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一天,電影《鄧小平》的拍攝場地,一位老太太一邊喊著“小平同志”,一邊走過來緊緊擁抱著片中小平同志的扮演者盧奇,在場的人都被這場景深深地感動了。
10余年來,盧奇作為一位特型演員,在30多部影視作品里成功地扮演了鄧小平形象。許多人都叫盧奇為“小平同志”,對于這個稱呼,盧奇有很多感慨:“無論在哪里,我都能時刻感受到人民群眾對鄧小平的愛戴與深情,這個稱呼讓我覺得自豪,更覺得責(zé)任重大。”
曾有一次在日本拍片,當(dāng)?shù)氐囊粋€華人老板找到拍片現(xiàn)場:“我是上海知青,是小平同志恢復(fù)高考讓我上了大學(xué);又是小平同志的改革開放政策,使我能夠出國留學(xué)。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離不開小平同志?!边@位在東京新宿擁有多家商店、資產(chǎn)過億的老板對盧奇說:“需要什么東西,你說,我都可以送給你?!?/p>
還有一次,拍攝鄧小平在深圳國貿(mào)大廈發(fā)表南巡講話的戲時,化好妝的盧奇剛走進(jìn)大廈,500多名群眾便齊聲高呼:“小平同志好!”“鄧爺爺好!”大廈一樓至四樓的商場被群眾圍得水泄不通。歡呼聲、掌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激動。
2003年底,盧奇憑借大型史詩巨片《鄧小平》一舉獲得中國電影百花獎最佳男主角、華表獎最佳男主角與金雞獎最佳男主角提名獎。同時,他扮演的鄧小平形象也獲得了從普通觀眾到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的一致好評,被稱為飾演鄧小平最為傳神的特型演員。也正因為這樣,盧奇的生命樂章從此變得不同凡響。
第一樂章:演戲邂逅了賢內(nèi)助
今年48歲的盧奇出生于重慶。1979年,盧奇通過演戲認(rèn)識了現(xiàn)在的夫人唐萍。那時是峨嵋電影制片廠開拍電影《山城雪》,盧奇在片中飾演周恩來的警衛(wèi)員,與唐萍在同一個劇組。到片場的第一天,漂亮的唐萍就引起了盧奇的注意,很快盧奇就發(fā)現(xiàn),唐萍除了長相漂亮以外,對角色的揣摸還有著獨到的見解。
戲一拍完,盧奇就向唐萍發(fā)動了愛情攻勢,常常約唐萍去看個電影、跳個舞什么的。可是這愛情攻勢卻沒有換來唐萍的回應(yīng),一心撲在表演事業(yè)上的唐萍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盧奇的愛情攻勢擱淺了。
面對這樣的境況,盧奇沒有灰心。說來也巧,唐萍的干媽與盧奇的媽媽關(guān)系好得像親姐妹似的,盧奇就請?zhí)破嫉母蓩審闹姓f合。唐萍的干媽知道盧奇的為人:雖然個子不高,但小伙子機靈,人品不錯。于是就勸唐萍不妨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兩人的相處拉開了序幕。這時的盧奇像個大哥哥一樣百般呵護(hù)唐萍,不管她是演電影還是演京劇,無論多晚,他總要守候在門外等她,護(hù)送她回家。一次在護(hù)送她回家的路上,盧奇誠懇地叫她趁著年輕,多看點書,從理論上打牢根基。并說:“我宿舍里就有很多關(guān)于表演理論的書籍,你可以拿去看看?!碧破脊孢@么做了,嘿!真是獲益匪淺。從書中那一道道的紅杠杠或很有見地的眉批上,唐萍了解到盧奇是個熱愛表演事業(yè)、有著強烈敬業(yè)精神、心性沉靜而不浮躁的人,覺得他的抱負(fù)和志向不可限量,不覺有幾分肅然起敬,一股莫明的情愫開始萌發(fā)于心。之后她一有空就與盧奇一起探討表演方面的問題,兩人的感情慢慢升溫,若三五天不見面說說話,便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1980年春節(jié),盧奇回老家重慶去了,唐萍在思念的折磨下給他家打了個電話,正好盧奇不在,接電話的是盧奇的媽媽。事后媽媽對盧奇說:“這打電話的女娃兒說話咋這么沖?”盧奇笑了起來:“她是個性格耿直、從不掩飾自己的人!”“那女娃兒漂亮嗎?”聽到媽媽這么問,盧奇的眼睛閃亮閃亮的:“媽,漂亮不漂亮倒在其次,我觀察了她很久,覺得她心性不錯,也肯上進(jìn),與她切磋演藝,我的表演藝術(shù)才會有更大的長進(jìn)!”
