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2月14日,丈夫遭遇車禍身亡,留下了270萬元債務(wù)和300萬元的債權(quán),很多人勸她改嫁。但她卻踏上為亡夫還債的艱難之路……
丈夫臨終的遺言成問號
2002年12月14日早晨,遼寧省本溪縣的趙勇坐上自家的白色桑塔那轎車對前來送行的妻子武秀君說:“我去沈陽聯(lián)系購買大理石,如果順利今天下午就能趕回。” 桑塔那轎車沿著崎嶇的山路消失在遠(yuǎn)方,武秀君這才轉(zhuǎn)身回家。
然而,令武秀君沒有想到的是這卻是丈夫和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車行到一個轉(zhuǎn)彎處,由于霧大路滑,桑塔那為躲閃前面疾駛而來的大貨車而翻進(jìn)路邊的深溝。
得知消息的武秀君趕到醫(yī)院,渾身纏滿繃帶的丈夫已經(jīng)處于彌留之際。妻子來了,趙勇艱難地睜開眼睛,微微張了張嘴?!澳闶遣皇怯惺裁丛?,你說吧,我聽著呢?!?武秀君伏下身去,將耳朵對著丈夫的嘴邊。
“我,我……”最終,武秀君還是沒有聽清丈夫的話,看著丈夫慢慢閉上的雙眼,武秀君再次淚如雨下。
“丈夫要說什么呢?他是不是有什么沒有來得及辦的事情要交代呢?”辦完喪事的那幾天,這個問號一直攪得武秀君夜不能眠。
在丈夫遭遇車禍身亡的第4天,連續(xù)的幾個電話打開了武秀君心頭的問號,打電話的人先是對武秀君說了不少寬慰的話,隨后婉轉(zhuǎn)地告訴她,趙勇曾經(jīng)欠他們不少的錢!
武秀君趕緊打開趙勇放賬目的箱子,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兩個賬本和一些賬單,武秀君把這些賬單擺了一炕,她把外欠賬單放在一邊,把幾家工程發(fā)包方欠工程款近300萬元的單子放在另一邊。
趙勇欠別人的賬單共有270萬。包括材料費、運費、工人工資、銀行信譽貸款和抵押貸款,這些欠款有的達(dá)幾十萬元。
趙勇留下巨額賬單的事情很快被鄰居知道了,大家紛紛勸說武秀君:“趙勇不在了,兩個孩子又小,你和孩子今后的路還很長,用錢的地方很多,留點積蓄為以后的生活作打算吧,那些賬目只要趙勇沒有簽字的就不要還了?!?/p>
丈夫剛剛?cè)ナ?,家里一下子冒出一堆賬單,面對大家的勸說,武秀君陷入沉思。那天晚上她一夜沒有合眼?!罢煞蛞幌蛘\信,我要想辦法將欠款還上。對得起丈夫的在天之靈!”想到彌留之際的丈夫那微微翕動的嘴唇,武秀君下了決心。
第二天,她把賬單找出來,只要是有記錄的,她都挨個打電話去詢問求證,近的公司和個人,她挨個登門說明情況,并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人家:“我24小時開機,也不會換電話號碼,但不要往家里打,因為趙勇父母都在病著,知道情況后會著急上火。欠下的錢我一定會還……”
還債容易要債難
趙勇出事的當(dāng)天,恰好村里的三位鄰居也要求搭車到縣城辦事。有兩人和趙勇一起遇難。
那兩家條件也不寬余,武秀君給了兩位死者每家3000元喪葬費,并給其中一位的小孩子30000元撫養(yǎng)費。
此時,武秀君家里的錢就所剩無幾了。她還列出一個欠債“到期時間表”,而對于還賬的原則武秀君決定先還國家貸款,不能讓國家吃虧,再還欠的工資,不能讓農(nóng)民工吃虧,材料費等畢竟有一定利潤,而且債權(quán)人也都有點財力,晚一點還,對于欠個人的,先還急著用錢的,后還家庭條件好的。
她一一給人家打去電話,許多人被她的誠意打動,表示只要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按期還上就可以了。有了大家的信任,武秀君感到十分欣慰,她開始了要賬還賬的過程。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要的第一筆賬就遇到了困難。
2003年元月4日,武秀君來到本溪縣一家大單位催要30萬元的拖欠工程款,對方熱情地接待了她,可當(dāng)她拿出賬單時,那位負(fù)責(zé)人卻說:“辦公室主任最近出差了,你過三天再來?!币恢芎?,武秀君總算見到了那位主任,她說明來意后,那位主任面露難色:“我們很同情你,也承認(rèn)這個合同,但是,現(xiàn)在單位沒有錢,你春節(jié)后再來吧?!币娔侨苏f得十分誠懇,武秀君只好作罷回了家,可是隨后聽到的消息令她非常氣憤。原來,一位在那個單位工作的朋友聽說她要賬的事情后告訴她:“我告訴你,我們單位效益好得很,根本不在乎你這幾個錢,他是故意推你,說不定想吃你的‘回扣’!”
