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拉薩是我從小的一個夢想,沒有人與我作伴,就我一人獨來獨往。
那天,一下火車,我就急于找旅館。在八廓街附近,我意外地找到了一家有通鋪藏式旅館,每晚才收50元,還有熱水淋浴。同居一室的是兩個日本姑娘,因在西藏的旅館里,男女混住是常有的事,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我想,這純屬是一次小小的艷遇吧。但因高原反應,我沒有心思去理睬她們。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袋像被擠壓一樣的痛。這時, 一位日本姑娘很友好地為我打開一瓶飲料,說:“這位先生,喝點飲料吧!初到西藏的人,都有這種感覺,休息一天,明天就會好起來的?!蔽殷@奇她的漢語說得這么流利,但還是擺擺手,拒絕了。
不一會兒,兩個日本姑娘出去了。熬到下午4點,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已是晚上9點,那兩個日本姑娘想來也剛進屋不久,正各自坐在床頭看無聲(為了不干擾我休息,她們很自覺地關了聲音開關)電視。這時,我才感覺到那種高原反應,已經輕緩了許多,肚子也感到有點餓了,便爬起來找吃的。拿來背包一翻,可食的東西沒有一點兒。正準備下樓去,那兩個日本姑娘跟來了,說:“這位先生,我們剛回,也還沒有用餐,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我見她們誠懇的樣子,便點了點頭。
我們來到了八廓街附近的一家小餐館,但里邊已經沒有閑置的桌子了。我們只好在一旁站了一會兒,直到一對用餐的客人離去。一坐下,店內馬上就有人過來很利索地把桌上的衛(wèi)生搞了,然后,給我們每人送來了一杯酥油茶。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店內裝飾布局非常古樸,墻壁上掛著很有特色的藏族繪畫。桌上的菜單設有漢、藏、英三種文字,分類詳細,設漢式、藏式和西式以及酒類和特色的糕點食品等,而且明碼標價,一目了然。
到了西藏,當然要嘗藏式風味菜。我征求兩個日本姑娘的意見后,便點了四道菜:牛羊肉、血腸、油炸土豆條和一個蔬菜湯。在西藏,牛羊肉被稱為飲食中的“四寶”。它是西藏一種非常有特色的食品,又稱風干肉。當地的牧民們利用西藏特殊的自然條件,每當年底氣溫在零度以下時,便將一只只喂養(yǎng)得膘肥體壯的牛羊進行宰殺,將牛羊肉割成小條,掛在陰涼處,讓其自然風干而成。有趣的是,藏族人民有食生肉的習慣,若是你到一些牧民或農區(qū)人家中做客,定會看到掛在室內和帳篷內一串串風干的牛羊肉。熱情好客的主人就會馬上向你遞上散發(fā)著熱氣的酥油茶,拿出風干的牛羊肉叫你品嘗,這種風味只有你到了西藏后才能嘗到。
在餐桌上我才獲知,兩個日本姑娘一個名叫山田由美,另一個叫露露千惠,兩人都是來自日本廣島。不一會兒,我點的牛羊肉端上了桌。切成了一片片薄薄的條形肉,上面撒了些花椒之類的調味品。我們吃起來不僅肉質松脆,口味也很獨特。我們以酥油茶當酒,這是一種營養(yǎng)豐富、熱量高的好飲料。在西藏,酥油茶通常是用酥油、磚茶、鹽和水熬出來的。不一會兒,服務員把血腸、油炸土豆條也端上來了。原來我以為,這西藏的血腸和香腸并沒有多少區(qū)別,當看到盤中一根根彎曲的醬紅色血腸和幾把小刀叉時,我才知道,吃這東西可是要動刀的。兩個日本姑娘似乎比我內行,她們面帶微笑,先割了一段血腸放入了我的碗里。我用筷子夾著品嘗了一口,還真是又香又嫩。我把服務員叫過來,要她說說這血腸的做法。
原來這血腸也是西藏地區(qū)與牛羊肉一樣齊名的獨特的風味美食。在藏族地區(qū),無論是農民還是牧民,每宰一只羊,羊血不單獨煮食,而是將羊血灌入小腸內煮沸而食。制作血腸時,先把最好的羊肉剁碎待用,在羊血中放入適量的鹽、花椒、糌粑粉,與剁好的羊肉混拌,灌入沒有煮過的血腸內,用線系成小段,然后將灌好的血腸放入湯中煮沸,煮至血腸浮起,腸成灰白色,約八成熟,便立即起鍋,盛入盤內,割而食之。這樣血腸吃起來無渣,也不脫皮,清香軟嫩,既有血香,又不膩口。這家餐館的油炸土豆條也特別好吃,我覺得除了土豆條炸得外焦里嫩以外,還得益于這家餐館能夠別出心裁地在土豆條上放自制調料,吃起來清香濃郁、回味悠長。它不禁使我想起多年前在馬來西亞旅游時,吃過的馬來辣沙拉。
