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電視“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出現(xiàn),一方面標志著中國文明和民主進程的成績,另一方面也說明電視在充分發(fā)掘自己的傳媒優(yōu)勢,以最大可能來吸引受眾的眼球。但實際情況是,電視“庭審直播”一直在嚴肅的法庭和收視率的夾縫間舉步維艱。如何讓電視庭審直播取得突破,從而能夠走向“深度報道”是本文要探討的問題。
[關鍵詞] 審直播 策劃 深度報道
在今天這樣一個信息社會里,傳媒的觸角已經伸向了大眾生活的各個領域,從平常百姓的家長里短,到明星大腕的隱秘生活,都進入了傳媒報道的范疇。
法庭因為其嚴肅和權威性,曾一度被列為傳媒直接進入報道的禁地。然而電視“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出現(xiàn),一方面標志著在東方這個古老國度里文明和民主進程的成績,另一方面同時也說明電視在充分發(fā)掘自己的傳媒優(yōu)勢,以最大可能來吸引受眾的眼球。
“庭審直播”是法院與電視臺合作的產物,從理論上講,它的本意是為了賦予普通公民以知情權,同時發(fā)揮新聞媒體輿論監(jiān)督的作用,監(jiān)督司法機關在執(zhí)法過程中是否公正,此外還可以通過電視傳媒這個傳播渠道向受眾宣傳法律的知識和理念。在民主與法制化進程比較領先的美國,“庭審直播”這個電視形態(tài)的出現(xiàn)也經過了反反復復艱苦卓絕的斗爭。而在我國,幾千年來的封建專制制度,使得社會中普遍缺乏民主的意識,而“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出現(xiàn)也是出現(xiàn)在思想解放、法制民主之風蔚然興起的背景之下。1998年4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院長肖揚在全國法院教育整頓工作座談會上發(fā)表講話強調:法院要自覺接受輿論監(jiān)督。各類案件除涉及國家機密、公民個人隱私、未成年人犯罪以及法律另有規(guī)定不予公開審理外,一律實行公開審判制度,不允許“暗箱操作”。公開審理案件除允許公民自由參加旁聽外,也允許新聞機構以對法律負責的態(tài)度進行如實報道,并在必要時進行電視和廣播對審判活動的現(xiàn)場直播。可以說,這段講話為“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出現(xiàn)提供了強有力的政策支持。
然而,在全國各級電視媒體相繼開設了“庭審直播”節(jié)目以后,實際出現(xiàn)的效果與原先預期達到的目標之間,似乎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巴徶辈ァ本烤故菫橥忂€是為電視節(jié)目的制作服務?在解決這個孰是孰非的問題之前,應該先來理解一下什么是“庭審直播”這個概念。
一、“庭審直播”的兩種含義
從現(xiàn)代漢語分析的角度出發(fā),“庭審直播”這個詞組可以做兩種解釋。一種解釋是主謂結構,“庭審”是主語,“直播”是謂語。這樣理解就是,直播是傳達庭審過程的一種方式。在過去,法庭審判的過程是不公開的,而庭審直播則掀開了宣判過程的神秘面紗,讓觀眾不僅知道案件審理的最終結果,同時對整個庭審過程也十分清楚。由此理解,“庭審直播”更強調新聞媒介對于司法部門執(zhí)法過程的輿論監(jiān)督作用。公開審判是一項國際通行的司法制度,作為司法民主化的體現(xiàn),公開審判意味著允許群眾(包括新聞記者)旁聽庭審,允許媒體報道庭審。從這種意義上講,“庭審直播”最大的價值就在于利用新聞媒體的傳播優(yōu)勢來為司法機關的執(zhí)法服務。司法機關是主體,而作為直播的電視臺只是提供了技術支持和信息傳播的通道。
“庭審直播”的另一種解釋就是把這個詞組看作偏正結構。廣播電視的直播,是節(jié)目“直接播出”的簡稱,是指不經過預先錄音或錄像將事件現(xiàn)場情況、演播室播講或表演同步播出的廣播電視傳播形式。廣播電視直播的內容有多種,晚會(如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直播,重大慶典(如香港回歸)直播,重大新聞事件(如伊拉克戰(zhàn)爭)直播等等。作為新聞媒體來說,信息是其追求的本質生命。從某種程度上講,新聞的魅力主要是信息本身的力量。而直播節(jié)目最大程度地滿足了受眾對新聞信息及時的需求。作為最形象、最快捷、最直觀的一種新聞報道形式,直播節(jié)目往往受到更多的關注。
