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很簡單,有時候僅僅只是換一個方式而己。
自從這個世界上有了電話以來,就有了打錯電話的人。一般的情況下,打錯的電話只是一個抱歉就可以結(jié)束了,如果引發(fā)了一些愛情或別的什么,那是偶像劇里才有的情節(jié)。但是我要說的卻是一件真實的事情。當(dāng)然,與愛情無關(guān)。
在某一個晚上,在極其無聊的情況下,我決定打一個電話給已經(jīng)分手多年的前男友,這個決定里絲毫沒有浪漫的因素。要知道,如果你在分手后還沒有新男友,無聊得快要發(fā)瘋,又不好意思打電話騷擾那些總在一起逛街的“閨蜜”,那么我建議你打一個電話給你的前男友,這是解決無聊的好辦法之一。
電話一響,很快地就有人接了,我有些吃驚,要知道我的前男友接電話的速度一向很慢,一般是在響五聲以后才接電話,這次卻只有一聲,只那么一聲,就聽到話筒里傳來喂的聲音,我還沒有開口說話,那邊就飛快地吐出一句:這里是“沒有”便利店,請問你需要些什么?我一愣,以為是前男友在開一個無聊的玩笑。人在分手很久以后往往就不大能分辨出對方的聲音了,尤其是在聲音有些失真的老電話里。我決定順著前男友這根藤試著摸摸瓜。
我可以要一包衛(wèi)生棉嗎?要蘇菲的,加長的,35厘米的哦。
對不起,沒有。
那有短一點的嗎?29厘米的?
對不起,沒有。
那你們有什么樣的呢?
對不起,我們什么樣的也沒有。
那你們有什么便當(dāng)嗎?
對不起,沒有。
你們怎么什么都沒有?
我們的確什么都沒有。
那你們這便利店開來是干嗎用的?
我們只外賣幸福。
(幸福?哈哈,我當(dāng)時就有一種想仰天長笑的沖動,沒想到我的前男友居然是一個如此會講冷笑話的人。)那好,我要一份幸福。(現(xiàn)在流行的游戲規(guī)則就是,別人和你玩一個游戲,你就一定要接下去,這就是大眾娛樂、娛樂大眾年代的特點。所以我決定借著前男友的話頭,陪他把這個便利店游戲進(jìn)行到底。)
在告知對方地址、聯(lián)系電話后,對方就掛了電話。但是既然非常無聊,自然不肯就此罷休,于是我再一次撥前男友電話,因為是前男友,所以不用擔(dān)心他會覺得你煩,既然分了手,你在對方心目中是什么模樣也就無所謂了。再一次撥號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上一個電話撥錯了。
在我把浴缸剛放滿水的時候,我們家的門鈴響了。我拉開門,門外是一個小伙子,不能用高大英俊來形容,他長得十分普通,嘴巴卻不停吹出泡泡來,一個接一個,在我家中飄浮著。
你好,我是“沒有”便利店的外賣送貨人員,我的代號是泡泡。這是你訂購的幸福,一共7.8元。請收貨。
在我付錢之后,小伙子把一個盒子交到我手上就走了。
他走后,我的心怦怦跳著,我把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包蘇菲加長衛(wèi)生棉,35厘米……
這就是我和“沒有”便利店第一次打交道的全過程。
從此以后,每當(dāng)無聊的時候,我都會給這家名叫“沒有”的便利店打一個電話,訂購一份幸福。每次當(dāng)我看見有泡泡從我的門縫里飄進(jìn)來的時候,我就知道貨到了。而小伙子也不再敲門,要知道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總是會讓人或多或少地驚那么一下子的。
這家叫“沒有”的便利店似乎只以一個電話的形式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商品只有幸福一種,且只限外賣。每次送來的幸福都是不一樣的東西,這些幸福裝在或大或小的盒子里,每次的價格也都不一樣,視幸福的具體內(nèi)容而言,總體上來說和大賣場里的價格不會相差太多。
我有時候也會不死心地想:既然大家這么熟了,都是老顧客了,也許可以嘗試著訂購點兒別的什么東西吧,比如在肚子很餓的時候,打電話向他們要一個碗面。可是電話里的聲音卻永遠(yuǎn)是那一句,我們沒有,我們只出售幸福。但是如果我接著訂購一份幸福,卻可以在送來的盒子里發(fā)現(xiàn)自己訂購的幸福是一個碗面,并且剛好是我喜歡的口味。而如果我在訂購電話里什么都不說,只說要訂購一份幸福,送來的東西就有時候是一塊糖,有時候是一個枕頭,有時候是一雙軟拖鞋。
奇妙的是,每次收到訂購的盒子,一旦打開就真的會有幸福的感覺。如果幸福真的是沒有的話,從拜物教的角度來看,想要的物質(zhì)都能及時送到,也是一種幸福吧,即使一切承載在一個個的泡泡里。
(池重摘自《甲殼蟲》2006年第2期,老俊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