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鞍鋼認為“十五計劃”應以人為本
面對嚴重的就業(yè)及生態(tài)環(huán)境等問題,國情分析問題專家胡鞍鋼認為:正在醞釀與爭論的“十五計劃”(第十個五年計劃)應以人為本,否則后患無窮。
胡鞍鋼指出:第十個五年計劃(2001到2005年),必須改變過去二十年間以“物”為核心的訴求,轉變?yōu)橐匀藶楸镜挠媱?否則面向二十一世紀的挑戰(zhàn),這將是一個失敗的計劃。
政府目前正交由專家、學者與智囊群策劃“十五計劃”。針對此一計劃,胡鞍鋼指出,總結近兩百年世界發(fā)展模式,在下一世紀,中國擁有追趕上已開發(fā)國家的條件,不過前提要件是必須改變目前為了增長而增長、為了投資而投資的做法,調整和解決改革開放二十年來造成的社會后果。
他指出,過去二十年中國訂定的計劃都是增加基礎設施的以“物”為中心的計劃,強調增長優(yōu)先。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前夕,我們不能僅僅簡單地總結“九五計劃”,而必須思考過去五十年間造成的后遺癥:
第一,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在急于求成、大興土木的破壞下,中國付出了極大的發(fā)展代價。其中環(huán)境污染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約占GDP的百分之三到五,自然災害也約占GDP的百分之三到五,兩者相加約為百分之六到十。
第二,收入分配差距拉大。城鄉(xiāng)、地區(qū)、居民之間的貧富差距日益拉大。
第三,進入失業(yè)高峰階段。1993年城鎮(zhèn)登記失業(yè)人口約五百四十萬到六百萬,實際失業(yè)率為百分之三點三到三點七;1997年時為一千三百萬到一千五百萬,實際失業(yè)率占百分之六點八到七點八。然而,實際上若加上下崗與農(nóng)民工約一億多隱性失業(yè)人口還在官方統(tǒng)計數(shù)字之外,而且未來失業(yè)人口還會進一步上升。
胡鞍鋼說,僅考慮中國進入失業(yè)高峰期這一因素,就決定了“十五計劃”的核心必須是以人為本,從“先富論”向“共富論”邁進,否則就是一項失敗的計劃。(徐火)
羅爾斯論轟炸
1995年即廣島轟炸五十周年時,美國自由主義政治哲學泰斗羅爾斯曾發(fā)表《廣島五十年》,認為美國當年對廣島核轟炸乃“罪惡滔天”。當時美國知識界和輿論界曾經(jīng)為此發(fā)生了一場大辯論,結果是社會各界壓倒性地反對為核轟炸作辯護,迫使美國聯(lián)邦郵政總署收回發(fā)行紀念所謂“核勝利”五十周年的紀念郵票。
羅爾斯的文章特別批判了在戰(zhàn)爭問題上的兩種虛無主義論點。一種是認為戰(zhàn)爭就是下地獄,因此任何事都可以干;另一種則是認為戰(zhàn)爭中人人都有罪,因此無人有權指責他人。這兩種虛無主義論點在羅爾斯看來都足以瓦解文明社會的全部基礎,因為在他看來文明社會的全部根基即在于: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作出道德的權衡,即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羅爾斯所要提出的中心問題因此就是:一個自認為是自由民主的國家在戰(zhàn)爭中所必須遵守的正義原則和道德約束是什么?他特別強調,不但廣島、長崎的兩次核轟炸,而且在此之前美軍對東京等城市的轟炸,都是極大的罪惡,因為它們逾越了一個民主國家在戰(zhàn)爭中所應遵循的正義原則和道德約束,亦即逾越了戰(zhàn)爭不應以平民為目標這一最基本的道德約束,反而肆無忌憚地大規(guī)模轟炸人口高度密集的都市。
羅爾斯和許多學者當時都特別指出,美國之所以會作出在廣島投擲原子彈這一瘋狂行為,其前提是一種新的戰(zhàn)爭觀在此之前已經(jīng)形成,這就是轟炸城市、轟炸平民已經(jīng)成了戰(zhàn)爭的常態(tài)。這里特別需要一提二戰(zhàn)后期盟軍方面三次大規(guī)模的城市轟炸。首先是1943年的漢堡大轟炸,英國皇軍空軍出動728架飛機以炸彈和燃燒彈混合大規(guī)模轟炸,使全城頓成煉獄;兩天后英國再出動787架飛機以同樣方式再炸,事實上已無異于屠城。其次則是1945年英美空軍聯(lián)合轟炸不設防的非軍事城市德累斯頓——歐洲巴洛克藝術及建筑名城,德城夷為一片廢墟,其慘狀使丘吉爾本人都覺觸目驚心,從而有其名言:“我們都成了野獸了嗎?我們是否炸得太過分了?”1945年3月9日凌晨,美國對人口密集的東京發(fā)動了最恐怖的大轟炸,結果一次就炸死八萬三千多人。隨后,日本所有大中城市均成為美軍轟炸的目標,只留下兩個城市即廣島和京都——其原因恰恰在于美國已經(jīng)內定這兩個城市用作原子彈轟炸之用!
