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讀著這兩個字,在寒夜,感覺溫暖如春。
不慍不火的春,不張揚不濃烈的春,淳樸淡泊的春,苦澀堅強的春,經(jīng)歷著寒流侵襲的尷尬,向季節(jié)深處走去。
走過春的繁華,夏的酷熱,秋的成熟,嫂子是一樹盛開的桂樹,清香著,與土地絲連。
生活的瑣屑讓她憔悴,教師的頭銜讓她嘔心瀝血,喪夫之痛令她華發(fā)早生。
如果說嫂子把工作看成生活伴侶,那菜園便是她的寵兒。它的成長令她欣慰,它的成熟令她驕傲。
嫂子匍匐在菜地上,用雙掌拍實她的種子,那樣溫和虔誠,如一個母親哄睡她的幺兒。
嫂子勤奮地勞作著,結(jié)實,慈祥。作為單純的我的人生導(dǎo)師,作為年邁的父母生活的手杖,作為三個侄子侄女幸福的港灣。
嫂子談著她的工作和菜園,那樣子好像一株鮮嫩的青菜,充滿張揚的活力,閃爍明麗的清輝。
那些明媚在陽光里的青菜一批一批老了,嫂子一次一次重新播種,溫和而虔誠。
那株清香在陽光里的桂樹慢慢凋零著,謝了,飛人塵泥,等待下一個開花的季節(jié)。
我貧寒憔悴的嫂子卻青春不返,倔強孤獨地走在人生之秋,逐漸炭化。
嫂子,嫂子。
咀嚼這兩個字,分明是晚秋的苦楝,逐漸炭化的苦楝。有一絲柔柔韌韌的苦澀從容入藥,造福人間。
后記:外公外婆是五十五年前鰥失寡婦的再婚,現(xiàn)在均至耄耋之年。外公只有一個遠在瓷都工作的兒子,外婆只有年過六旬、體弱多病的我媽。他們孤獨地互相依件,家中除兩盞十五瓦的電燈和一只煤球爐外,其它用具都和他們一樣陳舊過時,他們沒看過電視……
而這個苦澀堅強的嫂子是我婆家的大嫂,現(xiàn)為本鎮(zhèn)中心小學(xué)惟一的民辦教師。寡居的她只有微薄的工資,無其它福利……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這些苦澀卻甜蜜無比的親情令我惻然而又感動,故成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