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許偉慶的小說《煩躁不安》,(載《北京文學》今年第1期)我的確讀出了一種“可怕”的真實。他將和平時期的軍營生活真真切切地說了出來,既不拔高,也不飾美;既不落俗套,又不大離譜;既沒有故作深沉的反思狀,也沒有故作姿態(tài)的瀟灑狀。他在嚴肅認真地思考:軍營生活是不是純粹為了崇高的理想而進行的供人觀賞的表演呢?
我非常佩服19歲的許偉慶對文學的真誠和果敢。當代中國的軍旅文學在經歷了英雄主義階段,寫普通人階段,破無沖突論階段和人性深入階段后,對表現(xiàn)和平時期軍人的犧牲和苦悶已經達到了相當的高度,許偉慶的《煩躁不安》也就是在這個層面上展開的,在此不必贅述它的意義。只想談談留給我印象最深的小說敘述語言——粗獷的構建真實的語言。
正如編輯先生所言:“它實在是太真實,真實的讓人有些不敢相信?!比欢覀冏x者為什么還會“信以為真”地接受這篇小說呢?就是因為小說日常的、口語的、粗鄙的、逼真的話語,“王健,你他媽的給老子走好點!”,“又是勞動,狗日的”,“老子洗過的地板比你們走過的路還要長”,“老子以后他媽的一定討十個老婆”……是親切質樸的語言引領你進入了作家設置的小說情境;是語言的表述,建構和支撐著故事的真實。但掩卷仔細一想,許康們的言行舉止在軍營里可能發(fā)生嗎?我想不只是我一個讀者,幾乎所有讀者還是相信軍營里有鐵的紀律,軍人的思想境界和道德修養(yǎng)是高人一籌的。我在此無意與許偉慶探討這篇小說的內容真實與否,但卻想點明一個問題:即一個好的作家絕不能滿足于在語言的狂歡中完成自我表述欲望的宣泄。因為小說的語言敘述不外乎兩大類,即表述和陳述。我想高明的作家應該盡量保持陳述的立場,讓小說中的場面和人物自己凸現(xiàn)和站立起來,由此將“真實”呈現(xiàn)出來。而不是作家自己沖動地往前站,急吼吼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來影響支配讀者到達“真實”。在《煩躁不安》中,籠罩著作者思想情緒影像的主人公許康,不就起到了代作者表述的作用嗎?
200436上海大學文學院00級573信箱 孫國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