得到確切消息,武秀君又氣又惱,她二話不說,再次來到主任辦公室。見武秀君“不識時務(wù)”,那位主任很是不悅,蹺起二郎腿耍起了官腔:“公司確實沒有錢,春節(jié)期間工人工資獎金都還沒有發(fā)呢,再說,這個工程完成得不好,有不少遺留問題,本想找趙勇說說,可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不能按期兌現(xiàn)工程款。你在這里也沒有用還是回家吧?!?看武秀君還不為所動,那位主任站起來說:“我還有會要開,你回家等消息吧……”說完,那人將她“請”出了辦公室。整整一天,武秀君再沒有見到他。徘徊在街頭,看著華燈初上后人來人往,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的武秀君委屈得直掉眼淚。
這邊錢沒有要過來,家里的電話卻打了過來,婆婆在電話中急促地說:“你快回來吧,家里來了個要賬的?!痹瓉?,是南甸鎮(zhèn)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員拿來一個一萬元的欠條,說自己準(zhǔn)備為兒子辦婚事“沒有辦法”才開口的。
錢沒有要到哪里有錢還賬,急得婆婆哭了起來,武秀君勸起了婆婆:“媽,你別著急,有我呢,我想想辦法?!碑?dāng)天,武秀君向娘家哥哥打去電話,哥哥給她拿了6000塊錢,武秀君跑遍了全村,這才湊夠這筆錢打發(fā)走了第1個要賬的。
2003年的除夕,后溝村家家戶戶高高興興,武秀君家卻滿是凄涼,一分錢也沒有要到又添了一萬元的外債,那一夜守著丈夫的遺像,武秀君一直淚流不止。
春節(jié)過后一上班,武秀君又開始了要賬,拿到第一筆還款后,武秀君第一個想到的是一家銀行的信譽貸款和抵押貸款,因為趙勇的這筆貸款是靠企業(yè)的誠信貸的錢,幾個朋友為他擔(dān)保貸出的。當(dāng)趙勇出事后,這幾個朋友傻了眼,他們平時認(rèn)為趙勇這個人辦事穩(wěn)妥,不會有差錯,結(jié)果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每個人需要從家里拿出5萬元錢才能把貸出的錢還給銀行。
當(dāng)武秀君領(lǐng)著幾個人捧著50萬元錢來到銀行,把欠銀行的貸款全部還上時,這家銀行的領(lǐng)導(dǎo)眼圈紅了,他感動地說:“弟妹,趙勇兄弟活著時就是一個講信譽的人,你比他還講信譽啊,你記著,銀行就是你家,如果你以后做生意或者其他事需要貸款,盡管找我們?!?/p>
2004年8月,武秀君的大兒子趙星霖復(fù)員回來,趙星霖是在父親趙勇出事前入伍的,為了不讓他在部隊分心,武秀君一直沒有把趙勇的事情告訴他,以各種理由隱瞞孩子,那天武秀君特意趕到本溪縣城接兒子回家。
當(dāng)穿著軍裝的兒子走出車站,武秀君強忍熱淚接過兒子的包,回到家,看到兒子長高了、壯實了,武秀君微笑地點著頭,兒子一個勁地問這問那,兒子說他想盡快見到爸爸,一聲爸爸出口,瞬間,武秀君刻意的堅強轟然倒塌,眼淚滾滾而下。
那天,母子倆說了一夜的話,母親武秀君講起兩年來發(fā)生的大事小事,兒子趙星霖哽咽不已,最后,趙星霖眼含熱淚地說:“媽媽,爸爸不在了,從今后我和你一起撐起‘還債之家’……”
誠信之心動世人
有了兒子的支持,武秀君感覺輕松了很多,到2004年底武秀君已經(jīng)還了110多萬元的外債。2005年2月開始,武秀君開始帶著兒子和其他一些農(nóng)民工承攬一些裝修、刷外墻涂料的工程,除了維持日常開支外,她把節(jié)余下的錢都用來還債。
對于兒子加入自己的建筑行業(yè),許多人不理解:“嫂子,給兒子找個好工作,不能讓他跟我們一起整天跟水泥泥巴打交道呀。” 武秀君笑著說:“多一個人多一把力,好早點將外債還完?!?/p>
在雞年的除夕,武秀君和大兒子一起來到丈夫的墳頭?!昂⒆铀郑阕吆?年來,我和孩子已經(jīng)將外債還上了170多萬元,你放心吧,現(xiàn)在我們家日子好過多了,生意也不錯,還有不到100萬的欠款,我和孩子爭取在最短時間里把這些欠款還清!你就不要掛念這些欠款了?!闭f完,武秀君領(lǐng)著兒子重重地跪下給丈夫磕了個頭。
幾年來,武秀君艱苦創(chuàng)業(yè)替亡夫還債的舉動感動了很多人。武秀君的誠信也感動了拖欠工程款的單位,他們先后把款項轉(zhuǎn)到趙家賬上。
如今,在有“楓葉之鄉(xiāng)”美譽的本溪縣南甸、草河口、草河掌、堿廠等地,提起武秀君大家都會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稱贊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還上了170多萬元外債,而別人欠她的錢有的是拿門市房折價還她,她損失了不少錢,有的以趙勇去世為由一直拖著不給。武秀君沒有埋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早點將欠款還完,過上平靜的生活。
武秀君說,等把丈夫遺留下的債務(wù)全都還清,自己就能輕松地活著了,那時,也許她會組織個施工隊像丈夫一樣承包工程,也許會回家種地侍奉公婆。不過,不管做什么,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做人要講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