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歸宿

牛很老了 彎彎的

犄角如同一輪殘月

它的身體漸漸輕起來

而身影卻漸漸沉起來

它感覺這身影

比和它斗爭了一輩子的泥土還沉



它很累

它的步子慢下來

時間也跟著它慢下來

它想就這樣走完這段路

慢慢的 自由的

無須看主人的眼神



此刻它只想躺在草里

靜靜地躺著 讓那嫩綠的草

爬滿它瘦骨嶙峋的身體

然后安然的閉上眼睛

想一想自己走失的兒女

想一想自己走過的路

最后它想 自己吃了一輩子的草

現(xiàn)在該贖罪或回報了

它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它仿佛看到它身后豐茂的野草

母親的腰

五月 一場雨悄然而至

從天上到地下

水

讓每個人的心里都漲了潮

繼續(xù)流淌著返回

在草原積淀源頭，在河谷無語咆哮

在寺廟空寂的書寫。你的前世今生

一頭羊等于一枝花。一段路等于路邊的石頭

雪與石頭對視，雪山聳立

雪與塵結晶，格?；ㄩ_

雪落在我的頭上，那是女人全部的陽光

結幡飄揚。沉默，向著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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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昨天插下的秧苗

在水面掙扎 水面像一塊案板



所有的生命都在顫抖

顫抖的還有母親秧苗般的身體

她挽起褲腳下田

彎腰動作是那么的熟悉

仿佛是在為孩子掖被子

母親的腰就那么一直彎著

從中午到黃昏蛙聲響起

月光如紙一般鋪在田野上

身后的秧苗漸漸高起來了



而母親的腰

卻再也無法從我的紙上直起來

炊煙

裊裊升騰的炊煙

如母親綿長的心事

溫暖每一個日子



一個熟悉的慢動作

像母親艱難的伸腰

承載著生活的重量



炊煙跟燃燒有關

啪啪作響的柴草后面

還有母親的青春



城市看不到炊煙

而它卻總是

從心里的某個角落升起

如一串串憂傷的文字

游子讀到

即化作一脈脈晶瑩的相思

下雪

風在夜里尋找方向

竹林沙沙

什么或輕或重飄進夢鄉(xiāng)



一個姿勢意味深長 

宛若二十年前的哭聲

點亮了大地早晨和眼睛



一夜之間花就綻放了

純潔了山川田野和房屋

染白了父親的胡子和母親的青絲

鋤頭終于睡著了

母親在炕上織著暖暖的心事



面對干凈的稿紙

我在銀輝中尋找一支筆

以及熱情和迷路的思緒

本欄目責任編輯 卓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