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加

“來！來！送你一副撲克牌?！?/p>

打扮得光鮮得像個新郎的王征，滿臉堆著笑容，穿梭在天倫王朝廣場喧嘩的來賓中間，殷勤地把一副副撲克牌送給那些心有狐疑的新朋老友……

這是8月21日發(fā)生在本刊與北京青年報社主辦的“2003年房地產(chǎn)創(chuàng)新人物”頒獎典禮儀式開始前的一幕。

當王征以北京榮豐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董事長的身份登臺領取專家獎項時，借機宣布：榮豐三期“非?？臻g”正式開盤，在場拿到他“贈送”的撲克牌的來賓才恍然大悟：敢情王征是借雞下蛋，揩頒獎典禮的油玩了一把另類的開盤儀式。那撲克牌根本就是北京樓市中最“小氣”的樓書，也是極具民間智慧的樓書：54張牌代表54種“非?？臻g”的戶型。

5月份占領伊拉克美軍發(fā)出的“撲克牌通緝令”竟被他移花接木，啼笑皆非之余，沒法不佩服他的“機賊”。

常言道：事不過三。王征殺入北京樓市不過3年，把玩的也只不過是一個榮豐樓盤而已。但第一期就整出個北京首家運動主題社區(qū)，請前體操奧運冠軍樓云做CEO，名利雙收。第二期突然令旗一展，推出令設計師都不好意思的超小戶型“非常男女”，在沒有投入廣告的情況下，居然開盤當月就售出上千套，大爆冷門。盛名之下，收尾第三期如何收場？傳媒和業(yè)界人士實在想不出王征還能耍什么新的花槍。

然而，近日當筆者步入位于“非常男女”北面的“非?？臻g”售樓處與樣板間，跟隨絡繹不絕的看房人察看了一番之后，千言萬語不得不變成了一句話：“狗日的，房子還可以這么做，房子還可以這么賣！”

“我們沒有做廣告啦，只是知會了圈內的朋友，還不錯，定出去400多套?！蓖跽餍ξ卣f道，此時他已不再像以前那樣跑前跑后扮“售樓小廝”狀了。

因為他清楚，他又跑贏大市了。

都市閣樓夢

在香港親眼目睹過不少房地產(chǎn)大鱷在金融危機期間經(jīng)歷財富“蹦極跳”的王征，對溫水中麻痹的青蛙命運有著更徹骨的理解，高爾基那句“在暴風雨中得到安寧”成了他的口頭禪。

就在去年“非常男女”火爆登場，并漸入佳境之際，王征在距“非常男女”售樓處往北不到五六十米的地方準備搭建榮豐第三期的樣板間。他的目標簡單得很——打敗“非常男女”，暗合了他嘴邊常念叨的否定之否定哲學命題。工地四面高高地豎起遮檔板，等待王征和他團隊孵化出的靈感。

“現(xiàn)在我可以透露了，當初我像蒼蠅一樣在‘非常男女當售樓小廝，其實不是為了多賣幾套房子，而是為了摸市場的脈搏?！毙Q“惟利是圖”是商人最高境界的王征，隔了差不多一年才吐露自己的小陰謀。

在“非常男女”業(yè)主入住之后，他還混跡于許多“非常男女”當中，吃人家飯，嘗人家的餃子。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業(yè)主入住這些超小戶型之后，起居飲食都沒問題，但東西越積越多，尤其是女孩子，衣服買多了都沒地方放?！胺浅Ｄ信畠?yōu)點是小，缺點也是小?！?/p>

兒童時代的經(jīng)歷給了王征新的啟發(fā)?！拔母铩逼陂g，王征一家人擠住一間10來平米的老房子里。喜歡搗鼓攝影的父親窮則思變，在房子上整個小閣樓，用木板東拼西湊，放上幾個盆盆罐罐，遮上簾子，居然變成了一間小暗房。沒事爺兒倆就在這小閣樓上沖洗照片。閣樓雖小，卻給了小王征另一片天空的感覺。

