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當我們家第一個孩子出生時,丈夫約翰便和我商量好,我將作為全職家庭主婦在家照料孩子。那便意味著,全家只能靠他一個人的薪水生活了。我們精打細算,節(jié)省每一個銅板,勉強應付著日常開銷、償還房子和學業(yè)貸款,晚餐常常只有一點面條和奶酪,我們甚至取消了不時去電影院享受一場電影的慣例。
那時,我常從報紙的廣告里剪下各種優(yōu)惠券,只要有商家打折,我便聞風而去。我早已熟稔此道。小時候家里窮,我就是這樣過來的。長大以后,我被迫一切從現(xiàn)實出發(fā),為自己設計了實際的而不是理想主義的目標,使自己不至于再陷入貧窮的泥坑。我勤工儉學讀完了大學,建立了穩(wěn)定的婚姻,、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工作。但我仍然難免繼續(xù)對生活充滿種種擔憂,生怕苦日子再來,自己身陷困境。
那天的那個電話,成了我生活中的轉折點。“雪莉嗎?我是比爾·波特。”比爾是一位挨家挨戶上門搞營銷的推銷員。我上高中時曾為他打工,幫他送過貨?!澳阌信d趣再來幫我填訂單嗎?每周花兩三天時間?”我答應了。
比爾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長相。他耳朵很大,右手張不開,幾乎握成一個拳頭,還總拖著腿走路,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我第一次為他打工時;僅僅是個中學生,不好意思問他為什么會這樣?,F(xiàn)在,我和他又在一起工作之后,向他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有輕微腦癱?!彼麑嵤虑笫堑卣f。
‘但……”那是什么病?您怎么得上的呢?會越來越嚴重嗎?”
“我出生的時候,腦部被大夫的鉗子夾傷了,就成了這樣。這病不會越來越嚴重,當然也不會越來越好。但這殘疾絲毫也不影響我去做決心要做的事,而且還要比別人做得更好?!?/p>
我,一個正常人,遇事還總是悲觀;而殘疾人比爾竟對生活抱著如此樂觀自信的態(tài)度,這令我驚愕不已。打小時候起,比爾的父母就為有他這個兒子而驕傲。在他們的爭取下,比爾進了正常孩子上的學校。畢業(yè)后,父親便鼓勵他自食其力。父母一直把他當正常人看待,他們從小就向他灌輸著這樣的思想;只要他下定決心,他就能做好他想做的任何工作。他們從來不讓其放棄努力。。
比爾接受了威特斯公司的面試。這是一家銷售家庭日用品的公司;比爾告訴老板:“做生意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不管什么產品,只要我相信它好用,我就能把它賣出去,請給我一次機會,您不會失望的?!?/p>
老板答應給比爾—段試用期。他便一家一家地敲門,去推銷家庭日用品,得到的回答往往是一次又—次的“不要?!钡?,他堅持了下來,每天連續(xù)干8小時以上。后來,銷售額與日俱增。他逐漸成了這個公司在美國西北地區(qū)最優(yōu)秀的推銷員。
然而,這一切來之不易。每天早上,比爾的鬧鐘在4:45準時響起。他要去趕7:20到城里的公交車。提前起床是為了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地準備上陣的行頭。他說:“外表很重要。”每天清晨,他都—絲不茍地穿上干凈的襪子、熨燙好的褲子和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白襯衫,只是讓袖口敞開著,把領帶裝在手提包里。到了換車的地方,他再請在那附近賓館工作的朋友幫他完成這些細節(jié)。然后,他容光煥發(fā)地行進在大街上,開始他一天的推銷工作,邊走邊對自己說:“下一戶人家就會說‘要買’了。”,關鍵是,比爾堅信,顧客都會對他說:“要買?!?/p>
5月的一天,比爾正向一位家庭主婦推銷一種品牌的洗衣粉,聽那位主婦說,他們家將要外出度假野營3個月,現(xiàn)在根本用不著實洗衣粉存放在家里。比爾服機一動,馬上轉而向她推銷起野營必備的驅蟲藥來。在比爾看來,‘不要”這個詞意味著顧客希望他在方便的時候再回來,或是要求再展示另外一種商品。
我的小孩相繼出世,但我還繼續(xù)給比爾打工。丈夫約翰的收入逐步好轉,不過我還是一如既往地瞻前顧后,時時注意攢錢。我總害怕生活中會有不測,每天擔心著最糟的事發(fā)生。相比起來,比爾,一個殘疾人,卻每天都懷著必定成功的信念。他一起床,就努力使這天成為生活中最好的一天。我是否能用他那樣的樂觀態(tài)度來看待生活呢?
到了后來,連約翰也對我產生了反感。一個周末,他想去看一場電影:“我們可以去看傍晚7點那一場?!?/p>
“親愛的,我們不能去看日場嗎?”我問:“價格比夜場便宜得多呢!”
“這點錢我們還是出得起的吧?”
他是對的。但我還是不能停止對家里經濟和未來的擔心;這從孩童時代就開始養(yǎng)成的習慣:已在我身上根深蒂固、難以改變了。
一個冬日,天氣預報說這里有暴風雪。對比爾來說:這不啻是個好消息?!斑@可是一個走街串戶賣貨的推銷員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彼f:“在這種時候,人人都呆在家里?!庇谑?,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出了門。那一天,當他超額完成當天的銷售額往家趕時,由于天氣太糟,公交車也停止運行了,他不得不沿途搭順路車回家。走到家門口一看,結滿了冰的車道就像一塊玻璃板。他幾次跌倒,又爬起來,剛一邁步,就又跌倒。最后,他不得不四肢并用,爬過車道,才得以進了家門。他終于帶著滿載而歸的心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和比爾在一起工作的時間一長,他的樂觀和自信便逐漸地感染了我。我也慢慢地停止了生活中不必要的擔憂,而開始學會好好地享受生活,試著用樂觀的眼光看待一切了。
現(xiàn)在,我給比爾打工已經二十余年。這些年來,當那種舊有的擔憂一在我心里出現(xiàn),我便想起那暴風雪的日子里,殘疾人比爾四肢并用爬行在他家車道上的情景。我仿佛聽見他說:“雪莉,世上不存在過不去的關口,只存在挑戰(zhàn)?!闭账f的去做,我便如釋重負,充滿自信,勇于面對各種挑戰(zhàn)了。
如今,我們不僅經常舉家外出看夜場電影,而且還要帶上滿袋子的爆米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