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則宗教生,從此生生息息;
臨水,則詩情發(fā),于今浩浩蕩蕩。
南普陀,沉穩(wěn)肅穆佛緣廣結(jié)。五老峰靜默于云霧繚繞中,形似與神似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哲學(xué)命題。五老峰坐下來激烈地討論了數(shù)十個世紀(jì),最后仍未果,只好模糊成—個永恒的概念,叫老僧人定。從此凡人們遠道而來,就為了看這涂染了傳說色彩的峰巒疊嶂。
站在南普陀山下,耳畔有市井之聲,我感覺自己是人世最后的—棵菩提樹,寂寞地開著脆弱的小白花,而沒有人來品味。昆德拉說,生活是我們的宗教,生活是一個中心語詞。置身凡塵,以生活的堅韌秉性拒絕物欲之誘,即能皈依我們的精神殿堂而不朽。然而我行走于鱗次櫛比的寺宇廟堂時心懷深深的困惑:為伺要在普陀寺里設(shè)—個賺錢洞——在佛門圣地?—個年輕的評論家說,中國的佛教老是被人謾罵作賤。而教徒們答曰,這更證明了佛之寬容。寬容乎?縱是,何需道出?泄露了天機不等于是在向蕓蕓眾生明示一個“爭”字嗎?
普陀山與鼓浪嶼之間橫亙著繁華的俗世與一條日夜激蕩的大江。
千年對視,情愫相生。
但鼓浪嶼是孤獨的,在朝來暮往的海浪中。如果陸地的肉體不曾割離,鼓浪嶼只能是—個永遠都不可能誕生的名詞。就像天山之巔的白蓮花和復(fù)活節(jié)涅架的宗教之神。鼓浪嶼必須感謝那漲漲落落的海水,只有陸地陣痛裂變才有海洋的浩翰與曲折靈動的海岸線。而海水反過來又永不歇息地親吻與撫摸著陸地母體,可是報三春暉嗎?從此,鼓浪嶼在千年的期待中誕生了。島之玉樹臨風(fēng)之姿,讓看慣了山之偉岸的人們癡癡迷迷留連忘返。
鼓浪嶼原該是—個荒島,—個讓魯濱孫們垂青的孤島。后來一些純潔的白鷺銜著一朵朵音符從遙遠的山之巔鳥之國翩然飛來,這時鼓浪嶼成了符號們棲息的五線譜——讓這些白鷺般的音符詩意地駐留。于是她有了鷺島與琴島的美譽,供著一個叫人感動的鋼琴博物館。我干嘛說感動呢?因為那館子完全是—個收藏家多年的心血無償?shù)姆瞰I。我想,此人與這山這??隙ㄓ泻苌畹臏Y源吧。從此,有人聽見鼓浪嶼在海天之間吟唱。
會唱歌的島美名遠揚。就像會唱歌的鳶尾花在舒婷筆下。很多人慕名而來,意愜神舒而歸。
鼓浪嶼更像—個女子——婉約的女子。叔莊花園里秀氣靈巧的亭臺軒樹假山池沼二十四橋讓這個古典仕女款款生姿:而藤蔓與陋巷又讓這個生在海邊的女子平添了恬靜與輕柔,像極了海礁上獨自漫步的白鷺。如果說這世上有一處能讓靈魂棲居的地方,我以為就是鼓浪嶼了。我曾跌坐在鼓浪嶼溫潤的土地上,再也不想起身。
肌膚相親的鷺島啊,你是我的親親小娘。
人間我,回家了吧。我說,肉身回,靈魂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