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從需求和供給兩方面分析了獨立審計市場中的審計質量均衡狀況及其成因，研究發(fā)現(xiàn):一方面，由我國公司治理不完善而引發(fā)的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不足，以及特定融資制度下對低質量審計的融資需求強勁，使得我國獨立審計的自愿性需求嚴重匱乏，從而審計師缺乏提高審計質量的內在經(jīng)濟動機;另一方面，現(xiàn)有法規(guī)對審計師的激勵不足、約束不夠，因此目前審計師提供的審計服務質量難于達到社會公眾的期望—《獨立審計準則》的要求。最后，筆者針對出現(xiàn)的問題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審計質量;自愿性需求;均衡

中圖分類號:F2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848-2006(04)-0105-07

一、引 言

獨立審計是資本市場發(fā)展的基礎性制度之一。近期頒布的《國務院關于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wěn)定發(fā)展的若干意見》明確要求，促進資本市場中介服務機構規(guī)范發(fā)展，提高執(zhí)業(yè)水平。鑒于審計質量是獨立審計的生命，不僅決定著會計師事務所能否生存，而且也對社會經(jīng)濟秩序有著重大影響。因此如何提高審計質量、重建獨立審計誠信已成為當前迫在眉睫的問題。

審計質量最終體現(xiàn)為審計師所出具審計報告的真實性和合法性。它主要取決于審計師的行為。而對審計師行為的約束來自于兩個方面:(1)市場力量，即獨立審計的需求者通過市場選擇引導注冊會計師的行為，間接地影響審計質量。(2)制度約束，國家通過法律法規(guī)將不合格的、違法的注冊會計師逐出獨立審計市場。一個好的制度安排是一個有效的獨立審計市場賴以存在和發(fā)展的基礎，一個有效的獨立審計市場可以通過競爭和淘汰機制，督促和激勵審計師不斷地提高其執(zhí)業(yè)質量[1]?；趯ξ覈壳皩徲嬍袌鲂枨笈c制度的分析，本文試圖闡明目前我國審計質量不高的根本原因，并針對性地提出政策建議。

二、審計質量的需求分析

(一)審計質量的一般需求理論

1.自愿性、強制性需求與審計質量

根據(jù)對獨立審計質量的要求不同，獨立審計的需求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自愿性需求;另一類是強制性需求，前者指在沒有政府管制下，企業(yè)有主動聘請審計師進行審計的內生需求，而后者則相反。在其他條件不變時，自愿性需求與審計質量的關系如圖1所示，審計質量越高，對獨立審計的自愿性需求就越大。而強制性需求與審計質量的關系正與之相反(見圖2)。

在自愿性需求的情況下，審計需求對質量的彈性大于需求對價格的彈性，即更高的質量能誘發(fā)出更多的需求;而在強制性需求的情況下，質量對需求的彈性小于價格對需求的彈性，委托人進行審計只是“迫于無奈”。給定審計質量越高，審計程序越充分，所需審計成本越高，相應的審計服務收費也就越高，而價格與需求成反比例關系，因此審計需求反而更低。

自愿性需求有助于形成市場的有效競爭，即事務所之間的競爭將會促使各事務所在一定的價格下，不斷提高審計質量;或在保證一定質量的前提下，不斷降低審計收費。而強制性需求則相反，它并不需要高質量的審計服務，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排斥高質量的審計服務。如，為達到上市、配股或避免被摘牌的條件而操縱財務報告的企業(yè)不會選擇一個獨立性高的事務所進行審計，這樣會導致高質量審計受排擠，出現(xiàn)“劣幣驅逐良幣”現(xiàn)象。市場競爭由此表現(xiàn)為惡性的價格競爭，或追求低質量服務的競爭。獨立性差、對企業(yè)“言聽計從”的事務所將“生意紅火”，高質量的審計意見被低質量審計意見取代。

從數(shù)量上來看，總需求包括自愿性需求與強制性需求兩部分。當總需求一定時，自愿性需求和強制性需求存在此消彼長的關系。這意味著自愿性需求越多，對審計質量要求越高;自愿性需求越少，對審計質量要求越低。因此從需求來看，審計質量的高低主要取決于獨立審計自愿性需求的多少。

