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是寫作的大敵。平庸的詩文,如同沙灘上的沙粒;而出色的詩文,則好比大海中的珍珠。寫詩、作文如果流于平庸,那么寫出來的東西也就不會有多少人欣賞。平庸的表現(xiàn)一為“俗”,二為“熟”。所謂“俗”,就是流于一般化,平淡乏味;所謂“熟”就是雷同化,千人一面。俗和熟的詩文是提不起人們的閱讀興趣來的。試想,語言平淡直白,人云亦云,沒有個性、沒有創(chuàng)新的詩文,怎么會撩人情思,使人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共鳴呢?詩文失去了讀者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v觀古今光耀千古的詩文名作,它們或者構(gòu)思獨辟蹊徑、出奇制勝,或者語言精練含蓄、清新優(yōu)美,或者思想充滿睿智、光彩照人。
怎樣使自己的詩文語言有創(chuàng)意,能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呢?移覺的妙用就是其中成功的經(jīng)驗之一。
移覺,也就是通感。它的特點是以此一感覺去形象地描摹彼一特定的感覺;它將一些平常人們不易把握的、抽象的事物變成可感的具體形象,使讀者易于接受并產(chǎn)生愉悅的審美情趣。移覺的妙用,能力掃平庸、出奇制勝。
古今許多詩人在這方面做出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唐代詩人杜甫《船下夔州郭宿,雨濕不得上岸,別王十二判官》中有“晨鐘云外濕”一句,鐘聲既看不見也摸不著卻被雨水打濕。這里作者將聽覺、視覺、觸覺相通,營造了一種奇特的氛圍。宋代詞人趙彥端的《謁金門》中有“柳岸晚來船集,波底斜陽紅濕”一句,也用了移覺,火紅的夕陽也被波浪打濕,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新奇的感覺體驗。唐代詩人唐溫如的《題龍陽縣青草湖》中有“西風(fēng)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fā)多”一句,洞庭無知,西風(fēng)竟然“吹老”了湖水,銀濤雪浪宛若湘君白發(fā)滿頭。詩句妙將觸覺、視覺融為一體,似是無理卻又妙意無窮。宋代詞人宋祁《玉樓春》中“紅杏枝頭春意鬧”一句,也妙用了移覺。紅杏枝頭繁花競放的景象人們只能看得見,但作者卻通過聽覺來表達(dá),使人們仿佛聽到了春的吶喊與歌唱,將明媚的春光寫活了。當(dāng)代詩人公劉在觀看《李慧娘》之后寫了一首題為《人之歌》的詩,其中奇言妙語串聯(lián)如珠:“英勇的弱女子,你這不倦的云,為什么飄了七百年,又來塞滿我的心?———碧綠的天真,慘白的悲憤,旋風(fēng)一般的形體,火焰一般的聲音!”詩句將視覺、聽覺、感覺融會貫通,構(gòu)成奇妙的意境,讓人油然而生清新的美感。
移覺技巧的運用,在文章中也有很多成功的范例。劉鶚在《老殘游記》中寫王小玉說書時聽眾的感受,就是用了移覺的手法?!奥曇舫醪簧醮?,只覺入耳有說不出的妙境:五臟六腑里,像熨斗熨過,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像吃了人參果,無一個毛孔不暢快……忽然拔了一個尖兒,像一線鋼絲拋入天際……”這里用具體的觸覺、味覺、視覺來描繪較為抽象的感覺,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魯迅先生的小說《祝?!方Y(jié)尾處寫道:“我在蒙朧中,又隱約聽到遠(yuǎn)處的爆竹聲聯(lián)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云……”作者將聽覺的感受形容成視覺的感受,將祥林嫂在別人的祝福聲中悲慘死去的典型氣氛烘托得更為凄涼了。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中這樣描寫荷花香氣:“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卑延难诺h(yuǎn)的荷香比作渺茫悠揚的歌聲,取得嗅覺聽覺互通的效果。宗璞的散文《紫藤蘿瀑布》中寫道:“我只是佇立凝望,覺得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在這淺紫色的光輝和淺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覺加快了腳步?!弊髡邔⒁曈X、嗅覺和感覺結(jié)合在一起,表達(dá)了一種深沉的人生感悟,給人以深刻的啟迪。
總之,移覺能使人五官開放、互通信息,全方位立體地感知客觀事物。移覺運用得當(dāng),確能力掃平庸,使語言新穎別致、生動感人,同時也更能增添文章的藝術(shù)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