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之流,沖破猙獰的礁石和美麗的臉
多少海上的傳奇,多少慌亂的眼神
多少胭脂和飄搖的笑聲,
多少金子的光,和銀錠里圍起的迷城
隨著搖櫓之音
被時光沖遠——云之深處,海之盡頭
奢華的歌聲,讓人們遙遠的夢里
浮起一座沒有海浪的城市
沒有海浪,但是可以聽見波濤的響動,
像一首鋼琴曲,在水面落下淺淺的幻影。
于是看見天空下沉,秋天
在江面化為月亮的清輝。
冒險家在大堂里踱著步子,焦躁不安
黃金白銀投店的地方,傳來郵輪的汽笛,
噗噗,噗噗,像鯨魚鉆出海面
噴出巨大的水柱,大喊“烏拉——”
風(fēng)聲吹過此岸遠處的蘆葦。
威嚴的大廈和喧囂的人群點亮燈盞,
長衫里鉆出艷麗的旗袍,商號的額頭上
插滿了萬國旗,花花綠綠,隨風(fēng)抖動。
沿著燈火,漫步或者駐足,錯過它
懷著希望遠道而來的人們,將
像一縷清煙,跌落進傳奇故事的縫隙里
失掉靈魂,不再醒來
我像夏天的人們那樣,舉起扇子
我想忘記上演的戲劇,忘記荒誕的情節(jié)
優(yōu)伶的歌唱中,遠東的海邊拔起一座城市。
疾病像光的滾動,也像詩歌的吟唱。
無法釋懷,模糊的細節(jié)讓沉湎于往事的人
在陽光里,眉頭緊蹙,低頭回憶
他是否只懷念蝴蝶的前世,而它的后世
則被他遺忘在邊界之東,那里森林繁茂
稻田翻滾,魚群在魚叉間,穿梭,嬉戲
更多的蝴蝶,在云層下面,展開翅膀,
對對岸的世界,躍躍欲試。
直到陽光沉入河底柔軟的沙灘,
直到鐘聲像燦爛的星辰一樣響起,
燈火如一場宴席,在河岸一盞一盞開啟。
時間在半空中懸掛,悄悄將另外一個
世界的影像,輕輕地,置于我們的額前,
有一行蠅頭小字,跌跌蕩蕩,撲朔迷離:
彼岸。
在水面上筑橋,或者就如那只鬼魅的蝴蝶
收緊發(fā)絲,穿過河洲,一路東行。
偉大的時代,需要偉大的城市,正如
偉大的人民,需要一張?zhí)用撁\的船票。
有人在睡夢中被建造的聲音驚醒,越來越
清晰,越來越快速,有螢火追逐時間的
光,有新的城市,像不曾停止的火焰。
黎明來了,我要隨那些涌動的人流渡過河去
蓬亂著頭發(fā),要從地下鐵的站臺上
走到清晨的霧里。抬頭,大廈
巨大的剪影壓在頭頂,但三分之一的生
無法描繪在此刻的寬闊,陽光跳下來
輕輕地接住。如果這竟不是幸福的所在
那些蝴蝶,將再一次接納你急于贈予的苦難。
可是你聽到了誰的歡笑,就像
聽到牛悠閑的叫聲在山野上響起,
你試圖去尋找,但是身后的山谷里空無一人。
終于,你說自已是丑小孩了,卻看到了美麗
如細膩的風(fēng)景,像一條鰻魚一樣
輕柔地游動,沒有響聲,但是你對生活的
理解,已經(jīng)急不可待。
你說,我和這座城市一同美麗。
這是你的世界?你的城市?你的銀杏
它千年存活?它還有一萬年的繁華?
你獨自看著,春天躍過東方明珠的尖頂
然后一個夏天為無所終的愛情忙碌
我坐著,是為了驗證絕對孤獨的存在
而這座城市從此絕不會有類似的歷史,
找不到簡單的詞足可以對應(yīng)它跌宕流光的一切。
晴天的陽光里,我再次要渡過河去。
一只蝴蝶,從此岸到彼岸,將花去一生,
而我準備快樂地翻出那些舊照片,
翻出人們的笑容,甚至人們的驚訝,
我說,這個城市在河岸上得到了永生,
不是通過一個蛹,而是在彼岸的土地上
種滿稻谷,玉米,和一群辛勤和智慧的人。
黃 瀟,男,1980年生,現(xiàn)為復(fù)旦大學(xué)法學(xué)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