那么，都市的樓房能不能讓人們也可以圓一圓閣樓式的夢想？這能不能給追求前衛(wèi)時尚的“非常男女”們舒適而又新鮮、刺激的感覺？

于是，5.2米超?？臻g在王征的明察暗訪印證中逐步定格，并打出“只需付一層房價即得到市中心二層復式”的口號。

從表面上看，這好像是把兩層合在一層賣，每平米均價8880元，價位并不低，有點像“朝三暮四”的典故。

但如果細算，按這一價格買40平米“非常空間”的房子，裝修成二層復式結構，變成了80平米的房子，裝修成本每平米按750元計，實際上房價變成了每平米4000元左右，在緊挨西二環(huán)這樣的地段，價格與經(jīng)濟適用房不分上下。

事態(tài)的進展果然像王征預料的那樣發(fā)生，“非?？臻g”開盤后，僅“非常男女”業(yè)主就先登記了150套，這些人的打算是未來把“非?？臻g”當成自己的居所，因為他們已習慣于這個社區(qū)的文化氛圍，然后把自己買下的“非常男女”出租給新來的“北飄”一族。

關于房地產(chǎn)創(chuàng)新，王征早有高論：“不要沉湎于已有的創(chuàng)新，往往一個東西賣得比較好，頭腦一發(fā)熱，就以為怎么樣了?，F(xiàn)在的創(chuàng)新壽命很短，創(chuàng)新的魅力，或者是效力很短很短，因為人家跟得很快?！胺浅Ｄ信蓖瞥鰜硪院?，這邊已經(jīng)幾十個拔地而起了，光是叫非常的就有好幾個，非常生活什么的，都是超小戶型，所以你就要及時抽身，再去尋找下一個，不要沉迷于這種感覺。”

王征在北京樓市雖然只打了三槍，卻槍槍見血。

市場情人主義

有人將北京樓市的開發(fā)商分為兩大類型，一為“產(chǎn)品主義”，極端者有“搏傻”、“自戀”之嫌；一為“策劃主義”，熱衷人則受“玩虛”、“看輕消費者智商”詬病。

王征的性情與行為顯然很難把他歸入以上任何類型，如硬要按上名頭，不妨稱他為“市場情人主義”，就是只要市場喜歡，就要千方百計對其需求百般溫存。當初他推出“非常男女”主打戶型20多平米，完全立足于那些月收入只有兩三千元卻強烈希望擁有自己居所的年輕人，盡管建設部的“九五”規(guī)范中要求每套房子不能低于40平米，接活的設計師都聲稱這違反自己的職業(yè)操守，他還是“一意孤行”。用王征很露骨的話講：“做房地產(chǎn)，在某些問題上專家罵一罵我所謂，反正他們也不給錢。但讓消費者、讓業(yè)主罵，那就不得了。因為我們用了他們的錢，吃人的嘴短嘛！”

“要思想，不一定奧；要個性，不一定痞；要前衛(wèi)，不一定累；要玩酷，不一定貴?！边@幾句“非?？臻g”的宣傳口號，幾乎就是王征“市場情人主義”方式不是做秀勝似做秀的自描。

今年非典肆虐期間，由于工地民工流失、有關部門暫停對外作業(yè)使竣工樓房無法進行實測等原因，原定4月30日入住的榮豐2008一期3棟樓先推遲至5月18日交房，后又被迫延遲至6月5日。因為購買“榮豐2008”這3棟樓的1400余戶“非常男女”業(yè)主多數(shù)為首次置業(yè)的都市年輕人，其中很多人已將原來住的房屋退租。

所以不滿情緒不斷發(fā)酵，有不少人在網(wǎng)上貼帖子開罵。但讓王征觸動最大的還是一位看起來比較老道的業(yè)主，他在網(wǎng)上只說了幾句話：“這么看來，王征和榮豐公司還是愛面子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么這件事還是有回旋余地的?！?/p>

王征的回旋余地是，于5月16日宣布了一條令人大跌眼鏡的措施：凡應于4月30日入住的有居住困難的業(yè)主，均由榮豐安排至三星級標準酒店居住，直至6月交房為止。面對聞風而至的新聞媒體，王征進行了“高風亮節(jié)”的說明：“雖然對在非典期間哪些情況屬于不可抗力尚無定論，但開發(fā)商碰到問題首先應該拿出行動來，表示自己的誠意。榮豐這3棟樓是本市最早進入現(xiàn)房階段的超小戶型，為這1000多戶業(yè)主服務，減少他們的麻煩，解決他們的實際困難，是開發(fā)商應該做的，也算是亡羊補牢之舉，多付出點代價在所不惜?！?/p>

