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沒有地心吸力的空間又出現(xiàn)了,然后我就像一個球,被快速地旋轉(zhuǎn),完全失去重心的軀體,無助、彷徨,接著沖向一個無底洞去……
“??!”我喘著氣睜開雙眼,望著漆黑的房間,又是這重復(fù)的夢境。自從三年前動過腦部手術(shù)后,每逢健康欠佳、心情低落時,我就會在睡夢中墜入這噩夢中。我的思緒又飛向三年前那一次“重生”的經(jīng)歷中……
那是一個燥熱的下午,媽媽叫我到廚房拿個盆子給她,我心一急,馬上向廚房飛奔而去?!皨專枳觼砹恕痹捨凑f完,我腳下一滑,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摔了下去,頭重重地撞到地上的瓷磚。我腦袋一陣劇痛,左腦側(cè)邊,似乎有一股熱辣辣的氣流沖向腦神經(jīng),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媽媽聞聲沖過來,見我頭上沒流血、沒紅腫,便用風油精給我擦了擦。
其后,我腦內(nèi)隱隱作痛,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夜里,我開始嘔吐,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媽媽十分擔心。天剛破曉,爸爸出差回來,立即送我到醫(yī)院去。而這時,我已經(jīng)神志不清,走路覺得輕飄飄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推入一個房間,里面有臺白色的巨型掃描器。我被綁在那白色床上,雙眼被蒙住,慢慢地被送進這巨型機器里。后來,聽媽媽說,這是腦部斷層掃描。那臺機器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一直擔心被送入機器后,就再也出不來,慢慢地死在機器里。那種恐懼感至今還歷歷在目,深深地烙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
醫(yī)生診斷出我腦血管破裂,電腦屏幕上顯示大量的血正不斷涌出。每個人開始緊張,醫(yī)生說必須馬上動手術(shù),否則可能來不及了。想到自己的腦袋將要被割開,我恐慌極了。一直抓住爸爸的手不放,哭著問爸爸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為什么他淚流滿面?爸爸支吾著,要我乖乖,說不會有事的??吹綃寢専o助的眼神,這時的我,仿佛像要被推上斷頭臺,抑或是一只在屠宰場上待宰的羔羊,彷徨而無助。接著,一位麻醉師就把一支針管插進我的大腿,我再也來不及抗拒、來不及親吻爸媽,腦子就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恢復(fù)了知覺。我想睜開雙眼,卻力不從心,原來雙眼被粘住了。我感覺整個頭緊緊的,渾身動彈不得,我四肢皆被綁住了。我鎮(zhèn)定地回想一切,在無助中我終于聽見那熟悉又溫柔的聲音,那是外婆和媽媽的呼喚,像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讓我的心里感到踏實了。
住院期間,我體會到了許多人的關(guān)愛,其中有王校長夜里送來的素燒包、外婆的陽光故事、大姑寄自新加坡的拼圖、記者阿姨的愛心葡萄……讓我沉浸在重生的溫馨暖流中。我也從媽媽口中得知,為了救我,許多熱心人的血液已流入我的體內(nèi),他們的愛也隨著捐出的血液融入我心房,永遠永遠……
我終于離開了這所我住了一個星期的醫(yī)院,我心里竟有種不舍的感覺。是舍不得那和藹可親的醫(yī)護人員嗎?總之,臨走前那濃濃的感覺,應(yīng)該是感激、感恩醫(yī)生讓我獲得重生。走出醫(yī)院,我又重見那和煦的陽光。
經(jīng)過了這一次的重生,我深深體會到人生的無常??赡芪覀儸F(xiàn)在正在談笑著,但可能下一分鐘就進了手術(shù)室。讓我感觸到我們更應(yīng)該珍惜當下的,珍惜自己擁有的生命,好好去度過自己有限的生命。事隔多年,我慶幸自己能以文字來感恩救我的醫(yī)護人員,感恩所有捐血給我的人,還有那日夜不知為我流了多少淚的爸爸媽媽!
(指導教師蔡妮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