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處在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連“諾貝爾”幾個字都咬不清楚的牧羊娃,居然想贏得全世界都矚目的諾貝爾獎,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不過,年輕的李映紅卻不知道什么是“異想天開”,只知道“只要努力,就沒有做不到的事”。在這一份連山民聽著都發(fā)笑的“志向”的驅(qū)使下,李映紅上學念書不是“走”著念,而是“跳”著念:6歲上小學,9歲上初中,14歲便以高分考上大學,“多快好省”地朝著父母從報紙上“下載”的夢想前進著。18歲大學畢業(yè),他被分到重慶動物園工作,整天與猴子、猩猩打交道,他也沒有停止過“異想天開”,盡管隨著年齡和學識的增長,他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對贏得“諾貝爾獎”的目標作了幾番調(diào)整和修改。
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申請,1993年初,23歲的李映紅終于接到英國澤西野生動物保護中心的訪問學習邀請函。出發(fā)前的那一段時間,他經(jīng)常抽空到市圖書館查閱有關(guān)資料。說來也是一種“緣份”,那日,他無意之中翻看到“世界雉類協(xié)會的主席及贊助人考斯豪曼爵士是英國航空公司大股東”的字樣。那時,市圖書館的英文書籍不多,對考斯豪曼這個陌生人惟一能查到的就是“有英王室血統(tǒng),夫人伊麗莎白是千萬富翁的繼承人”,其他情況則是一片空白。不過,這并不妨礙李映紅做一個在別人看來近乎于荒唐的白日夢:“我到英國后,一定登門拜訪考斯豪曼爵士?!?/p>
到了英國澤西野生動物保護中心后,由于學習緊張,他竟沒能抽出時間到倫敦一趟(要坐兩個多小時的飛機)。學習時間過半的時候,他得到去荷蘭鹿特丹動物園的安吉拉博士那兒寫論文的機會?!皺C不可失,失不再來,從鹿特丹返回倫敦時,我正好去向考斯豪曼爵士當面討教!”不過,他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像考斯豪曼爵士這樣地位顯赫的大人物,能與他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中國青年見面嗎?
“沒有試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李映紅“異想天開”的潛質(zhì)又一次幫了他的忙。從荷蘭返回英國之前,他提筆給考斯豪曼爵士寫了一封情真意切而又不卑不亢的信:“不日將路過倫敦,希望登門拜訪您,以便當面請教?!睕]想到只是十數(shù)天,他便接到了考斯豪曼爵士的親筆回信:“歡迎到家作客?!?/p>
盡管已有思想準備,但考斯豪曼爵士家的“三多”還是令李映紅吃了一驚:一是“家庭成員”多(雖然只有爵士和夫人兩個“飼養(yǎng)員”),卻養(yǎng)有30多個品種、600多只的雉,這些“家庭成員”一見著人就會翩翩起舞,亮嗓齊鳴;二是書多,少說也有上萬冊,而且大多與鳥類有關(guān),里面還附有很多精美絕倫的插圖,一幅就是一只美麗的鳥兒;三是“鳥語”多,除了那600只會唱歌的雉外,爵士還珍藏有數(shù)百盤“鳥語”錄音磁帶,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珍稀雉類、鳥類都盡收其中?!笆郎献蠲烂顒勇牭囊魳肪褪区B語!”看著考斯豪曼爵士臉上的那一份沉醉,李映紅又做起了“白日夢”:我將來也要成為考斯豪曼爵士那樣的人。
參觀瀏覽了那幢占地數(shù)十畝的古色古香的宅院后,李映紅與考斯豪曼爵士就世界野生動物保護情況交換了意見,他們暢談了熊膽入藥所導致的熊類受虐,談象牙交易所引起的大象銳減,談度度鳥滅絕的慘痛教訓,談大熊貓棲息地的“縮水”。拜訪結(jié)束時,考斯豪曼爵士握著他的手說:“李先生視野開闊,博學多識,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是我所見到的中國人中最優(yōu)秀的?!碑斔弥钣臣t并非顯赫出身時,便留下一句令李映紅至今不忘的話:“沒有永遠的貴族,希望數(shù)年之后能聽到您成功的消息。”
盡管與考斯豪曼爵士相處了短短的三天,但李映紅的心里就像點燃了一盞燈:“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憑著自己的實力,他參加了“世界自然保護聯(lián)盟”“世界自然基金會”等國際保護組織,是這些組織里最年輕的成員,并在1996年初出訪美國時,被得克薩斯州前州長、現(xiàn)任總統(tǒng)布什授予“榮譽市民”的稱號。