在西藏的餐館里,照樣是有米飯供應的,但我們實在是吃不下了,每人只吃了兩塊酥酪糕,這是在西藏被稱作“醍”的點心。用提取過奶油后的乳白色淀粉(藏名“曲熱”)晾干后,磨成粉末,拌入黃油(奶油)、白糖、角麻(人參果)、葡萄干、桃仁等,做成各種形象圖案,放入籠屜內蒸熟而成。我們吃的是切成片狀,類似廣東月餅之類的點心。山田由美說,其風味也有一點像日本的一種壽司。
吃過飯,兩個日本姑娘搶先結了賬。這不禁使我為難,我不想欠人家的這份人情,抬腕看看表,覺得還早,便邀她們一塊去泡酒吧,感受一下雪域高原酒吧的風味。她們高興地答應了。早就聽人說,在拉薩,酒吧以兩種不同的形式存在著,并各自有著自己的聚集區(qū)。在拉薩的北京西路一帶,也就是拉薩人說的西郊,有著眾多傳統(tǒng)意義上的酒吧,高高的吧臺,四下散落的椅子,或歡快或憂傷的音樂回蕩在吧廳。酒吧提供各種酒類飲料,以啤酒和紅酒為主,而光顧的顧客,以居住在拉薩的本地人為主,這類酒吧的營業(yè)高峰期不分季節(jié),主要是在周末的晚上。另一類酒吧,則集中于以八廓街周圍1公里范圍之內,其間的每一家酒吧,無一例外都充滿濃濃的藏韻,其裝飾風格也帶有濃濃的雪域高原風格,墻上大都裝飾有唐卡,以及那大大的牦牛頭標本。飄揚其中的,主要是藏語歌曲;提供的飲品,除了啤酒與紅酒等一般酒類,還有西藏所獨有的香甜的青稞酒等。其顧客主要是來西藏的旅游者,因此在區(qū)外的知名度比其在區(qū)內的知名度高。比如崗拉梅朵,大凡來過拉薩的游客無不知曉。但這種藏式特色酒吧,其人氣旺盛程度也是與西藏的旅游旺盛程度一致的。
這里還有一家著名的特色酒吧,位于八廓街里面一個角落,叫瑪吉阿米吧。據說那個黃色的老房子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在八廓街,還有許多特色頗濃的小酒吧,比如“香巴啦”、“季吉頗納”等聽起來洋味十足的酒吧。其實在這里泡吧的多數也是外國游客。每天下午7時左右至深夜,八廓街上的小酒吧基本上都是座無虛席。
我們在八廓街附近隨意選擇了一家酒吧。步入其內,風格裝飾雖沒有常見酒吧的豪華氣派,但裝飾的雪域風格還是讓你感受到這雪域高原酒吧的另一番風情。幽暗的燈光、低回的音樂,給人的感覺很溫馨。這家小酒吧生意不錯,聚集了不少人。操著熟練英語的藏族女服務員,也構成了這些小酒吧的一道風景。
我們三人選擇了一個深色濃重的角落坐下,我給每人要了杯拉薩啤酒。這時,美妙的美國鄉(xiāng)村音樂和薩克斯在舒緩迷漫中再度響起。
我們在這家小酒吧泡到午夜,才結伴回到住宿的賓館。
第二天,我與由美和千惠用過早餐后,便分道揚鑣。她們要去西郊的羅布林卡,我想到附近的大昭寺和布達拉宮去看看。
看過大昭寺,游過布達拉宮后,回到旅館,已近傍晚。這時,由美和千惠也回來了。我們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份拘束,游興未盡的我,便叫上她們,結伴一起逛八廓街夜市。
八廓街是拉薩市的舊城區(qū),游人大多云集在這里。這里都是些別致的藏式旅館,當然也有我提到過的各種特色餐館和酒吧。八廓街的街道其實不是很寬大,但卻異常繁華。街道兩旁的攤位都是別具一格的鐵架支撐著一塊遮陽布。鐵架雖高低參差不齊,但排列卻很有規(guī)律。我們三人邊走邊看,來到八廓街沖賽康菜市附近,這里有幾個四川人在賣牛雜碎,肝、舌、心、筋、牛肚和碎牛肉,一應俱全。幾張露天方桌上坐滿了食客,特大的電爐上架著一口大鐵鍋,買牛雜碎的老板正在忙活著。我找了一張空桌,叫上由美和千惠,學著電影里那些鬼子們的腔調,向她們比劃著:“花姑娘的,這里咪西、咪西的干活?!庇擅篮颓Щ菽樎缎σ猓瑳]說什么就和我一起坐下了。
牛雜碎分三小碟裝,一人一碟,里面放了大蒜,調了麻辣醬,香氣撲鼻。我要了青稞酒,老板非??犊荒镁褪且豢蓸菲垦b,只要5元。由美和千惠不喝酒,便一人要了一瓶飲料。青稞酒藏語稱“蹌”,分頭道、二道、三道,頭道酒性最烈,我喝的想必是已經摻和了的,酒性不是很烈,非常解渴。由美和千惠用過晚餐了,吃得不是很多,一直坐在凳子上默默地等著我。
10月拉薩的夜晚,已有了涼意,牛雜碎吃了一會兒就涼了。我把由美和千惠吃剩的合起來,叫老板再給我熱了熱。我邊喝著青稞酒,邊吃著牛雜碎,我感到這是我到拉薩三天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青稞酒被我喝了大半瓶,喝足了,吃飽了,一結賬,花費卻不多,三人一共不足30元,由美又要搶著付,我趕忙制止,笑著說:“給錢的,中國男人的干活!”老板也善解人意,連忙接過了我手中的錢。于是,我們又一同回到住宿的旅館,此刻我已感到有點醉醺醺的,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