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黃傘,似乎是柬埔寨僧侶的trademark(標(biāo)記)。他們黝黑的皮膚、鮮亮的袈裟、無處不在的身影,似乎已成為柬埔寨旅游觀光不可或缺的景致。他們多數(shù)能講些英語,友好親善,樂于交談和進(jìn)入鏡頭,給我印象深刻。
憨和尚認(rèn)我為母
到金邊的第二天午飯后,我去酒店前臺打聽“Temple”(寺廟),沒人聽懂,我改說要去“有許多Monk(和尚)的地方”,這下他們懂了,笑著在我的市區(qū)地圖上畫了個圈。我出門又對圍上來的出租摩托車司機(jī)們指了指這個圈,他們也笑了,然后我側(cè)身坐上了一個小伙子的摩托后座。一路上我都幻想著即將看到的金碧輝煌的莊嚴(yán)廟宇,可萬沒想到目的地竟是一片墓塔。見鐵門大開,無人把守,我壯著膽子往里走。走著走著我就明白為何那些酒店服務(wù)員和“騎士”們要發(fā)笑了:原來這里是和尚們的聚居地!
由于每走幾步即可瞥見敞開的木板房中有人赤膊睡覺,我拿不定主意還要不要再往深里走。正在這時,身旁拐彎處冒出一個和尚,他光著膀子,袈裟系在腰間,一手持黃傘,一手抱著書,抬頭看到我,吃了一驚,又想撩衣遮體,又想彎腰扭身,尷尬得活像個洗澡被人撞見的女人,弄得我倒不好意思起來。我趕緊邊道歉,邊幫他撿拾掉了一地的書本,也為給他時間緩神兒。果然,他很快鎮(zhèn)靜下來,用熟練的英語問我從哪里來,并善解人意地照顧到了我的好奇心,示范動作一般地將他的袈裟慢慢穿好。一向以為往身上一套這么簡單的一件事,原來里里外外、一步一步的還挺講究!我看不出他有多大,他長得圓臉闊唇,說話輕聲細(xì)氣,顯得斯文敦厚。他耐心告訴我周圍這些并非如我想像是什么有道高僧的舍利塔,而是有錢人家的墓地,只要出得起錢供奉僧侶,就可修建。塔林灰白相間,高低錯落,新舊參差,疏密不一,這當(dāng)然是金錢說話的結(jié)果。他指著一座兩層的小木樓說那是他住的地方,也是獲信徒捐贈建立的。他在佛學(xué)院學(xué)歷頗高,相當(dāng)于研究生水平。聽說我來自加拿大魁北克,他還講了幾句法語,說他一直夢想移民加拿大。我說那里信基督教,你去能干嗎?他說宣揚(yáng)佛教呀。我們聊著聊著,他忽然動情地說:“我沒有自己的媽媽,你就做我的媽媽吧!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像媽媽。”我吃驚地心想:難道我看上去那么老嗎?極不情愿接茬。經(jīng)不住他一再相問年齡,我只好答:“快50了?!彼吲d地咧嘴大笑:“我今年34,你正好可以做我的媽媽,媽媽!”
我還能不答應(yīng)嗎?
小和尚喜歡“老虎”
女伴小于去柬埔寨是為公干,這天她正好有空,陪我上街。小于年輕漂亮,魔鬼身段,傳情大眼。那天,她穿的大T恤衫剛好罩住了迷你短褲,惟見一雙美腿栽在細(xì)尖跟皮拖鞋上。真是的,明擺著招人想入非非!特別是行走在穿戴保守的柬埔寨街頭更是惹眼。湄公河畔,我注意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一直盯著小于看,于是打趣她道:“小和尚看見‘老虎’了!”小于卻滿不在乎地說:“你不是老想知道為什么柬埔寨有那么多和尚嗎?看我?guī)湍??!闭f完,她“Hi”了一聲,走過去和那小和尚攀談起來。近身一看我就感到,一句“眉清目秀”是太委屈他了。這小和尚有著雕塑般精致的五官,長長的睫毛下是兩只好奇又略帶憂郁的黑眼睛,他消瘦挺拔,裹著肥大的袈裟,顯得格外飄逸俊雅。他真應(yīng)該去好萊塢或某個電影學(xué)院,而不是去前邊的佛學(xué)院,可是他偏偏正是在去佛學(xué)院的路上。他不像我“兒子”那樣健談,英語也不夠好,不發(fā)問但有問必答。他說他已經(jīng)25歲了,可看上去不到20;出家只因家貧人多,無力供他上學(xué),于是父親從外省將他送來。在柬埔寨這是惟一又有飯吃又能讀書的途徑。他說絕大多數(shù)的出家人都和自己的情況差不多。
想家嗎?想。回去過嗎?沒。畢業(yè)以后會還俗嗎?不知道。聽說過加拿大嗎?聽說過。我們就是從那兒來的,你想去嗎?當(dāng)然想。
他和小于一問一答,一路走,一路聊,招搖過市,幾乎引來所有目光。我?guī)状蜗氩逶掃M(jìn)去,他都不怎么搭理我,除了認(rèn)真回答小于的問話,再就是頗為自得地與過往的大中小和尚們打招呼。我識趣地跟在他們身后,欣賞并思索著眼前的這幅畫面:一邊是金燦燦的王宮墻,一邊是臟兮兮的湄公河;一個是被迫出家的小和尚,一個是錦衣玉食的摩登女,戰(zhàn)后長街漫步,諸般相形益彰。
精和尚致富有道
那天我正在大吳哥窟遺址徜徉,忽然遇到兩個年輕僧侶,一般地高挑身材,笑容可掬,其中一個更是熱情地截住我,開口就問姓名籍貫,然后就熟絡(luò)地聊起天來。我見他倆的袈裟顏色不同,問是否代表不同的等級。他說柬埔寨的和尚不分等級或地區(qū)都可以任意穿橙、黃、朱、褐等幾種顏色的袈裟。聊了幾句后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們合影,我想一定是我剛才對吳哥文明的推崇令他們自豪高興,想交朋友,于是欣然拿出相機(jī)。忽然,我發(fā)現(xiàn)他們像是漫不經(jīng)心,但卻明顯有意地露出了袈裟里的褡褳,褡褳下方有兩個很大的網(wǎng)眼兜,兜里面塞滿了美鈔!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面對的是兩個正在做生意的和尚。我囊中羞澀,趕緊又收起了相機(jī)。
聯(lián)想到我那“出家的兒子”讓我給他發(fā)伊妹兒,他是網(wǎng)吧???;聯(lián)想到那個大大方方地喜歡美女的小沙彌;再聯(lián)想到戰(zhàn)后柬埔寨人民文化普遍落后的現(xiàn)狀,我真想多事地對這些有知識、有頭腦、有追求的柬埔寨僧侶們說:是你們走出“門空心不空”的時候了,養(yǎng)育了你們的多災(zāi)多難的國家多么需要你們呀!
我佛慈悲,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