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已經(jīng)深了,吹熄了燈,屋子里一團漆黑。摸索著上了床,用被子包了頭,被子里很快變得暖和而沉悶起來。我又禁不住把頭伸出來,吐出一口渾濁的氣,緊接著,又深深地吸進一口新鮮的氣,漸漸地,我覺得整個人兒變輕了,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像一條發(fā)呆的小魚,懸浮在水中央,一動不動,只剩下這一吐一吸。
“哐——”的一聲,是什么東西掉到地上來?著實讓我受了一場驚嚇。我這條浮在水中央的小魚,就像是被誰一把從水中抓起,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才意識到,我不是魚,我是我,在床上才剛剛睡著。火柴放在桌子上,我下床一摸就是,把罩子燈重新點亮,高高舉起來一看,是放在陶罐上的那幾個蒸籠翻倒了,不用去問,又是那些該死的老鼠搗的鬼。我看到了一只老鼠,躲在陶罐的后面,伸出頭來,一雙黑豆一樣賊亮的眼,正在注視著我呢:我拾起脫在床下的鞋,準備向它砸過去,卻又怕砸壞了那只陶罐。不止一只老鼠,有好多只呢,從不同的角落里鉆了出來,令我目不暇接,一時弄得又是一陣乒乒乓乓,很快就逃得無影無蹤。
我重新上了床。這么一折騰,再也睡不著了,腦子格外清醒。夜像爬山虎的藤,還長著呢。過年的瓜子沒有吃完,媽媽把它們裝在了那只陶罐里,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放到我的臥房里,才把那些老鼠全部惹來了,想來偷吃里面的瓜子兒。等到姑爺家的花貓下了崽兒,一定要去捉一只來養(yǎng),我家的老鼠實在大多,說不定,哪天晚上就要把我的鼻子咬掉了。
正在胡思亂想,又聽到一種聲音,像什么東西在裂開時發(fā)出的聲音。把耳朵張開來,到處靜靜的,什么聲音也沒有呀,但我剛才確確實實聽到了。過了一會兒,聽,那種聲音又響起來了,是地底下傳來的。把耳朵貼在床檐上,聽得清清楚楚。是地氣在動呢,從地下很深的地方不斷升起,在四處沖撞著,發(fā)出一種有力而沉悶的撞擊聲。冰在化,石頭和冰塊滾落下來,碰碎了另外一些石頭和冰塊-水在流,帶走了一些泥土,那些泥土周圍的泥土又塌陷下來。地下裂開了一道道縫兒,像一扇扇門兒,被一一打開,有人從這些門里走出來了。門太小,而人又太多,你擠著我,我擠著你,衣服與衣服摩擦看,寒憲牢宰。它們走在地下,怕驚擾了正在地上睡著了的人們,故意把腳步放得很輕,還在說著悄悄話兒。近了,近了,是它們走未了,走到了我們的屋場,走到了我的床底下。我知道了,那是一些花兒,美麗的桃花、李花和油菜花兒。春天來到的時候,它們就會從地底下走出來,走過大路,攀上一條條樹根、樹枝然后,一朵朵,從樹枝的內(nèi)部鉆出來。
春天就要來到了,春天已經(jīng)來到了。把子從被子里拿出來,其實,在被子的外面,并沒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寒冷-我必須承認,這兩天,天氣確實轉(zhuǎn)暖了,比不得前幾天,風兒吹得要割人的耳朵。有很少的一部分地氣,從地下冒出來,彌漫在我的睡房,微微地熏著我的額頭,此刻,花就在我的床底下走著呢,什么時候?它們才能攀上那些高高的梨樹或桃樹,開出一樹樹鮮艷的花朵,這時,公雞已經(jīng)叫了起來,而我還是一點睡意全無,這才有些著急了。睡吧,快睡吧,我可不像那些花兒,它們在夜晚趕路,但是白天可以睡覺。
白天,我從油菜地邊經(jīng)過,真的看見有幾朵黃花,已從枝頭走了出來.它們這才發(fā)覺,盡管已是春天了,但外面依然很冷,其它的花兒都在地下觀望呢,不免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想縮回去,但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你看它們那幅模樣,顯得有些孤單而可憐,在風里顫抖著,我家的李子樹,還是原來的樣子,連個花的影子也沒有看見。我想此刻花兒就在這地下、樹枝中,都睡熟了,陽光暖暖地照著,地氣還在不斷地升騰,這會兒在地下睡上一覺,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
