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原生

蔡志忠喜歡狼，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袄?，是陸地生物最高的食物終結者之一。因為有狼的威脅存在，其他野生動物才被迫進化得更優(yōu)秀，所以狼使生態(tài)處于一種平衡狀態(tài)?！辈讨局疫@樣說道。

對于許多人來說，蔡：占忠是一個神話。全世界每天至少有15部印刷機器在趕印他的漫畫。而對于蔡志忠來說，狼也是一個神話，因為他知道，狼是最有紀律、最具速度并深知精確目標的動物?！白鲆恢怀晒Φ睦?，一只微笑的狼?！辈讨局疫@樣勉勵自己，也這樣勉勵自己的女兒。

自己就是一只微笑的狼

蔡志忠曾告訴筆者，說父母親替自己起了個好名字，好就好在每個字都講究左右對稱。他認為，人之為“人”，不也左右對稱，不也盯準一個目標嗎。正是由于盯準了人生目標，蔡志忠那狼一般的成長速度快得令人吃驚。15歲那年，在臺灣彰化中學讀初中二年級的他，把一疊漫畫寄到臺北的一家出版社。很快，出版社回信了：“你來看看吧?！彼チ伺_北，出了個人的第一本漫畫書。接著，他決意輟學，到出版社打工去了!

“當時我所就讀的是附近最好的中學。我學習成績很好，是全年級最好的幾個之一。但我已經(jīng)明白，人活著，最重要的是認清自己，然后沿著這條路發(fā)展下去，止于至善?！本洼z學的初衷，蔡志忠這樣陳述道。

其實目標早就確立了。4歲開始，蔡志忠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會畫畫的自己，從此矢志不移。迄今已有“古籍漫畫系列”、“古典幽默漫畫系列”、“西方哲理名言漫畫系列”、“佛經(jīng)漫畫系列”等數(shù)百種別具一格的漫畫作品問世，并有包括德、日、俄、法等二十多種語言的譯本遍布全世界。

是狼啟發(fā)了自己!蔡志忠始終這樣認為。

“狼”字為什么從“良”不從“劣”

1976年5月22日，29歲的蔡志忠結束了多年的光棍生涯，與相戀五年的同事楊琬瓊走進了結婚禮堂。次。年3月21日，女兒蔡欣怡呱呱墜地。那年蔡志忠剛好30歲，并剛剛離開干了五年的光啟社，與朋友合資創(chuàng)辦了遠東卡通公司。人說“二十而立”，看到30歲的自己事業(yè)開始起步，小女又可愛活潑，蔡志忠幸福得飄飄然。這時候，蔡志忠想到父親對自己的教育。

1985年“臺灣十大杰出青年”頒獎典禮上，他感慨地說：“我首先要感謝我的父親。我能走到今天，是因為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親從來不限制我，從不要我進電腦班、打字班、鋼琴班或是別的什么補習班，也從不把自己一生沒有實現(xiàn)的愿望交給我去替他完成……因此我才能做我自己。”

父親的“不加施教”，竟“教”出了一位特立獨行的杰出青年。這極大地影響了蔡志忠，他決定對獨生女兒也“不加施教”。而且蔡志忠相信，狼在大自然那極度惡劣的生態(tài)圈中一代又一代所形成的頑強競爭力，正是得益于“不加施教”。

在蔡志忠繪注的一本書中曾經(jīng)提到過麥當娜，尤其欣賞她生活在社會尺度邊緣的那種特立獨行，反抗傳統(tǒng)，美貌與頭腦兼?zhèn)?。對女兒蔡欣怡，自小蔡志忠就蓄意訓練她自己的決斷能力。

記得那時女兒還不識字，每當帶她上餐館點菜，蔡志忠從不為她擅作主張，而是拿起菜單，一一念給小家伙聽，讓她自己選擇想吃的餐點。

帶女兒去動物園玩，他又會在關著狼的籠子前駐足。他問女兒，你知不知道“狼”字為什么從“良”不從“劣”?女兒搖了搖頭，他便娓娓解釋道，因為是狼淘汰了生物圈中所有不勝任的角色，狼是獸中之良者哦!

