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第常新，足兆三槐之瑞；人文蔚起，高拔五桂之芳”是舊時宗譜里常見的四六句。而在父老的口頭敘事詞匯中，相同意思的表述是“三代沒打過赤腳”，祖上曾出過“十八把白紙扇”（即十八個讀書人）。這是對書香的禮贊，對耕讀的頌歌?？婆e時代，“耕讀傳家”對農(nóng)家具有巨大吸引力?！案笔巧嬷?，“讀”是進身之階，是鄉(xiāng)民攀登社會階梯的惟一途徑。著名古村落研究、保護專家陳志華教授對此深有體會：“看到古村落的義塾和書院，看到那巍然高聳的文昌閣和文峰塔，看到宗祠前為舉人、進士樹立的旗桿和村口的牌樓，看到住宅扇窗上精細的‘琴棋書畫’或者‘漁樵耕讀’的雕刻，你才能真正理解農(nóng)村的‘耕讀文化’，理解‘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科舉之夢在農(nóng)村的重大意義?！痹谝咽湃サ哪甏?，耕讀不僅僅是屬于文化層面的田園牧歌，它是家族的頭等大事，是古人日常生活的重要內(nèi)涵。他們晴耕雨讀、春耕冬讀，秀者抱經(jīng)、樸者負耒。眾多寒門細族在這種耕讀的秩序下崛起于阡陌隴畝之中。陳寶箴家族就是一個典型的范例。

陳寶箴家族屬客家移民，史稱“棚民”，修水稱“懷遠人”。雍正末年，陳寶箴的曾祖陳鯤池（一七一○——一七九五）從福建上杭遷江西義寧州（今江西修水縣）。一般說來，棚民剛遷移某地，考慮最多的是如何生存下來，站穩(wěn)腳跟是首要任務。只有生活初步安定，解決了衣食溫飽，“讀”的問題才會提上議事日程。黃仁宇先生指出：“一個農(nóng)民家庭如果企圖生活穩(wěn)定并且獲得社會聲望，惟一的道路是讀書做官。然而這條路漫漫修遠，很難只由一個人或一代人的努力就能達到目的。通常的方式是一家之內(nèi)創(chuàng)業(yè)的祖先不斷地勞作，自奉儉約，積銖累寸，逐步上升到地主。這一過程常常需要幾代人的時間。經(jīng)濟條件初步具備，子孫就得到了受教育的機會?！员砻婵磥?，考場內(nèi)的筆墨，可以使一代清貧立即成為顯達，其實幕后的慘淡經(jīng)營則歷時已久”。陳寶箴家族的發(fā)展道路非常符合這條規(guī)律，只不過比其他棚民家族的步子邁得更快更大。其成效甚至比本地已躋身于耕讀之家的家族還要顯著。從棚民到耕讀人家再到文化世家，陳氏家族創(chuàng)造了勤耕苦讀的奇跡，見證了耕讀模式的合理性。陳家大屋、陳寶箴父子旗桿石、修水縣城“陳門五杰紀念廣場”等標志性建筑，是這個家族生存、發(fā)展、升華軌跡的三座里程碑。

陳鯤池初遷義寧州時，開始是落腳在安鄉(xiāng)十三都一處叫“護仙塬”（又稱“護仙坑”，俗稱“烏沙坑”）的大山里。山的另一邊是泰鄉(xiāng)七都竹（修水舊時分高崇奉武仁西安泰八鄉(xiāng)。每鄉(xiāng)面積極廣，略大于解放后區(qū)一級建制）。護仙坑海拔約七百多米，兩山夾峙，山澗彎曲，長十余里，早年人跡罕至。陳鯤池與同從福建上杭、來蘇、中都遷來的何、邱兩姓共同開發(fā)護仙坑，結棚棲身，種籃為業(yè)。三姓人家同鍋共爨三十年，小有積蓄后才分開居住，稱上棚、中棚、下棚。護仙坑是修水懷遠人保存得最好的早期遺址之一。那些古道、古橋、殘破的屋場，刻著陳、何、邱祖先名字的修路功德碑、封山碑、社壇，向后人訴說著當年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令人感嘆思索“山窩里飛出金鳳凰”這句老話的文化底蘊。