夜又來了。媽媽在燈下為我做鞋,找不到錐子,好久才想起定大嫂借去了,讓我去索回來,打著一盞紅燈籠出了門,走過一段石板路,路邊有大哥家的菜園,菜園里種著一棵毛桃樹。從毛桃樹下經(jīng)過,我潛意識地站住了,側(cè)耳去聽,果然聽到了,從地下傳來的腳步聲,說話聲,衣服和衣服的摩擦聲,花兒正在桃樹下走動呢。把耳朵貼近毛桃樹干,花兒也在樹干里走動呢。樹枝的內(nèi)部有聲音,并且在微微地顫動著。我想象得出,那些花就像螞蟻搬家,一個接著一個地走著。我把子中的紅燈籠舉起來,就有一朵桃花拱破枝干而出,接著又是一朵,在枝頭亮出相來,那樣粉紅的衣裳,在燈籠的光芒里更紅了,是我們屋場里任何一個女孩也沒有的。它們還有些害羞,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還不習慣了這燈籠的光,忙用衣裳遮了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它們很快就適應了,不再害羞了。
一連幾天,桃花兒不斷地從地下走出來,把大哥家的毛桃樹都坐滿了。又過了幾天,李花也前七后八地走了出來,我家的李子樹一片白,只有我家門前的那棵老泡桐樹,仿佛春天不關(guān)它的事一樣,光禿禿的枝干上什么也沒有。我不禁為泡桐花而著急了,你們是否在地下睡過了頭,如果你們再不出來,春天可就要走了呀。
那些日子,隨便一個靜夜,張開耳朵,都能聽到花在地下走動的聲音。大哥家的毛桃樹,前面的桃花含著淚兒,把剛剛孕育出的一枚小桃子安頓好,便走下樹枝來,讓位給后面走來的桃花。桃花就這樣謝了,所有的花都這樣謝了,我走過來,拾起一枚落花。我不傷春,花兒是不死的,手中的落花不過是一個空殼,那花魂兒又早已潛回了地下,明年春天它們還會從地下走出來的,等著
梔子花為什么這樣白
整個屋場,就只有狗曾公家的菜園里,長著一棵梔子樹,梔子花平常不開,那棵樹也幾乎被人遺忘了。那年,那場雨后,是我首先發(fā)現(xiàn)的,那棵梔子樹已經(jīng)開出花束,雪白,噴香,樸素而大方,看看周圍沒人,我小心地打開了籬笆門,鉆進了菜園里,連枝摘下幾朵。怕人看見,也不敢多采,匆匆跑了出來,其中一朵還沒有完全開,尖尖的,像罩子燈翠著的一朵火苗?;丶?,找來一個玻璃瓶,裝入清水供養(yǎng)著,花香,便在我家里彌漫開來。當天夜里,臨睡前,那朵未開的花,也完全綻開來,像一張對著我們笑的臉。就想伸出手去模一下它們,花瓣是那么柔和而有質(zhì)地,不像其它的花嬌滴滴的。我不知道,這事如何也讓春伢他們知道了,一齊跑到狗曾公家的菜園里摘花,踩壞了狗曾公一畦莧萊不說,還把那棵梔子樹摘得七零八亂。狗曾公發(fā)現(xiàn)后,真的生氣了,狠罵了那些伢們一頓,還把籬笆門上了一把鐵鎖。
麥子割了,連同麥秸一起打成捆,挑回家來,堆放在屋檐下。這些天,梅子雨不時地落下來,太陽偶爾露一下臉,但一看就知道那是假晴。這個早晨起床,云淡,風輕,是真正晴了,一個再好不過的打麥天。放在桌上,那些梔子花依然在開著,我重新為它們換上一瓶剛剛挑回來的井水。吃過早飯,媽媽掃凈稻場,把麥子從屋檐下拉出,解開捆,抱起一束束麥子,整齊地平鋪在稻場上。很快,麥子就鋪滿了稻場,讓太陽先曬上一陣。等到午前,麥子就已曬得干透了,腳踩在上面,發(fā)出一種清脆的響聲,媽媽載著草帽,拿著連枷來,站在稻場上,把連枷高高地舉起,然后又重重地落下,“啪”的一聲,打得麥粒飛濺。山洼里還有回音,悠長而又清晰,一聲接著一聲,富有節(jié)奏地響著。
有人也扛著一把連枷來,是住在屋西頭的娟子姐,說是看到媽媽打麥,怕她一個人打不完,來幫她打。兩個人,一邊打著麥,一邊說著話。麥子大概打完了一半,我也做好了午飯,可是娟子姐要回家去吃飯,媽媽硬拉蠻扯,最后不高興了,才把娟子姐留住。媽媽和娟子姐把連枷靠在屋檐下,進屋來,先喝一碗茶。娟子姐鼻子一撮,聞到梔子花的香味了,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物一樣,茶也不喝,就去看那些梔子花,問起花的來由。我告訴她,是從狗曾公家的菜園里摘來的。娟子姐說,等一會兒,她也要去摘幾朵來。我說,狗曾公不許人去摘,把園門上了鎖、娟子姐說,等看見了狗曾公,偏要向他要幾朵,看他讓摘不讓摘?
