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餐的時刻,你的眼中所見有多么的重要?當我在“Unsicht Bar”(一間以德語中“無影無蹤”一詞命名的餐吧)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把手放在男招待馬其的肩膀上,而我的朋友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我們到達這間時髦的黑暗餐館后,首先來到一間點著蠟燭的房間。在那里我們看到一份只有三個選項的菜單:素食、魚和肉。實際的菜色從菜單上是無法看出來的。事實上,用乳酪沙司燉熟的鴨肉,在菜單上的名字居然是“羽毛入奶港”。
我們踩著康茄舞(起源于拉丁美洲的一種舞蹈)的步子緩緩通過把每一個光子排斥在外的迷宮樣的道路。我朋友放在我肩上的手緊了一下:我們已經(jīng)置身于一個開闊的空間。經(jīng)過耳朵的判斷,大約有一打的食客正在享用他們的餐點。
馬其停下腳步,把我們的手放在椅子上,用一種令人安心的男中音的語調(diào)邀請我們?nèi)胱?。我在自己的眼前擺擺手,一無所見。這種絕對的黑暗讓我感到驚訝和一絲戰(zhàn)栗。
類似“Unsicht Bar”這樣的餐館正在增加,可見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享受不見蹤影的食物是許多人樂于一試的。自從第一間黑暗餐館于1999年在瑞士蘇黎世開張之后,在黑暗中用餐的潮流隨著類似的餐館在法國巴黎、德國科隆、柏林、漢堡如雨后春筍般發(fā)芽,漸漸遍及了歐洲。
在這些餐館工作的侍者通常都是像馬其一樣的盲人,因為讓任何一個明眼人學會在漆黑繁忙的餐廳里帶著沉重的食物和飲料穿梭自如,那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據(jù)某雜志飲食欄目編輯蓋伊·戴蒙說,這股風潮還沒有刮到英倫三島或者北美洲。但一些倫敦和紐約餐館已經(jīng)開始實驗,安排一兩個晚上,讓素不相識的人在黑暗中撇開外貌的美丑來談情說愛。他相信這股風潮會持續(xù)下去。
對一些人來說,應邀參加黑暗餐會是想要體驗一下盲人感覺。對另一些人來說,比如科隆Unsicht Bar的創(chuàng)建人阿克西爾·魯?shù)婪騽t認為,考慮到用餐時的各種綜合因素,當視覺因素被削減時,其他的感官不得不變得更加靈敏,因而在黑暗中吃飯增加了用餐時的樂趣。
在這樣黑暗的餐廳里,你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心四周的環(huán)境。我們聽到隔桌酒杯倒了的聲音,小瀑布似地灑流到地板上。在平常環(huán)境下就足以使人慌亂的情況,由于黑暗使這個不幸的用餐者愈發(fā)驚惶失措。一位侍者立即趕到,拿來一塊毛巾并給客人以柔聲的安慰。
我用這樁事故來警告自己:一定要記住餐桌上每件物品的位置。玻璃杯在10點鐘的位置,面包籃在2點鐘,餐具和餐巾在3點。
用餐者不允許攜帶火柴、手電或其他照明設備。如果需要的話,餐廳的工作人員會帶你到燭光搖曳的休息室去,就在我神經(jīng)緊張、幾乎要去休息室放松一下的時候,一股大蒜和魚的香味飄來,使我口中生津。馬其在我們前面放下盤子。在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之后,我判斷,我要吃掉的是一條灑著碎果仁和酸奶酪末的沙丁魚。
在簡短的提示之后,我發(fā)現(xiàn)使用看不見的叉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它不是伸進嘴里太深,就是根本沒進嘴,或者是擋在嘴上。最后,我改變策略,用一只手使叉子,然后用另一只手摸索著把它送到嘴里。不管怎么說,又沒人看得見我。
“這可能是黑暗餐廳最關鍵的好處之一?!卑亓植宛^評論家邁克爾·勃伯說。他不同意在視覺喪失的情況下其他官能會更靈敏的說法。他說:“一個晚上的時間并不足以讓人熟練掌握在黑暗中吃飯的技巧。你不會受到普通餐館里的視線的干擾。于是你不得不花時間去在食物上集中精神,這種緩慢的節(jié)奏才別有一番風味。”
主菜吃到一半,我猜是烤魚、香草土豆和燉椰菜。這個時候,我開始對他的觀點舉手贊成。以考古學家的精神來探索菜盤,一片一片把魚肉咽下肚去,一頓飯上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當我在菜盤中未被開拓的領域里邂逅一塊櫻桃土豆的時候,我快樂得幾乎要大喊大叫了。
我并不是說它與別的櫻桃土豆嘗起來有什么不同,但我的感覺仿佛是在水下探寶幾個月之后突然看見了黃金在閃耀。
這頓飯快要吃完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黑暗餐廳一個特殊的好處。Unsicht Bar和柏林附近其他的餐館一樣——沒有空調(diào),所以,當我品嘗著最后一杯濃咖啡的時候,我渾身上下都已經(jīng)大汗淋漓。這時候我想都沒想,就徑直脫下襯衫痛痛快快地涼快了幾分鐘。
請問,在一個燈火通明的餐館里這么做,你敢么?!
[編譯自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