2.自愿性需求的構成

對于審計需求者而言，只有當花費于獨立審計的成本低于審計服務帶給他們的收益時，才會產(chǎn)生自愿性需求。

(1)代理需求

經(jīng)營權和所有權的分離是現(xiàn)代企業(yè)的重要特征之一。在經(jīng)營權與所有權分離的情況下，高層管理人員和股東、債權人的目標函數(shù)可能出現(xiàn)不一致。為了使高層管理人員達到激勵相容，通常把其薪酬與公司的經(jīng)營成果掛鉤，讓其承擔一定的風險，但這又使管理當局有了盈余管理和操縱財務報表的動機。正是在公司管理當局和股東、債權人之間存在著這些潛在的利害沖突，股東和債權人對高管層提供的財務報表常常抱有懷疑，需要聘請具有專門技術的第三者來審查以證實財務報表的可靠性，因此產(chǎn)生了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JensonMeckling(1976)進一步指出，在有效市場下，管理層和股東都有聘用外部審計師進行獨立審計的動機，獨立審計可以看成使投資者和管理層之間代理成本最小化的一種制度安排[2]。

(2)融資需求(信息需求)

在公司對外融資過程中，如果潛在投資者不能信任其財務報表，其融資成本將非常巨大甚至融資不能成功，所以公司有主動提供其經(jīng)過獨立審計的財務報表的動機。通過聘請審計師，公司向投資者發(fā)送一個信號(Signal)來表明其誠信度。Blackwelletal(1998)調查了私人企業(yè)自愿聘請獨立審計與貸款利率之間的關系，發(fā)現(xiàn)自愿聘請審計師的公司的貸款利率顯著地低于未聘請獨立審計的公司[3]。這樣，當融資成本節(jié)約額大于購買獨立審計的成本時，就產(chǎn)生了對獨立審計的融資需求，或信號需求。從某種意義上說，獨立審計可以看成是一種緩解企業(yè)內部人員與外部投資者之間信息不對稱從而節(jié)約融資成本的制度安排。

(3)保險需求

在管理層披露責任日益增長的環(huán)境下，獨立審計為管理層財務報告的真實性提供了一種擔保機制。一方面，公司聘用獨立審計師能夠轉移部分財務披露的責任;另一方面，一旦公司經(jīng)營失敗，審計師經(jīng)常是投資者和債權人可起訴的唯一對象[4]。這也是美國審計師高訴訟風險的根源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審計是分擔社會風險的過程，審計的目的就是把風險降到社會可接受的水平之下，審計的過程就是收集證據(jù)以把風險降到合理程度的過程[5]。綜上所述，獨立審計自愿性需求包括代理需求、融資需求與保險需求三部分。其中代理需求主要起源于經(jīng)營權和所有權的分離，服務于現(xiàn)有投資者;而融資需求則源于企業(yè)“內部人”和“外部人”的信息不對稱，服務于潛在投資者。而獨立審計的保險作用使得審計師在執(zhí)業(yè)時務必保持其應有的職業(yè)謹慎來防止其審計質量的減損。

(二)基于我國審計需求的質量分析

1.政府部門是獨立審計的主要需求者在西方發(fā)達國家，審計師的客戶主要是政府以外的各種利益相關者。相比之下，中國審計服務的最大需求者卻是政府部門[6]。目前，除一些企業(yè)如民營企業(yè)和特殊行業(yè)的國有企業(yè)外，中國大部份股份制企業(yè)、外商投資企業(yè)和國有企業(yè)財務報表已實行獨立審計制度。不論是從數(shù)量還是資產(chǎn)規(guī)模來說，在實行獨立審計的所有企業(yè)中，國有企業(yè)都占絕大多數(shù)，作為國有資產(chǎn)投資主體的代理人———政府部門就成為審計服務的最大需求者。然而，政府部門對財務報表鑒證質量的關注程度要低于其他利益相關者，因為其他利益相關者需要依據(jù)經(jīng)審計的財務報表所做出決策，風險和收益將由自己承擔;政府部門作為非人格主體，其決策的風險和收益將最終轉嫁給其他利益相關者，其對審計質量的關注是間接的、派生的，是建立在其他利益相關者對審計質量的關注的基礎之上，缺乏內生動力關注審計質量，從而把審計看成一種行政手續(xù)。因此，以政府部門為主要需求者的審計市場缺乏對審計服務質量的高度關注。