按照修水地名的一般說法，“塬”是盡頭有嶺擋住，兩邊被山夾住的狹長山垅?！啊眲t是望眼開闊的山間盆地。它有山有水，有田有土，柴方水便，阡陌交通?？脊懦晒砻?，河流谷地、山間盆地對人類特別友好，最適合人類棲居。如果一個姓或幾個姓的家族能夠獲得這樣一方樂土，就可以休養(yǎng)生息，繁衍發(fā)展，躬耕不廢課讀，形成一個相對獨立的經(jīng)濟圈、文化圈。日本學者上田信據(jù)此寫成《傳統(tǒng)中國：盆地、宗族所見之明清時代》一書。在修水這個大山區(qū)，能到“”里居住、耕讀，是山里人、塬里人所向往的。因此，陳家在護仙塬艱苦勞作了六十年，家境稍寬裕之后，即開始實行向鄰近的竹遷居的計劃。陳家是修水懷遠人從山上往山下最早遷居的家族之一。對于一個棚民家庭，這一步跨出去很不容易。竹因為陳氏家族日后成名，也地因人勝，在修水眾多的“”中聲名鵲起。

乾隆五十七年（一七九二），陳鯤池的長子陳克繩操持主辦，在竹蓋起了一棟磚瓦屋。鯤池公取名“鳳竹堂”（俗稱“陳家大屋”），請修水懷遠陳姓著名文人陳光祖撰《鳳竹堂記》。鳳竹堂一進兩重，中有天井，左右有廂房，屬于修水民間常見的宗祠、大屋形式，歷經(jīng)二百余年風雨，至今仍基本完好。與修水本地聚居幾百年的望族所建的深宅大院相比，鳳竹堂稍嫌儉樸。但如果我們了解不少棚民家族因蓋磚瓦屋而與土著家族發(fā)生糾紛的背景，就會對這些沒有建筑文物價值的磚瓦屋另眼相看。從棚到土巴屋再到磚瓦屋，不僅是建筑材料的進步、建筑規(guī)模的擴大，還附著更深一層的文化內(nèi)涵和社會意義。有了大屋，門第的觀念就有了載體，按倫理秩序規(guī)范家族成員的行為就有了坐標，按士紳標準舉辦各種儀式就有了場所。換句話說，大屋是底層社會躋身耕讀人家的外在表現(xiàn)形態(tài)。正如恩貢生陳書洛所寫的《鳳竹堂詩》那樣：“鳳竹堂開噦鳳凰，山明水秀映縹緗。天生文筆窗前峙，地展芝華宅后藏。俎豆千秋綿祀典，兒孫百代紹書香。應知珍重遷居處，冠蓋蟬聯(lián)耀祖堂。”

陳家順利遷居，無疑給家族注入了新鮮活力。陳氏家族從此進入了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的快車道。鳳竹堂落成的當年，陳、何、邱三姓對護仙塬的山林屋場進行了登記配搭，正式明確產(chǎn)權。嘉慶二十三年（一八一八），陳氏家族再次拆分竹的田土屋場。此時陳氏家族的經(jīng)濟、人口都有了一定的規(guī)模，陳鯤池的四個兒子陳克繩、陳克調(diào)、陳克藻、陳克修（稱竹四房）開始自立門戶。繼鳳竹堂之后，陳克調(diào)、陳克藻在附近又各建宅第，陳克修仍住護仙塬中棚原有的宅第“崇福堂”，形成了以鳳竹堂為中心，四房家族成員分四處居住、生產(chǎn)的家族活動圈。以鳳竹堂的落成為標志，陳氏家族第二代就完成了從棚民到耕讀之家的轉(zhuǎn)變，而且克字輩四兄弟已進入了義寧州文人士紳的圈子。其中陳克繩、陳克調(diào)尤為突出。