從媒體制作的角度講,并非任何案件的審理都能夠做成節(jié)目,其中節(jié)目的收視率是一個必須考慮到的問題。電視直播是成本相當高昂的一種活動,無論從哪一方面講,我們都無法想象法院里的所有案件的審判都由電視直播,因此挑選哪起案件的審判直播,就成為了關鍵所在。法院考慮到電視直播的影響力,考慮到自己在公眾面前的社會形象,肯定要挑選最有把握的案件,安排最具水平的法官,從而保證直播萬無一失。而電視臺因為考慮到節(jié)目的制作成本和節(jié)目的收視率,必定要選擇一些重大的熱點的、能引起觀眾收視興趣和具有新聞時效性的案件進行直播,在兩個方面的篩選下,能夠進行“庭審直播”的案件實際上都集中在某些特殊的案件上,法院和電視臺心照不宣地關照著雙方共同的利益。而真正需要向民眾公開的案件卻有可能因為種種利益關系被舍去。從這個角度上講,電視臺成為了主體,而法院則成為電視節(jié)目制作的一個對象。
目前關于案件庭審是否要進行直播的爭議很大,贊同者有之,反對者有之。關鍵問題在于并沒有分清立場來看待“庭審直播”。筆者認為媒體理解“庭審直播”的含義應當取后者。
二、作為電視節(jié)目的“庭審直播”究竟發(fā)揮了怎樣的作用
近年來,隨著整個社會法治化進程的加快以及人民受教育程度的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人通過書本的學習和媒體的宣傳認識到法律在人民生活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在電視臺開辦的種種節(jié)目中,法制節(jié)目的收視率也得到了很好的提升。作為法制節(jié)目的一種,直播法庭庭審是審判也是對公民進行法律教育的過程,通過觀看直播,人們不僅能夠了解審理過程中所揭示的案件事實,同時,也潛移默化地學習了許多法律制度和規(guī)則,了解了法律程序,養(yǎng)成了法律觀念與意識,這對于法治國家的建立當然是大有裨益的。法國著名思想家托克維爾觀察美國制度時就指出過,在美國,法律家精神產生于法學院和法院,但逐漸地透過法學院與法院的墻壁,滲透到整個社會,甚至及于最底層。
以上種種都僅僅是從理論上認識“庭審直播”的積極意義,那么現(xiàn)實生活中,“庭審直播”節(jié)目是否確實在社會上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影響呢?
“庭審直播”作為一種電視節(jié)目的形態(tài),在播出過程中同樣面臨與其他新聞、綜藝類節(jié)目以及電視劇的收視份額的競爭。眾所周知,在香港的電影電視劇中,經常以法庭審判為表現(xiàn)內容。比如劉德華曾經主演過的《法外情》,在劇中他塑造了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后來他成為了一名律師,他用自己的才華和善良拯救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該片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劉德華扮演的年輕有為的律師在法庭上大義凜然的形象也深深留在人們的心里。影響比較大的電視劇還有《一號法庭》等等。在這些電影電視劇中,法庭審判就像一場精彩的辯論,充滿著智慧和懸念。這些法庭審判情節(jié)的設置,雖是以事實為依據(jù),也加上了不少虛構的成分,但的確為電視劇本身增添不少的光彩。香港實行的庭審模式屬于英國“制式”,即所謂的“對抗式”制式。庭審過程的主導角色是雙方律師,尤其是在有陪審團的時候,律師更是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說服法官以及陪審團。因而律師在法庭上是旁征博引、縱橫捭闔,很有雄辯家之風度和口才。但是在我國,庭審模式卻屬于法官主導型,不使用陪審團,律師和檢察官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按照既定的程序進行陳詞,難得出現(xiàn)像電影電視劇中的唇槍舌劍爭辯的場面,因而整個過程顯得嚴肅沉悶。這樣的庭審節(jié)目,雖然在真實性上要超過電視劇,但是在情節(jié)和精彩程度上遠遠不如作為藝術樣式的電視劇。只有當受眾收看到節(jié)目才能談到節(jié)目對其的影響,因而在我國除了有重大影響的案件在庭審前后會受到人們的關注外,多數(shù)案件的庭審實際上引不起人們的注意,即使最初有人在收看,但是長達3、4個小時的審判過程不免讓人覺得乏味和冗長,遠不能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由此看來,“庭審直播”節(jié)目開辦的最初宗旨與其現(xiàn)實實行的效果之間確實存在著差距,那么如何來縮小這種差距呢?