2.公司治理不完善是審計代理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

我國公司治理結構包括內部和外部治理結構(見圖3)。

外部治理包括公司控制權市場和經(jīng)理勞務市場。內部治理由股東大會，管理當局以及監(jiān)事會構成。股東對管理當局的監(jiān)督主要有“用手投票”(內部治理機制)和“用腳投票”(外部治理機制)兩種方式?！坝檬滞镀薄敝腹蓶|通過股東大會投票選舉董事會和監(jiān)事會成員和對重大決策表決來貫徹自己的意志。當股東對“用手投票”的結果不滿意時，股東可以“用腳投票”實現(xiàn)自己的意愿。當眾多股東拋售自己手中的該公司股票，將會引起該公司股票股價大幅下跌，這使該公司成為其它公司的收購目標。如果該公司被收購接管后，其上層管理人員就很可能被更換，同時，其管理人員將遭受巨大的金錢和名譽損失。

目前我國公司治理的主要問題有: (1)在我國經(jīng)濟占主導地位的國有企業(yè)中，股權高度集中，國有股和法人股占絕大多數(shù)，處于壟斷地位，董事會和公司高級管理人員主要由國有股和法人股的代理人———政府指定，政府目標函數(shù)與真正所有者的目標函數(shù)不同，就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間也常存在目標沖突;與真正的股東不同的是，政府官員并不為其決策的后果承擔直接的風險和獲取直接的收益，所以，作為國有資產(chǎn)投資主體的代理人———政府官員缺乏對公司管理當局的監(jiān)督動力，缺乏對公司管理當局會計報表信息質量和審計師審計質量的高度關注。(2)我國公司監(jiān)事會人員普遍文化程度低，內部人員比例高，黨組干部比例高，業(yè)務能力低，致使監(jiān)督職能弱化[7]，股東對管理層的“用手投票”約束非常虛弱。(3)我國經(jīng)理勞務市場還不成熟;居于壟斷地位的國有股和法人股不能自由流通，不存在被接管的可能;加之公司控制權市場不健全;這樣即使中小股東“用腳投票”也難以對公司管理當局產(chǎn)生重大影響。有研究表明，我國部分上市公司股東大會受到大股東的過度操縱，甚至于受個別執(zhí)行董事大股東操縱[8]。簡而言之，目前在我國公司治理中，內部治理結構失衡，外部治理結構失效，嚴重缺乏對公司管理當局的產(chǎn)權約束。

根據(jù)有關法規(guī)規(guī)定，審計師的選擇由董事會提名，然后報經(jīng)股東大會批準，對審計師的更換要經(jīng)股東大會審議通過，允許審計師進行申辯，并報經(jīng)證監(jiān)會備案。然而，目前董事會大都由內部董事組成，董事長和總經(jīng)理由一人兼任情況普遍，公司董事會實際上把握在內部人(高管層)手中，公司存在事實上的“內部人控制”問題。同時由于上述存在的國有資本投資主體缺位而產(chǎn)生的代理問題，致使國有股股權對公司管理層的控制失效，股東大會流于形式或被管理當局所操縱。這樣委托人成為被審計人，就缺少了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

3.特定融資制度下審計融資需求異化

我國企業(yè)融資主要有銀行貸款和增發(fā)新股兩種方式。根據(jù)規(guī)定，股份制公司增發(fā)新股或首次上市進行籌資，需經(jīng)過證券監(jiān)管機構核準。有研究表明，為達到上市資格、維持配股資格、避免被摘牌和進行內幕交易，股份公司有明顯的盈余操縱的行為[9]。近年來銀廣夏、東方電子、麥科特、藍田股份等一系列上市公司財務舞弊就是明證。同樣，在上市公司效益普遍下滑的形勢下，一份“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和良好的“底線數(shù)字”對于效益差的企業(yè)，取得銀行貸款也至關重要。這樣，公司不是把精力放在“怎樣搞好企業(yè)”，而是“怎樣找到配合的審計師”以爭取上市指標和“騙”得銀行貸款，對高質量獨立審計的融資需求不僅很少，而且對能“合作”審計師有強勁的需求。

