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水池旁,打開水龍頭,讓水緩緩流下。我時常會這樣,呆呆看著水的流淌,看它們那樣有條不紊,溫和地旋入池孔。我似乎習慣了這種節(jié)奏來撫慰我波動的心情,或許我只是想在這繁復的社會中尋覓一點大自然的味道。于是我受到了深深的撼動。我這樣想著:水龍頭流出來的不是水,而是時間,心情或者是一種思緒。
人生匆匆,日升日落,時鐘“滴滴答答”,潮漲潮落,流水“嘩嘩啦啦”,這兩種節(jié)奏不約而同地相融合。我從來不知道時間和流水這兩樣東西的起點在哪,更無從找尋它們的終點。我只知道他們旺盛的精力預示著它們將一直奔走下去,永不停息,于是讓人難以把握。轉(zhuǎn)眼間,流水仍在,時間依舊,然而青春不返。日子一天天流逝,因此朱自清在吃飯時發(fā)覺日子從飯碗前走過,睡覺時日子從身前拂過,洗手時日子從水中流過,如此匆匆!四季輪回,春雨一陣,激起株株春筍拔地而起;秋雨一陣,掃下片片黃葉落地歸根。潮漲潮落,是一天的完結;冰封冰化,是冬季的幻化。難道水中包藏著生命的訊息?它的每一個動作像是一種無形的命令,給予生靈時間的傳遞。突然我想起了豐子愷的《漸》,確實大自然的造物手段和神奇奧秘就是“漸漸”。時間和流水依照各自的節(jié)奏漸漸奔走,伴隨著太陽每日升落的沖動,伴隨著日子偷偷溜走了好多好多。
水依然從龍頭中而出,流淌不停。我癡癡笑著,用手一觸,頓時一陣清涼,不,確切地說是勾起了回憶的一陣清涼。那年我去九溪,潺潺溪水清澈見底。我蹲下身,微微一笑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那樣清晰,清秀,似乎不染一絲俗氣,于是有了一種沖動想去摸一摸這圣潔的溪水。用手一觸頓時一陣清涼,從指間進進,涌入每一根血管,奔向心房,剎那間又是一陣清涼穿心而過。我呼出一口氣,涼的,頓時想到了一個詞:洗心。我被九溪的溪水感動了。它用它的圣潔與清透詮釋著它不是大海,不是江河。而我們的心應如它一樣平靜地無波無浪,這樣我們就能以明朗清澈的心情來看待這個無邊復雜的世界,去從容面對這個高速忙碌的社會,在一切的優(yōu)美、敗壞、明凈、污濁之中找到智慧。閉眼。我的回憶,心靜如水。
九溪是杭州西湖十景之一,提起了它,我不得不想起杭州這個被水滋潤著的城市。從運河,到錢塘江,西湖或是虎跑泉。潭井,杭州確實水潤并且靈秀,因為杭州的水埋藏了太多的變遷、歷史、佳話。西湖水把來到岸邊的各種思想都款款地搖碎,溶成一氣??鄲灥倪w謫人可以在水面上漂浮的千年藻苔中尋找到共同的悲哀,清明之士可以從水中的蓮花領悟出一身正氣。于是杭州的水洋溢著它們各自的感情色彩,給予人共鳴。
水太簡單了,清澈透明,一望見底;水太復雜了,它用它的靈動,給生靈訊息,給人以共鳴,你是否在水中看見了明日社會進程的氣息?
我把水龍頭開大,讓水肆意流淌,頓然就心生畏懼,想:水,這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卻能讓所有事物屈服于它之下,對它心悅誠服。一條江邊總能匯集許多部落,人類依靠江水繁衍,生息,更培育著他們善良、勤勞的品性,沒有人愿打破這大自然亙古不變的規(guī)律。水以它溫柔、靈動和強有力的包容性包容著人類,給予他們生命;然而對于那些肆意要打破自然規(guī)律的人,水有水的脾氣!一次海潮吞噬了無數(shù)人的生命,一次洪水淹沒了安詳?shù)拇迩f和農(nóng)場,留下一片狼籍;一場暴雨肆虐著幾年來辛苦耕耘的莊稼,一切的汗水,心血隨之而去。這是大自然發(fā)出的無奈的悲哀聲,警告人類:尊重自然!海嘯,洪水,暴雨走了,留下了成片的廢墟,妻離子散,流離失所,血的印記,無不在提示著人類,應對以前種種惡習幡然悔悟,你們要做的是順應自然。
人類請不要和大自然斗爭,你們的敵人不是自然,你們應該如水一般有著自己的方向,有著自己的節(jié)奏,漸漸地奔向未來。請不要妄想一步登天或是改變自然,否則你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聰明的你們可以利用自然,像一代宗師張三豐。他憑借著一缸水悟出了一套曠世拳法——太極。太極的精髓便是水中的真諦,以柔克剛。這似乎也是所有事物臣服于水的原因吧!水孕育著人們也制約著人們,它深藏著大自然的規(guī)律,溫柔地流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