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里,不僅僅是“神六”的美好消息。就在不遠處,數(shù)萬人在一場災難中離去。被稱為群災之首的地震,前年,先是襲擊了遠一些的伊朗,去年,來到了南亞的印度洋,這一次,是巴基斯坦,離我們又近了一些,震中距離中國僅;500公里。
在歡呼載人航天成功的聲浪中,是否有人意識到,如此巨災已有多少年沒有光顧中國了?由于不曾實際經(jīng)歷,新一代人已無法作想像。人們習慣了寫字樓的伸長,地鐵線的延展,而不相信還有什么,可以阻止歡娛和繁榮的進程。
明年,就是唐山大地震50周年。中國準備作怎樣的紀念?但許多人想的,畢竟是更遠一些的奧運會和世博會,以及更動人的五年十年發(fā)展藍圖。但是,唐山的24萬個冤魂卻難以離去。在巴基斯坦地震前夕,中國的書店里都排上了錢鋼先生的《唐山大地震》,叫做再版紀念版。只是,早年間樸素的封皮,如今,換裝得時尚漂亮,商業(yè)化的外表下面,是受災者撕心裂肺的吶喊,卻已經(jīng)無聲。
巴基斯坦地震發(fā)生在北緯35度附近。這是一個令地震學家憂心忡忡的緯度。悉查歷史,巨魔一直便沿南北緯35度,由西向東遷移。這也是日本大地震,往往比中國大地震晚幾年的原因。據(jù)說,在此線上,大地震有60年活動周期。當然,地震學是一個復雜的課題,誰也不敢對災害何時何地發(fā)生作出斷定。
我們只是看到,面對巴基斯坦的這一次烈禍,中國派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外援救助隊。這樣做,或是因為災情之空前慘重,或是因為受災者是多年友好的鄰國。但以普通人的感覺,似不僅于此。就這一年以來,從海嘯到颶風,從洪水到地震,一系列巨災連踵襲擊人類,連世界最大的經(jīng)濟體美國,也承受不起打擊。受害者雖不是中國,但怎么能不心有戚戚?今日是別人,明天會否輪到自己?
雖有科幻作家,在上世紀50年代,即稱21世紀之科技可遏制地震,但是,至今日,人類已能上九天攬月,但對地下之事,仍然所知甚略。而天災對歷史進程的影響,更常常超出人們的樂觀預計。公元11世紀,王安石變法,恰逢罕見蝗災和旱災,改革措施不得不收回,富國強兵的戰(zhàn)略被延緩。大災難如果發(fā)生在今天,固有巨大的物質(zhì)和制度作后盾,總的形勢當不會受到影響,但此間憂慮仍存。
中國正處于黃金發(fā)展期和戰(zhàn)略機遇期。拿一幅衛(wèi)星照片,從太空看下去,幾大洲的夜景,有的域區(qū)晦暗,有的地帶光明。環(huán)太平洋一帶,是最燦爛的,其中就有中國東南沿海。解釋說,這是人類經(jīng)濟最富活力的地區(qū)。然而,一旦有巨災擊中,明亮地帶也會驟然失色,出現(xiàn)可怕的黑洞!
如今的中心城市,人口越來越密集。六七十年代,如首都北京,十層樓亦是高層建筑,出了復興門,即是郊區(qū),阡陌縱橫,而今,何處不是大廈森林。石油管、天然氣管、電纜等生命線工程,蛛網(wǎng)般遍及。以前,如一位居民回憶,那時斷電并沒有什么,因家中最值錢電器無非是收音機,而現(xiàn)在,斷電幾小時,人就要感到生存的窒息。
現(xiàn)在一座城市里,除了本市居民,還有幾十萬至上百萬民工。就城市居民而言,他們養(yǎng)育著獨生子女,不少出生成長于上世紀90年代,不曾經(jīng)歷過災變動蕩。還有大量的外商機構。在唐山大地震時,所有人都在一個水平線上,也沒有貧富差距,除了生命,所損失的物質(zhì)彼此相同。而如果設想,把富翁和乞者,同放在一個震后廢墟上,又會是怎樣情形?此都是社會學家未曾詳細研究的變數(shù)。
何況現(xiàn)時的許多人們,對時間的感覺已經(jīng)變化,把一夜間功成名就當做定律,不能忍受短短一瞬就毀滅一生,不相信艱苦可換來甘美,不愿意凡事從頭做起。因為一點小事,而精神受挫、跳樓自殺者,近來也多有所聞。物質(zhì)上的救災能力大大增強,而精神上的自救本領尚需提升。
在1976年,地震造成全國性警覺,距離唐山很遠的地方,人們都睡在露天里。再早是1966年,邢臺地震,周總理親赴災區(qū),要求科研攻關。于是有了全國防震抗災宣傳。但是,這方面,已有30年較少談及了。人們相聚,說的是資本,講的是市場。居民小區(qū)中,忙的是接入寬帶網(wǎng),抓的是預防肥胖癥。
在唐山大地震之時,地震局官員受到人們責罵。一位地震專家說,我們深感犯了大罪!但現(xiàn)在或不僅是地震部門,如建設部門、房地產(chǎn)部門呢?這些年來,有關房屋偷工減料的新聞,屢有所聞。北京媒體報道,魯班也會羞愧。因此,面對潛在災害,任何一點疏失,除牽涉人命外,還事關政府形象、國家聲譽。
2005年,全國主汛期基本結束時,國家防總統(tǒng)計顯示,31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發(fā)生洪澇災害,經(jīng)濟損失1560億元,死亡1247人。黃河第一大支流渭河出現(xiàn)24年來最大洪水,160萬人受災,損失4.9億。曾記得,前些年,長江大洪水之后,全國很快傳來堤壩堅固的一片報喜聲,一些地方,似不再有憂慮。
不少城里人還在安睡,也還沒從長假里回醒。但是,一連串災害,已使人不敢懈怠?!笆晃濉笔前l(fā)展好時機,我們更要警覺地關注中國的斷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