一切水到渠成,1980年3月,盧奇和唐萍攜手踏上婚姻的紅地毯。
第二樂章:從孫中山到鄧小平
婚后,盧奇對妻子百般寵愛,除不會做飯做菜外,一切家務(wù)活他都爭著搶著包下來,生怕累著了妻子。第二年,他倆的寶貝女兒盧洋出世了。
這時的盧奇在演藝事業(yè)上還沒有什么名氣,老是演一些在觀眾心中難以打下烙印的角色。直到1988年出演《百色起義》前不久,他才因為長相酷似孫中山而參與了上海電視臺投拍的電視劇《孫中山與宋慶齡》,在影片中扮演青年時代的孫中山,從而成了一名特型演員。
盧奇也一直覺得自己的長相比較像孫中山,所以當(dāng)《百色起義》的導(dǎo)演來到四川挑選演員看中他時,他曾發(fā)出這樣的疑問:我身材不高大,在一般戰(zhàn)爭片里最多也就是演個通訊員或班長,到頭了也就是個連長。我能演鄧小平嗎?是不是戲分特別少,亮個相就結(jié)束的那種?
不僅他自己感覺不好,就連試鏡時的化妝師也不看好他。那時盧奇剛演完孫中山,留著小胡子,頭發(fā)又比較長,化妝師一見到他就脫口而出:“哎呀,這也太像孫中山了?!笨墒牵?dāng)他剃掉胡子剪了平頭后,化妝師就來了興趣,經(jīng)過一番修整后,盧奇穿上紅軍服,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活脫脫一個青年鄧小平站在他們面前。
從此,盧奇完成了從孫中山到鄧小平的轉(zhuǎn)變,開始成為銀幕上小平同志的扮演者。比較一下盧奇所塑造的鄧小平和孫中山,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兩者很不相同。盧奇飾演的孫中山濃眉毛,雙眼皮,目光平和,眼角向下,中青年時期頭發(fā)三七開,老年則往后背,挺胸收腹,腰板挺直,下顎收著,走路手拿文明棍。盧奇飾演的鄧小平眼睛有神,單眼皮,眉毛有點淡,冬天喜歡把手插在兜兒里,喜歡抽煙,手勢多,腳尖朝前,步子是正直的。
飾演了鄧小平以后,盧奇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原來還有很多和小平同志相似的地方:兩人都是川東漢子、體型相近、口音相似,而且盧奇也有過從軍的經(jīng)歷,身上有著軍人的氣質(zhì)……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使盧奇在塑造小平的藝術(shù)形象時得心應(yīng)手。
第三樂章:賢妻相助首獲成功
1988年廣西電影制片廠籌拍歷史巨片《百色起義》,這是盧奇在事業(yè)上的一個重大轉(zhuǎn)折點。著名導(dǎo)演陳家林千挑萬選確定了盧奇作為出演鄧小平的候選人,并上報當(dāng)時國家副主席、《百色起義》的總顧問王震獲得批準(zhǔn)。
可是盧奇在高興之余卻犯起了愁,他擔(dān)心:小平同志是我們黨第二代領(lǐng)導(dǎo)集體的核心,但對他的經(jīng)歷、性格、形體和聲音我都不了解,萬一演砸了,各方面都不好交待。唐萍就給他打氣說:“我說你行你就行,因為我比你還了解你!”于是夫妻二人忙碌開了,盧奇忙著看劇本琢磨人物,唐萍則推掉一切片約,跑遍圖書館、影劇院、圖片社,幫盧奇找來有關(guān)鄧小平早期革命戰(zhàn)爭年代的資料,讓盧奇仔細(xì)看,用心體會。
盧奇是不抽煙的,但為了真實地再現(xiàn)偉人形象,盧奇每天都要抽掉一整包煙,為了一個細(xì)微的抽煙動作一連練好多天。對于這一點,唐萍點撥得特別到位:“作為一個政治家,他與一般人抽煙的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你一定要找出獨具特色的細(xì)微之處來!”于是這才有了后來銀幕上鄧小平抽煙點火時嚓———嚓———那種很慢,充分表達(dá)偉人心在抽煙外,隨時都在深謀遠(yuǎn)慮的深刻含義的鏡頭。
這一關(guān)過了,唐萍又以對人物的理解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指揮百色起義時,小平僅僅25歲,血氣方剛,充滿熱情,富有一個職業(yè)革命者的朝氣、才干和膽識。如果僅僅把他作為一個功成名就的領(lǐng)袖去表現(xiàn),在表演上就缺乏生氣、容易僵硬。這番話也正說到了盧奇的心坎上,經(jīng)過夫妻二人反復(fù)推敲,小平的藝術(shù)形象慢慢地浮現(xiàn)在了盧奇的心中。
其中有一場戲是小平將要動身去百色,周恩來為他送行,準(zhǔn)備了幾個菜,說是“以茶代酒”。盧奇想想不對,小平性情豪爽,終生好酒,即使在他80高齡的時候,每天還要喝上三杯酒。家人考慮到他的身體,每次都只倒半杯,小平不干,還說:“倒?jié)M倒?jié)M,你們不要克扣我的軍糧!”