為了追夢,1996年9月,李映紅移民澳洲悉尼。然而,一旦踏上澳洲的土地,他才知道這“夢”不是那么好追的。大陸背景的華人要在悉尼謀得一份像模像樣的白領(lǐng)工作比登天還難,雇主只是一句“缺乏澳洲經(jīng)驗”,就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痛定思痛,他決定拋開前面的“輝煌”從零開始,以27歲的“高齡”重新進入學校學習。他先到悉尼理工學院學習“人力資源管理”專業(yè),該學業(yè)過半時,又利用晚上的時間到悉尼理工大學攻讀管理學碩士。
當他以第一名成績從TAFE畢業(yè)并即將結(jié)束碩士學業(yè)時,根據(jù)TAFE老師的建議以及自己的“澳洲經(jīng)驗”,查找到澳洲500強大型企業(yè)的名錄,然后選出十分之一作為主攻對象。他所發(fā)出的求職信中,有一封是“斗膽”寫給世界傳媒大王、新聞集團總裁默多克的:“希望能到貴公司工作?!睕]想到的是,這一份“異想天開”居然得到了回應(yīng),遠在大洋彼岸的老默看了求職信后,對他的學識、雙語背景以及曾游訪七八個歐美國家等經(jīng)歷感興趣,便讓秘書從美國洛杉磯打越洋電話約他面談。
9點半,他準時跨進那扇豪華氣派的玻璃旋轉(zhuǎn)門。在門衛(wèi)和公關(guān)秘書的指點下,他來到寬敞明亮的接待室,一邊翻閱室內(nèi)擺放的報紙,一邊耐心地等待。10點剛過,便聽到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李先生,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抬頭一看,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從門外向他走來。由于經(jīng)常在電視、報紙、雜志上看到那張寫滿滄桑的臉,故而他竟像見到老熟人似地迎了上去:“默多克先生,您好!”
剛剛落座,卻又走進來一位英俊瀟灑、儒雅溫文的年輕人。李映紅一眼便認出這是上鏡率并不亞于父親的拉克倫·默多克(默多克的大兒子,澳大利亞新聞公司的總裁)。面談剛剛才開了一個頭,老默便被秘書叫去接重要電話,留下他和小默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從交談中得知,是小默在收到他那封求職信后,在上面附了一段推薦語:“這封自薦信很有誘惑力。”然后用傳真?zhèn)鹘o了遠在大洋彼岸的父親。
大約談了10分鐘,老默也回到接待室,并興致勃勃地參加兩個年輕人的討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老默似乎無所不知,像是一個學識淵博的教授侃侃而談。
天南海北“侃”了將近一個小時,卻始終沒有接觸到“求職”的主題?!半y道老默忘了今天的目的?”李映紅心里不禁打起鼓來,“想個什么辦法點‘醒’呢?”機會總是有的,當老默問起他的學習情況時,他便趁機說明:“我的TAFE的學業(yè)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每周4個晚上攻讀管理學碩士,白天完全可以工作。”老默聽后當即說:“呵,原來您是想要一份全日制的工作?!背烈髁似蹋夏阍囂街鴨柕溃骸袄钕壬?,您想在悉尼、倫敦、紐約還是香港工作?”中國人素來謙虛,李映紅也不免“謙謙君子”:“貴公司需要我在哪里工作,我就在哪里工作!”老默面露微笑,便用商量的口氣說:“這樣吧,您還在學習,又沒有跨國經(jīng)營管理的經(jīng)驗,就先干市場分析吧。給我們3個月的時間互相考察?!苯又址愿佬∧溃骸安蝗缦茸尷钕壬诳偛渴煜ひ幌拢俚礁?怂闺娨?,簽正式合同后可到香港衛(wèi)視負責管理,最后可能的話,就派往中國?!?/p>
就這樣,李映紅跨進了那幢夢寐以求的紅磚大樓,成了新聞集團總部的第一名華裔員工。
兩年后,即2000年5月,李映紅回到北京出任新聞集團與《人民日報》合辦的一家網(wǎng)站任財務(wù)總監(jiān);兩年后,升為新聞集團中國區(qū)的副總裁;三年后,升為新聞集團亞洲區(qū)的高級副總裁?,F(xiàn)在,他雖然離開新聞集團供職于一家國際著名媒介購買公司,但每當說起自己的老東家,李映紅都充滿感情地說:“是新聞集團和默多克先生給了我一個‘異想天開’的平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