在歷史學家看來,盟軍在二戰(zhàn)中是正義的一方,但盡管如此,羅爾斯等都強調,從漢堡、德累斯頓,到東京,再到廣島的轟炸仍然是極大的罪行,不能在道德上被辯護,因為這種把轟炸平民和中心城市合理化的行為事實上無異于蓄意謀殺平民。而且正因為如此,轟炸者必然要采取一種自欺欺人的態(tài)度,極力回避他們本來必須正視的重大倫理問題。正如斯坦福大學國際關系中心主任伯恩斯坦指出的,杜魯門一方面在自己的日記中詳細記下了有關原子彈功能的各種細節(jié)并驚嘆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武器,足以毀滅人類,但同時他在日記中說:“我已批準使用原子彈用于摧毀軍事目標,而非用來對付婦女兒童?!辈魉固拐f杜魯門在這里完全是在自我欺騙,因為他太清楚廣島核轟炸將導致大批婦女兒童死亡。(甘甘)
重新評價“五四”
今年是“五四”運動八十周年,香港《明報》月刊策劃了一個專題,題為《重新評估“五四”——八十年后的反思》,邀請海峽兩岸一些作家學者發(fā)表對“五四”的看法。
臺灣作家白先勇就過去備受推崇的“五四”白話文運動提出疑問:“《儒林外史》、《紅樓夢》,那不是一流的白話文,最好、最漂亮的白話文么?還需要什么運動呢?就連晚清的小說,像《兒女英雄傳》,那鮮活的口語,一口京片子,漂亮得不得了;它的文學價值或許不高,可是文字非常漂亮。我們卻覺得從魯迅、新文學運動起才開始寫白話文,以前的是舊小說、傳統(tǒng)小說。其實這方面也得再檢討,我們的白話文在小說方面有多大的成就?”相反地,由于“五四”運動全盤否定傳統(tǒng)文化,使中國自“五四”運動后的教育、文學創(chuàng)作缺乏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以致中國的文字、文學都走向歐化道路,制造出“文化的怪胎”,所以白先勇認為目前最迫切的是:“我們要重新發(fā)掘、重新親近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我希望至少是歐洲式的文藝復興……古希臘文明經(jīng)過了一段黑暗時期,最后復興了。我們也經(jīng)過文革,我們要重新發(fā)現(xiàn)自己文化的源頭,然后把它銜接上世界性的文化,這個題目很難,但是我們必須做?!?
國際聞名的“五四”運動專家周策縱特別提到,“五四”運動本身內容十分復雜,卻有一個思想基調:“重新估計一切?!彼?周教授在談到八十年后的今天紀念“五四”時,有必要對“五四”作“重新估計”?!爸匦鹿烙嫛本哂袕娏业姆此家庾R。他認為,“五四”大體上是個抗議和批判的啟蒙運動,它作為愛國的群眾運動,是應該得到肯定的,它主要的口號和目標,是提倡“民主與科學”,乃至人權、男女平等、自由婚姻等等,也是十分正確的。但“五四”后期被強烈地政治化,逐漸走向極端,如在文學表現(xiàn)手法上只許一花獨放——獨尊現(xiàn)實主義,在行文中一味歐化。所以夏濟安教授說過,“五四”以來的白話文,充滿了陳腔濫調。夏濟安的評語是一針見血的,自從白話文運動以來,有哪些文學作品可以超逾中國四部古典小說?