5月18日為延期入住的業(yè)主們辦理入住酒店手續(xù)的第一天，王征牽頭成立了專門小組，在售樓處設立登記臺，業(yè)主辦完登記即由公司派專車送至馬路對面的中土大廈，并向業(yè)主一一致歉。僅5月18日一天便有200多戶業(yè)主住進了具備四星級酒店標準的中土大廈，其中一部分業(yè)主還將已購置好的家具、電器等搬至榮豐公司暫存。

接著在6月初交房時，王征又向業(yè)主公布“無風險投資計劃”。該計劃做出的保障是：對超小戶型投資客戶所購房屋實行包租；租金以該客戶八成20年按揭月供款金額為準；交房前預交的一年物業(yè)管理費由發(fā)展商負擔；包租期暫定一年，一年到期根據(jù)雙方意愿可續(xù)簽；發(fā)展商按季度向客戶均衡支付租金；包租對象為榮豐2008之“非常男女”一期二期61平方米以下戶型。

“非常男女”作為北京樓市中首家超小戶型，較適宜于投資，在已成交的3000余戶客戶中，有30%為投資型，甚至有買半層、整層的投資客。北京正開發(fā)的超小戶型很多，但現(xiàn)房并不多，絕大多數(shù)還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加上超小戶型總價低，租金相對便宜，租房市場需求旺盛。王征推出這一計劃內行人不難看出他一箭雙雕、一魚兩吃，既保證客戶投資“零風險”，又可在超小戶型租務市場分一杯羹。

考慮到非典期間的北京酒店客房入住率，王征安排業(yè)主入住酒店一定爭取到了“非常合理”的價格。而邁出這一步的，在京城的發(fā)展商中卻獨此一家，別無分店，加上“無風險投資計劃”的爆料，王征低成本完成了不是策劃的策劃，不打廣告的廣告，也為他緊接上場的“非常空間”再一次火爆埋下了伏筆。

把房子做到WC境界

在北京樓市中，關于廣告投放，業(yè)內人心知肚明，有的項目可能不哼不哈，卻已銷售殆盡；有的項目廣告鋪天蓋地，卻可能后力不繼，甚至接近死盤。

投平面廣告，圈內人都知道王征簡直是鐵公雞一毛不拔。當面質問，他也直言不諱，不以為忤，還得意洋洋地講起一個故事。

90年代初他到香港打工時，剛在一間公司上班。公司秘書小姐名字英文縮寫為M.Y.，早上一見面王征親切地打招呼：“Morning！M.Y.”秘書小姐也很客氣地沖他喊：“早上好！W.C.”。剛開始他不由一愣，后來才知道粵方言中，王征的發(fā)音字母縮寫應該是W.C.，而不是W.Z.。

“后來我習慣了，別人都覺得別扭，我卻聽來安之若素，甚至甘如飴?。∽龇康禺a(chǎn)做到最高境界，就要像W.C(廁所)一樣，從來不用做廣告?！?/p>

雖然是玩笑話，但王征清楚市場需求才是自己產(chǎn)品存在的惟一理由。

30來歲的王征每每嘖嘖贊嘆臺灣經(jīng)營大佬王永慶年近九旬，仍要求自己每天工作15個小時。他身體力行之余，回答問卷調查“最愛好的運動”一項時，竟填寫“睡覺”。

“非?？臻g”開盤成功讓王征懸著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里，惟一牽掛的是市政規(guī)劃中貼著項目南北走向的三里河南延路何時開工。因為這條路的開通，不僅會給樓盤帶來更多人氣，更重要的是業(yè)主的出入更加方便。

那么，這位樓市的另類先鋒下一個項目在哪兒？

王征難得地嚴肅道：“還沒想好?！?/p>

又一花槍？還是對房地產(chǎn)市場全交割，轉戰(zhàn)其他行業(yè)？

也許，只有永遠的出乎意料，才是王征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