三、讓“庭審直播”走向深度報道
“庭審直播”作為電視的一種大新聞樣式,其最根本的作用是傳遞信息,而輿論監(jiān)督只是其發(fā)揮的一種作用。就一個健康文明充滿法治精神的社會而言,從來不把電視媒體作為抑制司法腐敗的一種工具。因為這并不是新聞傳媒的本質所在。但是在我國,會有許多人把《焦點訪談》當作申訴民怨的“包青天”。其實許多問題不應該依靠《焦點訪談)法解決,《焦點訪談》的責任只在于真實客觀地報道給觀眾這樣一個現(xiàn)實,而問題的最終解決應該通過行政執(zhí)法部門去完成。而目前《焦點訪談》的這種現(xiàn)象出現(xiàn)只能說明我國的法制制度還不健全。長此以往,一味的把曝光作為新聞節(jié)目吸引觀眾的法寶,會讓新聞媒體產生異化,忽略了自己的本質,妄圖代替行政執(zhí)法部門去解決問題。
鑒于“庭審直播”目前所處的尷尬境地,一方面不能完全承擔監(jiān)督司法執(zhí)法的過程,另一方面又因為節(jié)目形式的單一形成不了高收視率。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制片人和編導完全應該讓節(jié)目突破現(xiàn)有的固定模式,借鑒新聞節(jié)目深度報道的理念,讓電視法制節(jié)目也走向深入。
深度報道誕生于20世紀40年代的西方,它是一種全方位透視、全息組合、富于理性思辨色彩的報道方式。西方傳播學者把深度報道的特點概括為“以今日之事態(tài),核對昨日之背景,闡述明日之意義”。可見,深度報道要求把報道對象作為一個整體性、全程性的系統(tǒng)進行考察,深度報道對新聞背景的運用提出了較高的要求。就新聞諸要素而言,深度報道在著眼于“是什么”的同時,更向“為什么”和“怎么樣”的深度發(fā)展。深度報道的誕生、發(fā)展的根本原因是社會需要和受眾需要。當科學技術和受眾的知識水平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受眾便不再滿足于僅僅知道某個事件,他們更希望了解隱藏在事件背后的眾多原因。①
目前多家電視臺的庭審直播就是單純地對某個案件的審判過程進行直播,至多在休庭期間,插入主持人在演播室與嘉賓的訪談。這樣的形式比較單一,顯然還不能滿足受眾對于整個事件的深入了解。我們可以在制作每期庭審直播節(jié)目之前,就這個案件發(fā)生的來龍去脈以及當事人的相關背景作一個專題片,幫助觀眾了解這個案件的發(fā)生過程,如果可能,還可以采訪到群眾對這一案件的看法以及對法庭審判的關注和期待。這樣的背景介紹和分析有利于引導觀眾隨著庭審走向對該案件的深入理解。
比如震驚揚州的“皇宮殺人案”,被告人李北垣殺害了自己的妻子。這個案件在揚州地區(qū)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該案件的庭審直播是揚州電視臺城市頻道“庭審直播”欄目開辦以來的第一檔節(jié)目。城市頻道在該案法庭審判之前,已經就該案的前因后果在<<揚州警方》、《法治現(xiàn)場炳個欄目中做了專題報道。觀眾在收看這場“庭審直播”的時候,已經對案件非常了解,因而能夠和整個庭審同步進行思考。通過收看,觀眾不僅可以了解這個案件是怎樣發(fā)生的,為什么會發(fā)生,了解被告人在案件發(fā)生前后的心理變化歷程,而且感受到了發(fā)生這個案件給人們的警示。如此一來,這場“庭審直播”不再是流于表面現(xiàn)象的一種陳述,而是引導觀眾走向深入思考,這場“庭審直播”無論是在社會影響還是在收視率方面部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應該說這是庭審直播走向深度報道的一種嘗試。
但是這樣的“庭審直播”節(jié)目需要做大量前期的工作,很多電視臺因為人手或者其他原因,并不能做到每期節(jié)目都這樣,所以即使有些案件本身是非常具有社會影響力的,但因為先期策劃和宣傳的不到位,影響到觀眾對庭審直播節(jié)目的關注和進一步深入的理解。比如揚州電視臺最近播出了一期庭審直播節(jié)目,“被告人任樂瑞綁架案”,任樂瑞騙走了一個在花園廣場放風箏的七歲孩子,并向其家長勒索20萬元。這則事件在一定范圍內產生了影響,引起了人們的關注,但是整個案件影響的面還不夠廣。如果電視臺能在庭審直播之前,做一期關于未成年人被綁架事件的專題片,鏈接全國各地的此類案件,并請專家和百姓一起來探討這個案件,提出這樣幾個問題:如何保護未成年人?家長應該在這個案件中承擔怎樣的責任?當孩子們遇到此類事件應當如何自救?綁架案應該怎樣定性?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可以把案件推向深刻,這樣的話,庭審直播在觀眾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就不僅僅是這個具體的案件,而是一種法律觀念。但事實上,由于種種原因,該案件在庭審之前沒有進行很好的先期宣傳,所以在社會上沒有產生應有的反響。
綜上所述,“庭審直播”節(jié)目作為一種電視節(jié)目樣式,應該首先考慮其傳播信息的重要功能,此外必須認識到新聞媒體對司法部門的監(jiān)督作用是有限的,是他律;而法治社會里,司法部門應該從他律走向自律,只有這樣,庭審直播作為一種節(jié)目樣式才能得到充分的發(fā)展,逐漸走向深度報道,帶給人們更多的理念和深刻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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