旅美學者劉再復在《文學不可革命》一文中則認為:“文學的不斷革命,是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巨大悲劇?!边^去產(chǎn)生的一大批應政治運動而生的文學作品,已隨著時間的嬗變而被淘汰。這也是夏濟安所指的陳腔濫調。
舊調已唱完了,我們的新調呢?白先勇希望我們應該像歐洲文藝復興一樣,再來一次“新五四運動”,把西方現(xiàn)代文化引進來,融進傳統(tǒng)文化中。白先勇的提法,是以優(yōu)秀的民族傳統(tǒng)文化為基礎,再汲取、融化外來的現(xiàn)代文化,是一個主次分明的組合。(畢格)
黃仁宇論法治的財政前提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9月出版的黃仁宇《從大歷史角度讀蔣介石日記》一書,再一次延伸了作者對中國社會改革過程中財政問題的獨特研究。
作者認為中國本世紀的百年革命,旨在脫離舊式的農(nóng)業(yè)管制方式,進而采取商業(yè)原則作為社會組織結構之根本。這是一次脫胎換骨的改造。蔣介石及國民黨利用北伐和抗戰(zhàn)創(chuàng)造了一個高層機構,而毛澤東及共產(chǎn)黨則通過土地革命建設了一個廣泛的下層結構。而在這一過程中,落實商業(yè)原則的法治社會總是停留在有識之士的藍圖狀態(tài),在實踐中總是被人治方式所取代,究其原由,缺乏有效的公共財政不失為一個重要問題。
法治社會需要龐大國家機器的完整和高效率運作,必須有公共財政的強有力支持,必須有成功的稅收和全社會的“數(shù)字化管理”。但晚清以來全中國以小自耕農(nóng)為主體,付稅力極弱,中央甚至沒有銀柜,而海關管理權在1931年前還歸外國人掌握。國民黨政府從一開始就靠向商界舉債維持軍費,后來雖然加強了鹽稅、印花稅、關稅等方面的管理,但農(nóng)業(yè)仍然幾乎不能提供稅收,而僅能生產(chǎn)一點火柴、燈泡、棉布的工業(yè)也付稅有限,有些稅入(如鹽稅)尚不夠養(yǎng)活有關的征稅人員。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內,國民黨軍隊絕大部分一直是“經(jīng)費自籌”單位,掠奪擾民貪污腐敗便成普遍現(xiàn)象。公務員和軍人在很多時候是實際上的“無給制”,一挺機槍可以相當士兵四十年的軍餉,于是紛紛“下海經(jīng)商”自謀出路,包括變賣武器或者官商勾結大搞權力經(jīng)濟。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機器大多形同虛設,政令實行都靠人際關系和“面子”,連蔣介石調動軍隊都須對名義上的下級稱兄道弟,條子高于章子,賞錢高于制度。在這樣一個缺乏良好公共財政的初期現(xiàn)代化國家,腐敗、軍閥分裂、裙帶關系、集權乃至特務手段都難以避免。
在黃仁宇看來,共產(chǎn)黨的基層土地改革極大調動了農(nóng)村的民意資源和物質資源,彌補了財政的不足。獲得了土地的農(nóng)民等于在革命中有了“股權”,于是共產(chǎn)黨的軍隊總是可以獲得農(nóng)民在人力、物力上無償?shù)暮笤?。但因為仍然缺乏制度化的“?shù)字化管理”,革命后的法治建設同樣遇到了公共財政短缺所帶來的種種問題,即國民黨政府曾經(jīng)遇到過的類似問題。根據(jù)作者的觀點,法治與否,并不單純取決于理念的變更,或取決于領袖人品的優(yōu)劣,在很大程度上它更是一個經(jīng)濟問題,特別是稅收和財政能否支持現(xiàn)代國家這種社會管理形式的問題。(鐘惠)
法律與道德的論辯
《學術思想評論》第四輯刊登了石元康的《道德、法律與社群》一文,介紹了英國五六十年代一場著名的論爭,即哈特—德弗林論辯,論辯的核心是法律與道德的關系。