于是盧奇就向?qū)а萁ㄗh:“以茶代酒”固然顯得很正面,但卻不符合小平獨特的個性,再說對小平而言,周恩來是他的老大哥,老大哥親自壯行,連杯酒都不喝,說不過去??!導(dǎo)演聽了,認(rèn)為有道理,后來戲改了,臺詞也變成“我專門去打了半斤白干,今天我們倆好好喝兩杯!”
憑著不凡的表演才能和藝術(shù)悟性,盧奇果然演活了鄧小平?!栋偕鹆x》公演后,頓時引起從中國高層到一般市民的廣泛稱贊,一時好評如潮,次年就獲得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
第四樂章:沐浴光環(huán)再創(chuàng)輝煌
1997年2月中旬,盧奇與唐萍到外地出差遇到了車禍。當(dāng)滿臉是血的盧奇從驚魂中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愛妻唐萍被甩出車外10多米遠(yuǎn),盧奇忍著劇痛大喊著:“唐萍,你沒事吧?”向她爬過去。而遭受巨大痛苦的唐萍看到丈夫臉上的血跡,急得快哭出來:“你臉上是怎么回事?快擦掉血我看看!”她擔(dān)心萬一盧奇毀容了,還怎么演好鄧小平?直到盧奇用紙巾擦去臉上的鮮血找到傷口,發(fā)現(xiàn)只是橫在眉毛那兒的一點小口子,她這才放心地由陪同人員送往醫(yī)院搶救。
這次車禍導(dǎo)致唐萍胯骨骨折,傷勢很重。盧奇心急火燎整天守候在唐萍的身邊,衣不解帶地端茶送水,照顧得無微不至。就在這時,從北京傳來了噩耗:一代偉人鄧小平因病于2月19日晚逝世了。盧奇與唐萍相擁著大聲痛哭起來。
盧奇思緒翻滾:自己飾演的鄧小平角色多次受到偉人家人的肯定或鼓勵,這給自己酷愛的影視事業(yè)增添了多么巨大的信心啊!我得趕回北京去,無論如何要表達(dá)我對小平同志不盡的哀思??墒菒燮奚性诓≈?,自己怎么能離開她呢?盧奇猶豫著。倒是唐萍理解丈夫的心思,毅然地說道:“你趕快回北京去。我不要緊,你要相信你的妻子一定能戰(zhàn)勝病痛,要不了多久,回到你面前的一定是個四肢健全的唐萍!”
盡管盧奇日夜兼程地緊趕慢趕,他還是沒能趕上鄧小平的追悼會。這成了盧奇終生的遺憾。他覺得自己更有責(zé)任扮演好鄧小平,讓小平同志的音容笑貌更準(zhǔn)確更豐滿地再現(xiàn)在人民群眾眼前,才是對鄧小平最好的哀思和紀(jì)念。2002年,盧奇遇到了藝術(shù)生涯中一個最大的挑戰(zhàn):接拍當(dāng)時被稱為“中國第一大片”的傳記故事片《鄧小平》。這部戲中盧奇首次扮演老年時期的鄧小平,在化妝的難度上超過了以往任何一部戲。
老年時期的小平形象是最為人們熟悉的,因而在造型上必須格外逼真,才能得到大眾的認(rèn)可。為了改變皮膚結(jié)構(gòu),盧奇的臉上經(jīng)常要刷大量的酒精膠,然后貼上十幾塊人造皮膚,粘在臉上不透氣,像是有無數(shù)的螞蟻在臉上爬,又癢又難受,最長的時候超過25個小時。由于汗出不來,臉上的皮膚就發(fā)炎,只好抹一種消炎的油膏,那感覺如受刑一般。
那時他常常通宵拍戲,別的演員暫時沒戲就可以找個地方睡上一覺,而盧奇卻不能。他臉上貼著人造皮膚,頭上粘著假發(fā),一躺下,就容易把假發(fā)弄亂,使人造皮膚發(fā)皺,妝一散,又得花好幾個小時重新化。所以,盧奇困了就只能坐著睡,那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可盧奇硬是咬著牙撐了下來,并靠著在片中精湛的演技一舉獲得2003年電影百花獎、華表獎及多項提名獎。
盧奇知道,作為一名演員,他的成名無疑是沾了“小平同志”的光。他時常提醒自己,不能因為自己現(xiàn)在飾演偉人出名了,就高高在上,遠(yuǎn)離觀眾。比如觀眾希望簽名或合影都愛搭不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派頭。小平同志為什么如此地受到人民的愛戴?除了他為國家和民族建立起來的豐功偉績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一直都深深地?zé)釔圩鎳腿嗣?,不管在何種情況下,對人民群眾,他始終懷著一份崇高的情感。
盧奇始終把小平同志說過的一句話掛在嘴邊,并以此作為人生的奮斗目標(biāo),那就是:“誰為人民做事,人民就忘不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