陳克繩（一七六○——一八四一）早年業(yè)儒，屢試不利。四十二歲時循例捐納成為監(jiān)生，參加鄉(xiāng)試未取錄（陳家曾存有陳克繩部監(jiān)二照，后失。過去民間有的賓興組織規(guī)定，捐納貢監(jiān)者必須持有部監(jiān)二照才能得到補助）。陳克繩從此絕意仕進，退隱林泉，與州、府文人士紳唱和往來。晚年曾與南昌府書香世家程贊采（嘉慶十九年進士）、程煥采（嘉慶二十五年進士）兄弟交游。程煥采曾為陳克繩作《傳》并為陳克繩夫人撰《墓志銘》。今存陳克繩詩作四首，其中《酬鐘醒齋因公過勞》一首說：“不憚崎嶇道路艱，車塵馬跡水和山。漫天白雪光前路，一點公心著笑顏。得句奇逢大手筆，裁詩定有古輸班。一朝德澤同仁視，修水長流續(xù)釣灣?！睆年惪死K詩作和鐘醒齋詩作中“讀克繩兄弟壁間詩”的一條注釋來看，《陳氏宗譜》上《陳克繩墓志銘》說陳克繩“著有詩集待刊”不是諛頌之辭。

陳克調(diào)（一七六五——一八四○）亦為監(jiān)生。他是四兄弟中文人風雅氣息較為濃厚的一個，曾將自己的宅第名為“竹筠居”，所撰《竹筠居自序》，頗具風致。又自題自寫照：“我從田間來，爾在書房坐。觀者齊相見，說道爾像我。我學孝悌慈，升堂由也果。有義有信交，無諂無驕可。誦讀經(jīng)史書，半生不敢惰。屢挫文場鋒，困頓如許夥。爾與我周旋，動容中禮么？噫嘻！爾我惟相親，爾丈夫我，我丈夫爾。毋學爾為爾，我為我。”光緒二十五年（一八九九），陳克調(diào)的后代為其遷葬時，陳寶箴寫了墓志銘，謂其“所為詩文多質(zhì)厚近古，童時州里有聲……”

陳氏家族迅速從棚民轉(zhuǎn)型到耕讀之家，陳克繩功不可沒。他對家族發(fā)展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兩件大事上。一是蓋起了鳳竹堂；二是不遺余力地培育人才，為子弟的科舉成功傾注了大量心血。早在護仙塬時，陳克繩就創(chuàng)辦了陳氏家塾——仙塬書屋。撥立田租定膏火卷資。陳家的這個家塾存在多久，已難確考。陳家遷竹后，仙塬書屋仍在護仙塬開辦了一段時期。陳克繩的長子陳規(guī)鈁、次子陳規(guī)鏡都在家塾里做過先生。陳規(guī)鈁長子陳觀禮的童蒙教育，就是在仙塬書屋完成的。鳳竹堂落成后三年，陳克調(diào)到離家?guī)资镞h的陳光祖私塾就讀。陳克調(diào)離開家中有點想家，陳克繩帶著鋪蓋，陪伴了他半年之久，才回竹。每遇試期，陳克繩必親自帶領弟、子、侄赴州及省垣應試。嘉慶二十三年，陳克繩年近花甲，主持了竹四房分家析產(chǎn)。在《分關》文書中專就子弟科舉議定：“讀書凡發(fā)蒙至半篇者，每年眾幫俸錢五百文，成篇者每年眾幫俸錢乙千文；赴州試者每名卷資錢四百文，終場者倍之；赴府試者每名盤費乙千叁百文；其州試府試有列前十名者外賞錢乙千文；入泮者花紅銀十兩；補廩出貢者五兩；登科甲者三十兩，祖堂旗匾眾辦?！薄吧O(jiān)有志觀光應鄉(xiāng)試，文場者每屆幫助盤費貳千四百文……舉人應會試者，眾幫盤費貳十四千文?！?/p>