媽媽和娟子姐放下飯碗,拿起連枷,又在稻場上“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一直打到太陽西斜,終于把麥子打完了。抱去那些麥桔,然后將打下的麥粒掃攏堆,用竹篩篩過一遍:娟子姐老練地搖著竹篩,無數(shù)金色的麥粒,雨點一樣從竹篩里落下來。這時候,麥粒中還夾雜著許多麥芒和麥殼,媽媽拿來鋪籃,把那些麥粒鏟在鋪籃里,雙手把鋪籃托起,輕輕地一抖一抖,麥芒和麥殼便抖向地上,在竹匾里剩下來的,便是一粒粒純凈、飽滿的麥子。正忙著,還真遇到了狗曾公,牽著牛,老不急地,從稻場邊經(jīng)過。娟子姐放下手中的竹篩,甜甜地叫了一聲狗曾公,笑狗曾公把那些梔子花看得那么金貴,舍不得送兩朵與她。狗曾公停下腳步,不好意思地,皺起的長眉毛舒展開采,說,不是他舍不得那些花,實在是惹不起那些伢們,踩壞了菜不說,把樹也糟蹋了。娟子姐說,那她一會兒就去摘一朵,可是聽說那門上了鎖。狗曾公笑了,說,那是一把沒用的鎖,做個樣子而已。
麥子裝滿了三稻籮,是媽媽和娟子姐抬回家的。把那些竹篩,竹區(qū)之類的家伙全部收回家,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一輪圓月就要從河落溝升起來了,萬道銀光從黑寂寂的山后進射出來。娟子姐一身麥芒,無論媽媽再怎樣挽留,也不肯吃夜飯,拉著我就跑,到狗曾公家的菜園里摘梔子花去。從大哥家的屋后走過去,就是狗曾公家的菜園了。遠遠就聞到梔子花的香,被風吹著,撲鼻而來。站在菜園的竹籬笆邊,我們看到了,種在園角的那一樹梔子花、隔了幾天無人采摘,花又開出了滿滿一樹,遠遠看上去,像冬天落下的許多雪?;h笆門上,果然上了一把鎖,娟子姐蹲下身來,把那把鎖輕輕一扭,真的就開了。走進園里,娟子姐不忘叮囑我,把腳下看仔細一些,可別踩壞了園里的萊。
那輪月亮,在山頭上露出了半邊臉,一片銀光主即照到了狗曾公家的菜園,照到了那棵梔子樹上。我和娟子姐開始動手摘花,專挑那些剛剛開出或者還未開出的花兒,連同枝條一齊摘下。這樣的花兒,摘回家去,可以開上更長的一段時間。手中的花兒已經(jīng)拿不下了,這才離開菜園,關(guān)上籬笆門,套上那把鎖,可不能再讓春伢他們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把假鎖。站在月光地里,娟子姐把那些花放到鼻前,禁不住夸著好香,我也把那些花放到鼻前,深深地吸上幾口花香,月光照在手中的花上,被青葉襯托著,那些花愈顯其白,不染一點雜色,有些刺人的眼。梔枝花,梔枝花,為什么這樣白,這樣香?
梔枝花生來就這樣白,這樣香呀!
蘭草花,開在深山里
黃瓜剛剛長出的新葉,被螢火蟲吃成了一張蜘蛛網(wǎng)。一早起床,從灶里鏟出還是熱乎乎的柴灰,裝在糞箕里,出了門。在地里,把柴灰撒到黃瓜葉上,螢火蟲就不會再來啃了。然后,拿著一只空空的糞箕,回家去。不緊不慢,迎面走來的那個人,是李禾,從高高的河落溝下來。河落溝一帶的山,在去年冬天禁了,李禾天天早起去看山。一股淡淡的香,如一縷煙,飄到了我的鼻子里,是蘭草花的香!我看到了,李禾上衣的口袋里,斜插著一枝蘭草花。李禾笑了,告訴我:“今天,占家屋里有個人去偷樹,被我捉到了,我要罰他的錢?!蔽也魂P(guān)心有人偷樹的事,我只想要李禾口袋里的那枝蘭單花,向他討,他爽快地給了我,不屑地說:“河落溝的蘭草花到處都是,我都懶得去采。這枝長在路上,我順手采下了它?!蔽夷闷鹉侵μm草花,放到鼻前一嗅,真香啊,不禁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一番。猛然,背后伸出一只手來,趁我不注意,把那枝蘭草花槍走了。我回過頭一看,是伯伯家的小伢姐,搶了我的蘭草花,還要數(shù)落我一句:“男伢子要花做什么?”