4.不健全的民事賠償制度下審計保險需求形同虛設

根據(jù)我國證券民事賠償?shù)姆梢?guī)定，投資者對上市公司的財務報表虛假陳述提請訴訟有著許多苛刻的條件。如，只有上市公司因財務報告虛假而受到監(jiān)管部門的行政處罰，法院才予以受理該項訴訟;再如，不允許股東集體訴訟。鑒于高昂的訴訟成本，投資者幾乎不可能從審計師那里獲得因財務報表虛假陳述而造成的投資損失。審計師對投資者的保險作用幾乎事實上不存在。這樣，事務所民事賠償機制的不健全客觀上使得投資者難以對審計師的業(yè)務質量產(chǎn)生信任感[10]，企業(yè)也缺乏對事務所的信任與保險需求。

可見，由中國目前公司治理的不完善而引發(fā)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不足、以及不健全的民事賠償制度下獨立審計保險需求形同虛設，加之特定融資制度下企業(yè)對低質量審計的融資需求強勁，這使得審計的自愿性需求嚴重匱乏，對高質量審計的需求不足。在自愿性需求不足的情況下，審計市場競爭主要表現(xiàn)為惡性的價格競爭，審計質量的平均水平每況愈下。

三、審計質量的均衡分析

由于中國獨立審計的自愿性需求不足，獨立審計的主要需求者是政府機構，因此取得政府部門認可，是能否取得市場份額的關鍵，審計質量成為次要因素。需求方普遍缺乏對審計質量的關注，而只是將其視為“過關”的一道程序性的工作，所以審計師缺乏提高審計質量的內在經(jīng)濟動機，而是通過向某些主管機關支付介紹費、回扣、傭金等取得業(yè)務;收取了介紹費和回扣后的主管機關更沒有理由去關注審計師的執(zhí)業(yè)質量，將執(zhí)業(yè)質量差的審計師淘汰出去，這反過來則有助于審計師重視、保持與提高審計質量。

鑒于有效的審計市場尚未形成，目前我國審計行業(yè)格局呈現(xiàn)以下特點:事務所數(shù)量多、規(guī)模小、集中程度低;事務所執(zhí)業(yè)有顯著的地域性;獨立性強的會計師事務所反倒越來越少，獨立審計市場的集中度不斷降低[11]。在此格局下，獨立審計市場的質量均衡狀況如何?以下試分析之。

(一)成本分析

事務所的總成本C主要包括業(yè)務成本C1和違法成本C2(預期)。前者C1指為執(zhí)行審計業(yè)務而耗費的成本，主要由人工成本C3加上一小部分固定費用組成，如折舊等，C3= t×u(其中t指工作時間， u指平均工資率)。事務所通常有兩種手段降低人工成本C3，一是減少審計程序，縮短工作時間，t二是讓更低工資率的執(zhí)業(yè)人員承辦業(yè)務，例如，大量招收沒有經(jīng)驗的大專畢業(yè)生做臨時工，以降低u，這都會以犧牲審計質量為代價。違法成本C2指因審計報告不真實、不合法，而被監(jiān)管機構發(fā)現(xiàn)并加以處罰①而遭受的損失以及因報告使用人的訴訟而承擔的損失。目前關于證券民事賠償?shù)姆稍V訟程序尚不完善，所以事務所及其成員事實上不存在民事賠償。這樣，預期違法成本C2=P×E (其中P指審計報告失實時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 E指由于審計失敗被發(fā)現(xiàn)后將受到的處罰損失)。它們與審計質量Q的關系如圖4所示。