這兩條“賞規(guī)”透出的歷史信息是多方面的。在具有法定性質(zhì)的《分關》文書上專條規(guī)定全族對子弟參加科舉應盡的義務，表明全族經(jīng)過兩三代的積累已具備支撐子弟參加科舉各項費用的經(jīng)濟實力，亦表明耕讀模式在這個家族已經(jīng)固定化，“讀”的分量在加強。嘉道之際，陳氏家族第三代規(guī)字輩、第四代觀字輩已接力傳燈，族中子弟“業(yè)儒”“習舉子業(yè)”者明顯增多。透過歷史的煙云，我們仿佛可以看到竹當年一派樸者耕、秀者讀，彬彬然弦歌戶誦的動人景象。在濃厚的書香氛圍中，規(guī)字輩中的代表人物陳規(guī)，觀字輩中的代表人物陳觀禮、陳寶箴脫穎而出。

陳規(guī)（一七九八——一八五四，陳寶箴之父）。早年習舉業(yè)，后因母病，棄舉業(yè)而究心靈素之書。陳規(guī)雖然困頓場屋，連生員都不是，但頗有學養(yǎng)氣度和辦事能力，后來成為一方紳士。他一生做了三件大事：接替父親陳克繩懷遠陳姓的尊長地位，管理總祠事務；創(chuàng)辦懷遠人自己的書院——梯云書院；創(chuàng)辦團練，尤以創(chuàng)辦梯云書院名垂后世。道光二十四年（一八四四），義寧州的懷遠士紳發(fā)起創(chuàng)辦書院活動，陳規(guī)是首事之一。他承擔了大量事務，并捐銀三百二十兩，是五個捐銀最多者之一。道光二十八年又以長子陳觀瑚名義續(xù)捐銀二百兩。道光二十九年再次捐銀二百兩給梯云書院賓興會。發(fā)起創(chuàng)辦書院之初，陳規(guī)在首事中名次靠后，因他只有童生的身份。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自己辦事能力的不斷展示，陳規(guī)的地位越來越高。同治二年梯云書院重修，設崇祀堂，祀奉二十六位首創(chuàng)、重修書院和倡修《梯云書院志》有功人員的長生祿位，陳規(guī)名列第三。郭嵩燾所撰《陳規(guī)墓志銘》中“于是倡建義寧書院（即梯云書院），又為賓興會資”是有所本的。

陳觀禮（一八○九——一八七一）少年時曾在父親的輔導下苦學九年。他于道光七年入州學，兩年后歲試、科試優(yōu)秀，得補廩生。陳觀禮是陳氏家族第一個取得生員資格的人（陳寅恪先生晚年撰《寒柳堂記夢稿》，謂“吾家素寒賤，先祖始入邑庠”，可能是指他自己這一支即陳規(guī)后裔而言），以后數(shù)次參加鄉(xiāng)試未中，遂在家塾任教。咸豐初年離開竹到安鄉(xiāng)設塾授徒，成為義寧州知名度較高的塾師。今存陳觀禮三十歲時所抄寫的契約一紙。雖是日常應用文字，但從其書法的高妙可以推知陳觀禮確有才學。陳觀禮生四子：長子陳三略廩貢生，以軍功分發(fā)湖南嘉禾縣正堂；次子陳三田國子監(jiān)生；四子陳三爻州庠生。

陳寶箴（譜派觀善）生而英毅，少年時曾受學于堂兄陳觀禮、陳觀瀾。道光三十年十九歲時入州學。次年以附生資格參加咸豐元年辛亥（一八五一）恩科鄉(xiāng)試中式。是義寧州這一科五個舉人之一。今存陳寶箴鄉(xiāng)試卷，本房總批曰：“統(tǒng)閱三場，皆歸一律。詩文俊爽，理析牛毛。經(jīng)策淹通，談傾鹿角。揭曉來謁，知生傳經(jīng)，世業(yè)驚座。家聲傅就，髫齡駒齒已著龍文之目；庠游弱冠，鳳翎早生燕翼之輝。去年泮沼芹香，既交輝于棣萼；此日蟾宮桂折，更附驥于竹林。從茲紅杏聯(lián)簪，丹墀藻，于生有厚望焉。”批語中傳經(jīng)、世業(yè)之譽，雖有舊時應景套話的成分，但對照陳氏家史，亦是實錄。