后來女兒念書了，一次數(shù)學考試竟然考了個零蛋!媽媽在一旁又氣又急，好脾氣的父親卻并沒有怎么罵她。他一邊安撫妻子不要太焦慮，一邊鄭重其事地和女兒講，要不要做功課、要做什么才好，你自己判斷。

一家子后來移民加拿大，到了周末，當女兒纏著說要開車郊游時，父親還是讓女兒自己拿主意，“那你自己想去哪里?”女兒于是又得歪著頭，自己來找答案。在這“不加施教”中，女兒卻潛移默化地接受著生存能力的教育，明白了“我想要什么”、“我該怎么做”。

沒有目標的狼一定會餓死

加拿大的中學，各種選修課特別多。有一次蔡志忠問女兒“你的同學學得如何”，女兒竟把頭一搖，回答道：“我們每個人都選取不同的課，從來沒有兩個人的學業(yè)完全一樣，怎么比較呢?”

蔡志忠怔住了。對女兒亂施教不好，但西方教育的這種任意放縱怕也不行。就算是一頭狼，如果沒有目標，結局一定是餓死。是時候給她提供一些方向由她來選擇了。她不是想畫畫嗎?從此，蔡志忠的畫室里多了一張畫桌。跟父親一起畫吧。

又是星期六，女兒說想去動物園。那好，爸爸跟你去。途中，他對女兒說：“剛巧路過一個美術館，我們順便進去看看吧?”再一個周末，女兒要去多倫多市中心玩，回來時又“路過”一個博物館?！霸趺礃?再下去看看?”“不加施教”一中暗地施教，“聽之任之”中巧妙引導，藝術甘霖悄然流進了女兒心田，那里也綻開了一束自由生長的花。

蔡欣怡開始了成為一個設計師的夢想。她也畫各種畫，妙趣橫生，人小志氣大，不服輸?shù)膫€性讓她也學會了跟報刊的編輯們講價錢：“為什么我爸爸四幅畫可賺2000塊，我的卻只有200塊?”她也像爸爸小時候一樣，經(jīng)常突發(fā)奇想：“三明治為什么是方的而不是圓的?”“漢堡包為什么沒有尖呢?”

蔡志忠一年幾乎有一半時間在外工作、旅行，妻子也因為拍廣告經(jīng)常不在家。怕女兒寂寞，就為她請了保姆，誰知欣怡并不領情?！拔也挪灰腥伺憷?一個人在家更自在，想干什么就于什么!”

那年“父親節(jié)”，女兒用十來張畫紙訂在一起，給爸爸做了一份特殊的禮物。畫紙上，每一張許一個愿，比如：“今年自己獨立清掃房間”，“給爸爸泡一次咖啡”，“送給爸爸一件不算過分的禮品”等等。

看著女兒的禮物，蔡志忠笑了。哦，她多像兒時的自己，活得那么有條理，那么自由和完整。是的，也許會有人對此作出非議，認為女兒沒有接好父親的班，沒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還認為她的經(jīng)歷太順暢了，不利于她的成長。但蔡志忠不這樣看。記得入選臺灣十大杰出青年的那一年，香港有一家報紙的編輯想約他寫一篇題為《崎嶇的道路》的自傳，他搖搖頭，說自己沒有“崎嶇的道路”，如果改題作《平坦的大道》，或可一寫。人，為什么非要挑那種不好的路來走呢?這是哪一家的規(guī)矩?蔡志忠感到奇怪。

蔡志忠相信，規(guī)矩都是由兔子定出來的，但打破規(guī)矩的永遠是豺狼，而豺狼的微笑，就是成功者的微笑。

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也是這樣告訴女兒的。

(陳立芬摘自《家庭博覽》

200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