圖4中，橫軸代表審計質量，縱軸代表審計師所付出的總成本。C=C1+C2;OA代表事務所違法時所遭受的最大可能處罰損失①。C1的一階導數(shù)C1′(Q)>0 (審計質量越高，所需業(yè)務成本越大)， C1〃(Q) >0(審計質量的提高需要業(yè)務成本更大幅度的增長);C2′(Q) <0(審計質量越低，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P越大，P′(Q) <0;被發(fā)現(xiàn)后所受的處罰越大，E′(Q) <0;因此預期違法成本越大);當Q≥Q0，審計師完全按照《獨立審計準則》出具真實、合法的審計報告，事務所及其執(zhí)業(yè)人員具有很大的獨立性，不與被審計單位合謀，隨著審計質量的提高，違法成本C2逐漸趨近于0②。當Q

(二)收入分析

目前，我國事務所的審計收費R按規(guī)定主要分為基本收費F和勞務收費V?；臼召MF按被審計單位注冊資本或資產(chǎn)總額的百分比計算，這是固定收入部分，與審計發(fā)現(xiàn)無關，與審計質量無關;勞務收費V根據(jù)承辦人員的資格采用不同的每小時收費率標準按工作量t(工作時間)計算， V= t×w(w指平均每小時收費率)，這是收入變動部分。事務所采用低價競爭策略削減的主要是變動部分V。此外，若審計師與管理層合謀舞弊，那很可能將會產(chǎn)生一部分非法收入I[12]。它們與審計質量的關系如圖5所示。

圖5中，審計收入R包括基本收費F、勞務收費V與非法收入I三部分，即R=F+V+I， F′(Q)=0( F固定為常數(shù)，與審計質量無關); V′(Q)>0(審計質量越高，花費的勞務成本越高，勞務收費越高)，V〃(Q)>0(審計質量的提高將使勞務收費更大幅度的增大。這是由于行業(yè)內競爭，勞務收費V趨近于人工成本C3，而C3〃(Q) = C1〃(Q) >0; I′(Q) <0 (審計質量越高意味著事務所獨立性越強，獲取非法收入越少);當Q≥Q0，審計人員完全按照《獨立審計準則》出具真實、合法的審計報告，事務所及其執(zhí)業(yè)人員具有很大的獨立性，不與被審計單位合謀，隨著審計質量的提高， I (Q)無限趨近于0;當Q< Q0， I〃(Q) <0時，審計質量的提高將使非法收入更大幅度的降低。這是因為審計師在違法初始時要求更大的風險補償，這樣被審計單位在初始“收買”審計師時，需要花費更多，即審計質量Q偏離Q0向左移動時，違法收入大幅快速增長，隨后逐漸遞減。

(Q)∵F′(Q)=0 ;由于行業(yè)內競爭，勞務收費V趨近于人工成本C3，而C3′(Q) = C1′(Q) ，不妨設V′(Q) - C1′(Q) = 0∴S′(Q)=I′(Q) -C2′(Q)，這樣，當Q= Q1時， S′(Q) = I′(Q) -C2′(Q)=0，即當審計師在與被審計單位合謀時的邊際收入等于其邊際成本時，事務所的收益達到最大，此時所達到的審計質量Q1為獨立審計市場上的審計質量均衡點。由于事務所獲得的非法收入大于其預期所承受的違法成本，所以，Q1< Q0，即市場均衡的審計質量未達到《獨立審計準則》的要求，不能滿足社會公眾的期望。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審計質量由提供審計服務的注冊會計師的行為決定，而審計師的行為受到市場和政府管制兩方面的制約。一方面，由我國公司治理不完善而引發(fā)的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不足，同時特定融資制度下對低質量審計的融資需求強勁，使得我國獨立審計的自愿性需求嚴重匱乏，從而注冊會計師缺乏提高審計質量的內在經(jīng)濟動機;另一方面，現(xiàn)有法規(guī)對注冊會計師的激勵不足、約束不夠，因此目前注冊會計師提供的審計服務質量難于達到社會公眾的期望———《獨立審計準則》的要求。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要使Q0成為現(xiàn)有市場的審計質量均衡點，即，使事務所的審計質量達到《獨立審計準則》的要求，可以有兩條途徑，一是提供審計師守法的激勵。增加Q0右邊部分的凈收益S使其高過Q0左邊部分凈收益，即，使事務所遵守制度所得的收益超過其違法所得;二是加強審計師違法的約束。減少Q0左邊部分的凈收益S使其低于Q0右邊部分凈收益，即，使事務所若違法所遭受的懲罰或損失大于其違法收益。為此，我們建議:

