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棗樹
“丑”與“沒用”不是一個概念。
“美”與“有用”也并非一個意思。
這期間并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倒是美與丑的轉(zhuǎn)化是常見的事,有時這種轉(zhuǎn)變就在瞬間。
比如,一個原本長得挺美的姑娘只要安安靜靜的,就能使人感覺到那是一道靜靜的風(fēng)景,挺雅典,挺莊重,可她非要自以為天下第一,趾高氣揚(yáng)地左顧右盼,搔首弄姿地扭來扭去,立刻由人們可以接受的美變成人人嗤之以鼻的丑!
換言之,使她變丑的是淺??!
于是想起了白居易的詩《杏園中的棗樹》。
詩中寫道:“人言百果中,惟棗丑且鄙,胡為不自知,花生此園里……寄言游春客,乞君一回視,君若做大車,輪軸需此材?!?/p>
是的,棗樹較之其他的樹,的確不夠婀娜多姿,也的確算不上風(fēng)情萬種,但它的材質(zhì)卻偏偏是最好的。
換言之,倘若在樹中選美,棗樹八成會落選,但如在樹中選車軸之料,則只有棗樹能勝任!如此看來,美與有用的確不是一回事。
如果樹也有魂魄,會怎么樣?
不妨讓我們做一個假設(shè),假如柳樹因婀婀娜娜一如不勝嬌羞的小姐,便得意,便趾高氣揚(yáng),還非要旁若無人地說:“充當(dāng)車軸非我莫屬!”那才真叫洋相百出呢!反之,棗樹不聲也不響,就這么從從容容地長著,隨時等待著人們的選擇,這才叫坦然從容呢!
丑的確可以變成美——靠著堅強(qiáng)與自信,美也的確會變成丑——只要它稍稍張狂一下。
“美”必須戒張狂,“丑”也無需自哀自怨,誰有才氣,誰才能頂天立地!
飛鳥與綠葉
蘇東坡有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雪上偶有留指爪,鴻飛哪復(fù)計東西?!?/p>
比得真妙:人生的確像飛鳥踏雪,即便真的留下了痕跡,也無須得意,更無須在那里留連忘返——還應(yīng)當(dāng)高飛!
巧的是,泰戈?duì)柕恼芾碓娭幸灿羞^類似的提法:“我在天空飛過,但天空并沒留下我的痕跡?!奔?xì)品此詩,總覺得意味更長——即便沒有痕跡也無需計較,更無需耿耿于懷,該飛時照飛,這才叫豁達(dá),這才叫開通!
不是嗎?那么多平凡的人在默默地奉獻(xiàn),悄無聲息地操勞著,他們何曾計較過!
“平凡”為什么也是一種“偉大”,追根究底,不就是平凡者坦坦蕩蕩甘愿奉獻(xiàn)嗎?
正如泰戈?duì)柕牧硪皇自姡骸盎ǘ涞氖聵I(yè)是芳香的,果實(shí)的事業(yè)是甜美的,讓我做綠葉的事業(yè)吧,綠葉是謙虛地垂著綠蔭的?!?/p>
既然如此,不妨做一片最平凡的綠葉!
既然如此,不妨做一只最平凡的小鳥!
只要你也飛過!只要你奉獻(xiàn)過,你就問心無愧!
自然,你肯定是美的!
假如維納斯開口罵人
提起維納斯,可謂無人不曉——這位希臘神話中的美神,不正是因其具有無與倫比的美才飲譽(yù)全球嗎?例如,許多人都喜歡在桌前案頭放上一尊維納斯的石膏像,即便她斷了一條胳膊也絕不嫌棄,便足見其美麗非凡。
但,維納斯也有不美的時候。
什么時候?罵人的時候。
請聽一段真人事。那是許多年前,國際共運(yùn)的著名女戰(zhàn)士盧森堡曾被反動派逮捕并投入監(jiān)牢。在女牢中,她曾目睹了一位女犯人驚人的美,在寫給李卜克內(nèi)西的信中,她曾驚嘆這位女犯人具有“女王般高貴的面容”,可是,自打盧森堡聽她開口罵人、臟話成堆時,就再也不認(rèn)為她“美”了,并真切感受到,她的美已“不復(fù)存在”。為此盧森堡還在信中寫道:“米羅斯(維納斯的發(fā)現(xiàn)地)的維納斯歸根結(jié)底正是由于她從不說話,才能千百年保持她那美麗婦女的榮譽(yù),但只要一開口,說不定她的魅力就立刻煙消云散了。”
所謂一開口就失去了魅力,顯然是指口出垢語,因?yàn)?,垢語是一種污染,是一種語言垃圾,誰都討厭出口垢語的人,都“討厭”了其美可在?
盧森堡的感慨的確發(fā)人深思。試想,如果那個叫維納斯的石膏像也會開口罵臟話,擔(dān)保沒有人再去買她、供她。
維納斯是一尊神,口出垢語尚且要失去魅力,何況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