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德勝
八年前我寫過一篇名為《棄“暗”投“明”》的短文,主張放棄暗補實行明補?!蹲x書》今年第五期所載鄭也夫先生的《明補與暗補——住房社會學(xué)斷想之二》一文,勾起了我進一步的思考,特別是文中所講暗補“使不同階層的人之間的實際收入差距越來越大”更是一語中的,使人有豁然開朗之感。
人們一般認為,改革開放前的中國是個平均主義的社會,但我現(xiàn)在要說,這個一般的看法是大有問題的。一個人的實際所得包括貨幣收入和非貨幣收入兩個部分。若以貨幣收入來衡量,一九七八年以前的中國確實是個典型的平均主義社會,但若考慮到包括各種暗補在內(nèi)的非貨幣收入,則一九七八年以前的中國卻遠非是平均的了,至少是平均之中有不平均,“大鍋飯”之中有“小鍋飯”。限于資料,以改革開放進行了十年的一九八八年為例。該年城市居民所得的暗補額為人均三百五十三點七元,占居民總收入的22.3%。各種補貼不僅背離了熨平初次分配不平等的初衷,而且還加劇著不平等。改革的過程是經(jīng)濟貨幣化的過程,也是暗補逐漸變明補的過程。但這是有代價的,代價之一是收入差距特別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和城市居民收入差距驟然擴大,因為以前以隱在形態(tài)存在的收入差距隨市場化貨幣化程度的提高而顯形化了。在某種意義上,棄“暗”投“明”的程度就取決于人們對收入差距擴大所能承受的程度,當(dāng)然它更取決于暗補受益者的抵抗程度。因此棄“暗”投“明”將會路漫漫,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