媽媽坐在灶門口嘆氣,灶里的柴都是光禿禿的木棍,卻沒有引火的柴,燒了半天燒不著,樅毛蓬松松的,一點就著,雖然不經(jīng)燒,用采引火再好不過。去年冬天扒了幾柴籃,旱就燒光了,今天不用去上學,我就去扒一籃樅毛。近山的樅毛旱被人家扒光了,只有到河落溝去,那里少有人去,一定會扒到很多的樅毛,順便還能采到蘭草花,河落溝的山已經(jīng)禁了,動不得刀,但扒柴還是允許的。站到我家門前,就能望到河落溝那高高的山,在媚人的春光里,明明暗暗。天一下雨,白云就賴在那里不走,河落溝又是另外一番模樣,有時山在白云中,有時山在白云下,有時山在白云上。河落溝離家大遠,一個人去不得,我去邀春伢他們幾個人一起去。路過伯伯家,又遇上小伢姐,黑油油的頭發(fā)上,正別著從我手中搶走的那枝蘭翠花、我不得不承認,小伢姐很關(guān),戴著蘭草花的小伢姐更關(guān)。如果能邀上小伢姐一起去,那就再好不過了,她熟悉河落溝的每一條路,她還認得只有河落溝才有的葛根藤和魚鱉草。向小伢姐一說,想不到,她正要問我去不去河落溝扒柴,順便去采蘭草花。
有我,有春伢,有紅伢,還有小伢姐,背著柴藍出了門。走了半天的路,喘著氣,終于到了河落溝了-多高的山呀,天就在我們的頭頂上,若手再伸長一些,就能觸到了。那里長著很多樅樹,一定是被天和云壓住了,都長不高。走上一條久無人走的小路,但見滿地的樅毛,鋪滿了地,厚厚的,像鋪上了一條絳紅色的毯子。大家就在這里分散開來,各扒一塊地的樅毛,但是,不要走得太遠。我背著柴籃,向一片更密的樅樹林走去、正走著,突聞一陣香味,蘭草花的香味,那么農(nóng)烈,撲鼻而來。趕忙放下柴籃,尋著花香去找花,卻四處也找不到。靜下心來,聞花香,那花香不定,像一縷散開來的煙,像是從這兒傳過來,又像是從那兒傳過來的,讓我有些迷惑了??梢钥隙ǎ幸欢涮m草花,就在我的身旁。它仿佛要和我捉一回迷藏,我沒有看到它,而它一定看到了我,希望我能找到它。又四處去找,還是找不到,這讓我心越發(fā)不安起來,非找到它不可。正在不知所措,那花香卻凝定了,可以斷定,就在不遠處的一叢金櫻子里,在那里,果然找到了它,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漂亮的一枝蘭草花,花莖約有小拇指粗細,花朵層層疊疊地開放出來,每一朵花中,伸出一條長長的花萼,花萼上有著點點暗紅??巢袷钦拢⒄`不得,收了花兒,走到那片樅樹林里,拿起柴扒扒樅毛,又聞一陣花香,我下定決心先把柴籃裝滿,然后再去找花,一籃柴很快就扒滿了,并且在柴籃堆了起來,然后再去采花,很快就采到了一大把。
有人聲,是小伢姐,喊我們回家去??丈讲灰娙?,只聽聲音,與山風溪流共鳴,是那么好聽。在來時的小路上,大家又碰了面,要算小伢姐采的花最多,扒的柴也最多,在柴籃上堆起了一座小山。找一根青藤,把手中的蘭草花扎成把兒,插在柴堆上??瓷先?,柴藍也成了簪花的女子,變得何其更麗起來,一路走走歇歇,終于快到家了,望得見我家屋頂上升起的一縷炊煙。大哥扛著鋤頭,從臨近的牛屎沖回來,見到我們,不夸我們會扒柴,只夸蘭草花香。這些日子,大哥幫人家修橋,天天在牛屎沖炸石頭,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留下一陣淡淡的火藥味。到家了,趕緊找一個空梨子汁瓶,裝上清水,把那束蘭草花供上、蘭翠花也會想家,想起那潔凈的深山里,我聞到了,花香里帶著一份不易察覺的憂傷。吃過午飯,又有幾個花骨朵開了出來,到了夜里,會有更多的花骨朵開出來,是夜里了,我感到有些累,早早上床去睡。正欲睡去,有人推門進來,是我的大哥,無事,到我家采坐坐。屁股還沒有落到凳上,就說開了:“也不知道伢子們,從哪里采到了這么多蘭草花?”還沒等媽媽回答,他又說下去了:“今天下午,休息的時候,我做一做戲法,到牛屎沖的山上去采花,不說花,連花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一個?!蔽以诖采闲α耍ξ业拇蟾纾耗悴坏侥呛勇錅?,如何能采到蘭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