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蘇聯(lián)莫斯科,飄飛的大雪下個不停。胡志明站在城郊的山坡上,任凜冽的寒風(fēng)和冰涼的雪水鉆入脖頸,淚水悄無聲息地從他眼中涌出,打濕了指間的信箋。這封信帶來的是噩耗:他的忠實(shí)伴侶阮清玲被敵人殺害了!
“我把心留下來陪你”
1930年,中國正處于白色恐怖之中,各地正加緊搜捕“共黨分子”。胡志明這個時候到達(dá)廣州。出于安全考慮,廣東地下省委通過陶鑄安排中共女黨員林依蘭和胡志明假扮夫妻作掩護(hù)。
這天,胡志明找到新的住宅,一進(jìn)門他頓時驚呆了,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阮清玲。他恍若夢境地問:“清玲,你……你沒死?”姑娘困惑不解地看著對方:“你就是胡志明先生吧?我姓林,叫依蘭?!焙久鬟@才知道認(rèn)錯了人,略帶歉意地一笑:“對不起,林小姐,我失態(tài)了!”
隨后,胡志明緩慢地講述了10年前與阮清玲的戀情,說到動情之處,他的熱淚奪眶而出。他在日記中寫道:“我發(fā)覺自己已不再是個純粹的無神論者,一定是我的真情感動了上蒼,我決不會讓她再一次離開我?!?/p>
為了掩護(hù)胡志明在廣東、香港開展工作,林依蘭以一個“妻子”的身份,無微不至地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胡志明感激不盡,但他擔(dān)心時機(jī)尚不成熟,怕遭到她的拒絕,始終不敢表示愛意。林依蘭在胡志明向她傾吐心聲時,也早已芳心暗許,可她認(rèn)為還沒到捅破窗戶紙的時候。
不久,由于叛徒出賣,胡志明被捕了。臨別時,他擁抱林依蘭,用手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堅(jiān)強(qiáng)些,別讓敵人笑我們軟弱,好嗎?”說著,取出貼身珍藏的日記本交給她,“我把心留下來陪你,收下吧!”
三天后,胡志明被營救出來。他為林依蘭送上蘭花,看到林依蘭困惑的樣子,他說:“看過我的日記了吧?我相信心中的蘭花永遠(yuǎn)不會枯萎?!?/p>
曾想在河內(nèi)秘密舉行婚禮
歷史的車輪轉(zhuǎn)到了20世紀(jì)50年代,中國大陸解放。這時,林依蘭已是廣東省高級領(lǐng)導(dǎo)干部,胡志明已回國繼續(xù)他未竟的革命事業(yè)。
胡志明離開林依蘭之后,他的思念之情與日俱增。幾年之后,他應(yīng)邀訪問中國,于是他請求毛澤東主席安排他和廣東老友敘舊。毛澤東主席立即致電廣東省委及陶鑄、林依蘭等人到北京與胡志明會面。
1958年,越南河內(nèi),湄公河畔,兩位老人正在舉竿垂釣,他們就是陶鑄和胡志明。胡志明鄭重地對陶鑄說:“中國有句話叫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和依蘭相戀20余載,因?yàn)楦锩聵I(yè)耽擱了彼此的青春年華。如今,我倆年事已高,我倍覺孤獨(dú),所以想盡快和依蘭團(tuán)聚。請你回去后詢問一下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對這件事的看法,倘若他們贊成,我想把依蘭接到河內(nèi)秘密舉行婚禮,了結(jié)多年的夙愿?!?/p>
陶鑄回到北京后,向黨中央、毛主席轉(zhuǎn)達(dá)了胡志明主席的意思。毛主席沉吟片刻,說:“我們提倡戀愛自由、婚姻自主,我個人支持胡主席的請求。不過,這事可是小事不小,事關(guān)中越兩黨兩國的關(guān)系,不能掉以輕心?!敝芏鱽硪舱J(rèn)為應(yīng)該跟越南共產(chǎn)黨的同志協(xié)商一下。
黎筍舉起右手又放下
北越中央政治局會議室。胡志明和黎筍相對而坐,兩邊分別坐著幾位常委,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胡志明終于拍案而起:“我受夠了!我不想再按別人的意思生活!我也有權(quán)利自己作出決定,這一次你們休想說服我!”
黎筍沒有動怒,心平氣和地說:“老胡,別太沖動!凡事從長計(jì)議,不可不三思而后行,我這么勸阻也是為你著想。你曾說過越南不解放就終身不娶,這句話影響很大,一旦你違背諾言,就意味著我們放棄了解放南方的神圣事業(yè),這不僅有損你的國父形象,連越南共產(chǎn)黨也將從此名聲掃地。所以我寧可被你指責(zé)、憎恨,也不能讓越南老百姓罵我們是千古罪人!”
胡志明的情緒仍然不能平靜:“我的確說過那句話,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何況,人民看的不僅是我的語言,更重要的是我的行為。我相信他們會諒解我!”
胡志明見黎筍一言不發(fā),咬著牙說:“既然談不攏,那就大家表態(tài),依著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解決問題。請支持我的同志舉手。”
胡志明舉目四望,支持和反對的雙方人數(shù)不相上下,現(xiàn)在就看黎筍的舉動了。這時,黎筍緩緩舉起右手,突然又放下,長嘆一聲:“我不能毀了你呀!”
令黎筍吃驚的是,胡志明并沒有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相反,他只是苦苦一笑,離開座位走到門外。
彌留之際仍念著林依蘭
胡志明與林依蘭的戀情,對林依蘭的精神打擊太大,1968年她告別了人世。臨終時,她沒有忘記把胡志明贈給她的那本“愛情日記”托人交給他,并囑咐他節(jié)哀順變。
胡志明驚聞戀人去世,痛不欲生,淚如雨下。時隔一年,也就是1969年9月2日,胡志明溘然去世。彌留之際,他還念叨著林依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