時至今日，我們已能清楚地看出陳寶箴中舉對他的家族和他本人具有多么重大的意義。在民間社會，家族中出了一位舉人是全族的一件大事，特別是有棚民背景的家族。它對提升全族的社會地位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視。在他中舉之前，陳家已有四代十余人名落孫山、艱于一衿的痛苦記憶。陳寶箴的成功，使陳家徹底擺脫了文運不利的陰影。光緒八年壬午（一八八二），陳寶箴長子陳三立步嚴父后塵參加鄉(xiāng)試中式，成為江西壬午科第二十一名舉人（今存陳三立舉人匾一塊）。光緒十五年己丑，陳三立會試獲雋，成為義寧州清代十五名進士之一。至此，上述賞規(guī)中列舉的“入泮”“補廩出貢”“科甲”（舉人、進士）竟然被陳氏子弟一一實現(xiàn)。賞規(guī)中第一條規(guī)定的“登科甲者三十兩，祖堂旗匾眾辦”自然照辦。于是鳳竹堂大門前，平添了一對旗桿石，一對旗桿墩（又稱進士墩）。陳三立進士墩可能是清代一萬八千多個進士中惟一幸存下來的進士墩，為后人了解民間科舉禮制提供了實物依據(jù)。

在陳氏家族發(fā)展史上，陳寶箴是承先啟后的關鍵人物。咸豐十年（一八六○），陳寶箴在京師參加庚申科會試落第。同治元年（一八六二）秋回鄉(xiāng)，在鳳竹堂后五六里遠的“四合堝”，建一棟讀書樓，名“四覺草堂”，請舉人李復和廩貢生黃韻蘭課其子侄陳三立、陳三畏和族侄。同治二年，梯云書院重修，再次向懷遠人勸捐，陳寶箴捐田租拾石折合錢一百吊，為八個捐款最多者之一。光緒六年，陳寶箴署河南省河北道，創(chuàng)辦了“致用精舍”（也稱河北精舍或治經(jīng)書院），花巨資建造校舍，購置、刻印典籍。今存《河北致用精舍課士錄》一冊。光緒九年，義寧州修復考棚，陳寶箴捐錢五十吊（嘉慶二十年，義寧州創(chuàng)辦考棚時，陳寶箴祖父陳克繩被推舉為懷遠人勸捐首事之一）。光緒十年（一八八四）陳寶箴回鄉(xiāng)，捐資在鳳竹堂對面的山坳建家塾，取名“義學”，供本姓和旁姓子弟讀書。又購兩千卷書捐給梯云書院，彌補了梯云書院原有藏書因太平軍攻占州城而全部被燒毀的空白。光緒十八年，梯云書院重修《梯云書院志》，陳寶箴撰《梯云書院記》并捐錢一百吊。陳寶箴對梯云書院一如既往的關愛贏得了州人士的崇敬，梯云書院賓興會崇祀祿位陳寶箴牌位列在兩位州尊（縣令）之后。光緒二十三年，陳寶箴在湖南巡撫任上設立時務學堂，任熊希齡為總理，聘梁啟超為中文總教習，期收培養(yǎng)學通中外新人才之功。至此，我們可以看出陳家由創(chuàng)辦家塾走向資助、興辦更大規(guī)模書院、學堂的淵源脈絡。耕讀并舉，興教辦學是貫串陳氏家史的一條主線。抓住了這條主線，就能找到這個家族傳承不息的精神源頭，理清其日后之所以能夠成為文化世家的因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