦女也應當參加國民革命?！彼倪@一慷慨激昂的演說，無論在城市還是農村都得到了廣泛響應。何香凝是國民黨左派中支持婦女運動的又一杰出人物，她曾提出制定男女平等的法律；女子財產繼承權的法律；根據結婚、離婚自由原則制定的婚姻法；根據同工同酬、保護母親及童工原則制定的婦女勞動法，并與鄧穎超同志共同擬定婦女運動規(guī)程。國共兩黨的領導和支持成為這時期湖北婦女運動的重要推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