德弗林認為:法律的作用不僅是提供一個環(huán)境讓人們可以過道德的生活,而是要使得人們過上一種道德的生活。根據(jù)這個論旨,只要是不道德的事,法律就應該用來限制從事它的自由。哈特則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現(xiàn)代社會是一個允許宗教自由的社會,在西方的歷史中,道德觀念是從宗教而來的。如果法律不能用來強制人們信仰或不信仰某一種宗教,很顯然的,它也不應該用來規(guī)定人們應該接受哪一種道德信仰。只要一個人的行為沒有傷害到別人,即使在道德上如何墮落,政府都沒有權禁止他。
德弗林還認為:任何一種社會都是一個觀念社群(communityofideas),這些觀念包括道德觀念。社會生活可被視為一種大的游戲,必須有它的游戲規(guī)則,“共同道德是束縛的一部分。束縛是社會的一部分代價,而人類需要社會,也必須付出代價?!奔热簧鐣侨藗兩娌豢苫蛉钡?而公共道德又是社會所不可或缺的,那么為了維持社會的生存及成長,社會就應該有權利使用必要的工具以防止任何對它的威脅。就像叛國行為對國家的生存可能構成威脅會受到懲罰一樣,不道德的行為也應該受到法律的限制。德弗林這個論旨一般稱為“解體”理論,意思是指:任何社會上公認為的不道德的事,如果被允許的話,這個社會就有走向解體的可能。
基于這一點,德弗林認為法律的目的不僅只是保護個人,更重要的是保護社會(如果法律只是為了保護個人,則受害者的同意應可作為無罪的根據(jù);但是在法律上,受害者的同意并不能被接受作為無罪的根據(jù),比如一個人沒有權利授權別人將他殺死,而民法并不能涵蓋取代刑法)。危害社會的事情發(fā)生之后,無論受害者同意與否,法律仍要追究施害者的刑事責任。
哈特對于共同道德標準這點并無異議,但是他認為德弗林從這個講法推演出另外一個錯誤的命題——社會等同于它的道德規(guī)則。如果我們接受這一點的話,則任何輕微的道德規(guī)則變更就等于改變社會,甚至是摧毀社會。事實上,道德體系并非這樣一個牽一發(fā)就會動全身的無接縫的網(wǎng),道德體系中的不同規(guī)則之間的關連,有時候可以是頗為松散的,改變其中一些規(guī)則并不一定會對別的規(guī)則發(fā)生什么影響。殺女嬰這種風俗,我們有理由對它進行批判及改革。批評一個社會的既存道德,甚至是有意地違反它,有時候是改進該社會的唯一辦法。美國六十年代的民權運動中的公民違抗行動所表現(xiàn)的正是這種做法。(許軍)
海南舉行《土命》、《網(wǎng)戀》研討會
1999年6月18日,海南省作家協(xié)會舉行了長篇小說《土命》、《網(wǎng)戀》的研討會。省內作家和評論家約二十多人參加了研討會。
《土命》是作家曉劍創(chuàng)作的一部長篇小說,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作者曾深入西北地區(qū)廣泛調查,在小說中敘述革命歷史時采用了一種冷靜求實的視角,避免了簡單化、英雄模式化的套路,使人們對復雜的革命歷史和革命者的人性世界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很多人認為這是繼陳忠實《白鹿原》以后又一部描寫革命歷史的力作。《網(wǎng)戀》則是一部反映網(wǎng)絡時代愛情生活的長篇小說,作者為胡彬,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毒W(wǎng)戀》文筆輕快生動,融入了作者對虛擬空間與現(xiàn)實空間相互沖突的獨特體驗,對電子網(wǎng)絡時代人們愛情、道德、人際交往等方面的新問題有前衛(wèi)性的揭示。
與會者熱情肯定了這兩部長篇小說各自在歷史和現(xiàn)實領域的成功探索,對作者在思想和藝術上的創(chuàng)造力給予了積極評價。同時,很多發(fā)言者也就九十年代中國文學寫作中歷史虛無主義的問題,歷史題材作品中意識形態(tài)“白色”化的問題,網(wǎng)絡對人性的可能性傷害問題,小說文體與敘事語言的問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對話。(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