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軍
有一次,我的一位朋友因為妻子“脾氣不好”,來找我談心,他告訴我:他的妻子小李是個獨生女,加上她聰明伶俐,故深得父母寵愛。大學四年級時他倆認識并相愛。她個性極強,愛表現(xiàn)自己,在任何時候都不愿落在人后。平時稍有一點不稱心就生氣,他以為女孩子愛撒撒嬌,所以總由著她。畢業(yè)后不久他們就結(jié)了婚。在短暫的蜜月以后,接下來可以說是家無一日寧,三天兩頭吵。她好像無法忍受平靜的家庭生活,總要尋機滋事,情緒也不穩(wěn)定,稍不如意就大發(fā)雷霆,動不動就又哭又鬧,甚至不惜自傷身體以威懾他就范。他整天小心翼翼陪著她。開心時,她會認為他倆是天生一對,可不一會兒又貶得他一文不值。在外面,由于她處處總愛顯露自己,別人都有意疏遠她……最后,他問我:怎樣才能改改他妻子的壞脾氣?
聽了他的訴說以后,我思考了半晌,然后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他的妻子很可能有表演型人格障礙,而她的“壞脾氣”全是由這種精神障礙引起的。接著,我又陳述了自己的看法:①由于是一個獨養(yǎng)兒,從小受到父母寵愛,家里人都圍著她轉(zhuǎn),使她很早就形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思想。這種思想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就會為人格障礙的形成提供有利條件。②她情況正好與表演型人格障礙的表現(xiàn)一致:以自我為中心,自我陶醉,很少為他人考慮;情感膚淺而易變,情緒表達過分夸張,感情容易受傷害;持續(xù)地渴望受到贊揚和注意,易接受暗示……而且,這類患者以女性多見。
他聽了我的分析以后,許久沒有說話,顯然,他的心情很沉重。我連忙勸慰他:我并沒有見到他妻子,只是聽了他的訴說才做出這樣的估計,很可能是不準確的,希望他帶妻子來做心理咨詢。
第二天,他把妻子帶來了。當時是夏天,我看見她的腕部和前臂上有幾處傷疤。一問才知,她因為感到“麻木”、“空虛”,便自己用刀割的。這更加確定了我猜測的正確性,因為自傷行為是表演型人格障礙常見的一種表現(xiàn)。這大多是在不能忍受的心境下發(fā)生的,患者當時會有不斷增強的緊張感,還會感到“麻木”或“空虛”。經(jīng)過我進一步的仔細診斷,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正確。
盡管我知道,人格障礙矯正起來很難,但我還是要盡最大的努力對她進行治療。人不能改變其本性,但人能做到改變自己的處境。所以,我想通過改變她的環(huán)境,使她盡可能避開那些誘導(dǎo)疾病發(fā)作的情景,為她提供更多的發(fā)展正常人格的機會。
我還特別囑咐我的那位朋友,如果他的妻子揚言自殺,要加以注意。盡管她只是想捉弄、威脅別人,但表演型人格患者因各種原因最終自殺死亡者亦不少見。所以,不可輕視這些人的自殺行動。
在對她的治療過程中,我努力通過自己的一言一行來贏得患者的信任,以使她能坦率地交談,認識自己的錯誤,正視自己存在的問題,從而逐步緩解不良習性,建立良好的人格特征。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還伴有焦慮和抑郁癥狀,就應(yīng)用了一些抗焦慮、抗抑郁藥物,但每次處方量都較小,免得發(fā)生服藥過量和藥物依賴的危險。結(jié)果,有一定的效果。
在我的努力下,這位患者的情況有了不小的改善,但后面的任務(wù)依然異常艱巨。在對她的不幸感到深深同情時,我想特別提起的是:①從生物-心理-社會醫(yī)學模式角度看,人格障礙往往由這三方面的因素綜合形成,但幼年期家庭教育的因素常起主要作用。目前,在我國許多“4-2-1”形式的家庭中,祖父母、外公外婆及父母6人圍繞著一個孩子轉(zhuǎn),而將他(她)溺愛成一個“小王子”(“小公主”),使其“個人為中心”的思想惡性膨脹發(fā)展,為發(fā)展成為人格障礙提供了溫床。所以,要特別重視對獨生子女健康心理的培養(yǎng),防止形成偏離性格。②表演型人格障礙患者的年齡越小,其異常人格越容易矯正;反之,年齡越大,越難治愈。所以,如果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有人格異常,應(yīng)及早促使其接受心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