(一)疏通審計訴訟機制，限制或取消有限責任制，推行有限責任合伙制。

目前我國審計訴訟機制不暢通主要源于以下兩個因素導致的高訴訟成本: (1)訴訟的前置程序苛刻; (2)不允許股東集團訴訟(參見對保險需求的分析)。為此，我們建議盡快修改現(xiàn)行法規(guī)，借鑒美國的審計訴訟機制，允許集團訴訟，降低股東對審計師的訴訟門檻。此外，我國事務所普遍采取有限責任制，即使依據(jù)《注冊會計師法》第四十二條:“會計師事務所違反本法規(guī)定，給委托人、其他利害關系人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事務所出資人也僅承擔有限責任，這對審計師構不成巨大威懾。為此，我們建議盡快修改現(xiàn)行法規(guī)，明確對違法審計師的民事責任，啟動民事賠償機制，限制和取消事務所對有限責任組織形式的選擇，以增強審計師的風險意識，提高其對審計質量的關注。

在有限責任合伙制下，違法的合伙人將對違法行為承擔無限賠償責任，而未違法的合伙人僅負有限責任?！蹲詴嫀煛芬?guī)定，會計師事務所可采用的組織形式是合伙制和有限責任制。而目前的現(xiàn)實情況是，我國大部分地方事務所采用有限責任制。在有限責任制下，投資人以投資額為限，無連帶責任地承擔審計上的經(jīng)濟責任，另外由于投資可轉讓，為其受益后逃離責任打開了方便之門，因此其承擔的風險和收益不對稱。相反，如果會計師事務所和執(zhí)業(yè)人員在采用有限責任合伙制后，將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事務所和執(zhí)業(yè)人員如違法將可能遭受巨大的賠償損失，則其預期違法成本C2將大幅度上升，其凈收益S與審計質量Q的關系如圖7。

圖7中，由于預期違法成本C2的大幅快速上升，致使當Q < Q0時，即審計質量未達到《獨立審計準則》要求時，事務所的審計總成本C也將大幅快速上升，審計質量均衡點將落在Q0。這樣審計質量未達到《獨立審計準則》要求的事務所將逐漸被市場淘汰。另一方面，與合伙制相比，有限責任合伙制更利于合并和發(fā)展(因其承擔責任更合理)，更易于擴大事務所規(guī)模，這將有利于增強事務所的獨立性，提高審計質量。

(二)加強行業(yè)監(jiān)管力度，加大對違法事務所的處罰力度。

建議中注協(xié)加強行業(yè)監(jiān)管力度，增大檢查密度，以增加違法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P;加大處罰力度，增大了被處罰損失E，這都將增大圖4中的預期違法成本C2，使圖4中總成本C曲線Q0左邊部分上浮，凈收益S曲線Q0左邊部分下降，審計質量均衡點Q1將向右移動，即審計質量將提高。

(三)加速股份分置改革，實施國有股減持，完善公司治理，推動對獨立審計的自愿性需求，規(guī)范委托人、管理層和審計師的委托關系，形成有效競爭的審計市場。

加速股份全流通改革，一方面有助于降低國有股與法人股在企業(yè)中的絕對壟斷地位，形成股權制衡的公司股權結構，這將提高股東對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另一方面有助于促使控股股東對企業(yè)市場價值的關注，增加股東對高質量審計師的信號需求或融資需求。

實行國有股減持、投資主體多元化和建立有效的公司治理結構是國有企業(yè)改革的必由之路。而充分、透明的財務信息披露制度和相關、可靠的財務信息是實現(xiàn)投資主體多元化、建立有效公司治理結構的基礎。在股權多元化的基礎上，建立有效公司治理結構將有利于推動獨立審計的代理需求和融資需求，客觀上要求注冊會計師提供高質量的審計鑒證服務，這有利于從需求方面推動審計質量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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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李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