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年
榜樣具有無窮的力量。粉碎“四人幫”以來,報刊書籍上發(fā)表了一大批先進人物的事跡,成為鼓舞人們前進、激揚“四化”斗志的重要源泉。張志新、遇羅克等烈士堅持真理、臨危不懼,陳景潤、李四光等科學工作者勇于探索、獻身科學,陳愛武、曹振賢等同志挺身而出,抵制歪風邪氣……這些都已成為傳誦一時的好人好事,對于奮發(fā)斗志、催人上進起了重大作用?,F(xiàn)在工人出版社出版了陳進玉編的《譜寫共產(chǎn)主義凱歌的人們》,其中收集四十多篇近年來報刊發(fā)表的先進人物事跡,應當說又是一件有意義的工作。
四十多篇通訊文章,熱心讀報的,也許會覺得很多已經(jīng)見過。然而把這些文章分類編在一起,作了仔細的加工修改,又有指導閱讀的序言、后記和認真寫作的按語,使人覺得仍然有一讀的必要。這不僅因為其中有些文章的確寫得情理并茂,令人難忘,而且因為這里集中了許多同類文章,讀后可以促使思索一些問題,進一步認識到在我們這個社會里一代新人的道德風貌,這對提高思想、促進“四化”無疑是有幫助的。
近幾年來,按照經(jīng)濟規(guī)律辦事、尊重物質利益原則,已經(jīng)成為我國經(jīng)濟生活中的一個重要指導思想。多年以來被顛倒的是非重新顛倒過來,人們又敢于提物質利益、物質刺激,不再怕戴“修正主義”的帽子,這是令人鼓舞的。但是,要把這樣一個大是非顛倒過來畢竟不是容易的事。有的人根據(jù)自己的理解來解釋物質利益原則,或者按照自己的本能來“實踐”這條原則。有人說,實行物質利益原則就會使人見利忘義,似乎還是搞那種平均主義、禁欲主義更好;有人則以物質利益原則為借口,到處伸手搞錢,仿佛中國已經(jīng)倒退到了那個金錢萬能的舊社會??傊畣栴}在于:實行物質利益原則以后,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處在什么樣的關系,我們的國家還需不需要大公無私、先公后私這樣一些崇高的思想?
這本書里的絕大多數(shù)文章可以說是回答這個問題的。幾位老干部,其中包括財政部長吳波,他們應該是很懂得物質利益原則的,然而自己卻一貫艱苦樸素,不靠特權謀取個人的物質利益;一些科學工作者默默地為祖國貢獻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從不希冀一己私利,直至獻出自己的生命;甚至一位普通的理發(fā)工人彭義祥,他不反對自己的單位給大家發(fā)獎金,然而自己卻把應得的錢幫助困難的職工和興辦集體福利……
這不矛盾么?這不又在鼓勵平均主義么?不然。馬克思為工人階級的八小時工作制而奮斗的時候,自己每天工作不是八小時,而是十二小時、十六小時。為群眾的利益真誠奮斗、竭誠吶喊的人,本身恰恰需要放棄這些利益。因為他們懂得:作為一個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同群眾利益、社會利益比較起來,一己的私利是次要的。這同宣傳平均主義全異其趣;而同林彪、“四人幫”表面上宣揚禁欲主義、實際上過的是窮奢極欲生活的虛偽行徑則更是相殊天壤。
救人性命的,往往自己舍生就義;為人謀衣食的,恰恰自己衣食不周。凡歷史上先進的階級,可能都多少有過這類事例。我們今天有了一個可以使群眾享受物質利益的社會主義社會,還不是無數(shù)革命前輩舍棄物質利益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換來的?但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與歷史上別的先進人士不同,他們不僅斗爭更堅決,犧牲更大,而且任務在于解放全人類,因此,即使革命勝利,也不應當追逐私利。有一篇報道介紹了一位“瞎子”廠長潘訓曾,他雙目近乎失明,不僅領導生產(chǎn),而且勇于革新。他認為,“這是一個共產(chǎn)黨員應盡的責任”,并不因而要求任何特權。報道末尾說:“對照一下這位‘瞎子廠長,我們有些身居領導崗位,心想房子兒子,胸無四化的黨員同志,捫心自問,自己究竟能否算一個合格的黨員呢?”(127頁)
這一問問得好!看了先進人物的事跡,再加上一番“捫心自問”,就更能催人上進。不僅是這里提到的身居領導崗位的同志,在其他崗位上的同志如果也用這方法一讀本書,也是好的。
這本書里收集了不少篇科學工作者和有關領導干部獻身“四化”的報道,十分耐看。編者把它們安排在全書顯著地位,也是確當?shù)摹?/p>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在十年動亂乃至更長的時間里有十分坎坷的遭遇,有的因為家庭出身、社會經(jīng)歷甚至只因為是歸國華僑,一直遭到歧視。然而他們并不埋怨黨,并不氣餒,始終默默無聞地搞科研。一旦沉冤昭雪,更如萬木逢春,生機萌發(fā)。太原工學院副教授欒 古往今來有成就的科學家都是有獻身精神的。我們在書刊上讀到過不少這類事例,它們也的確鼓舞了青年們?nèi)スタ丝茖W堡壘。但是,象不少當代中國科學家那樣坎坷的遭遇,然后又能象欒 關于在我們這個社會里譜寫共產(chǎn)主義凱歌的一代新人的道德品質,倫理學家們已經(jīng)有過許多概括,例如集體主義、愛國主義、國際主義等等,這些都是確當無疑的。我們讀完了這本書,在這些優(yōu)秀品質方面增加了許多感性知識,但是除此以外,還深刻感受到這些先進人物的兩個特點:真和實。所謂真,是指不尚虛飾,真實無華;所謂實,是指腳踏實地,埋頭苦干。 請看一位一九三一年入黨、從事外交斗爭三十年的高級外交官怎樣教育他的孩子: “‘棗木棍子自來色,這是他教育孩子常說的話。他要求孩子們做一個正直的、實事求是的人。他對大女兒說:‘要求進步,要求入黨是好的,但入不了黨也沒有關系。至少不能裝蒜,不能弄虛作假,不能溜須拍馬。當醫(yī)生就應該扎扎實實做個好醫(yī)生,不要治死人。”(156頁) 另一位老干部,國務院機械工業(yè)委員會副主任、一機部副部長沈鴻同志,書中描述他在五十年代制造萬噸水壓機時是這樣一個人:“沈鴻懂得,要完成黨交給自己的這樣一項事關重大的任務,決不能滿足于強有力的政治鼓動和細致周密的計劃安排,而是還必須踏踏實實地帶頭干?!彼麨榱嗽O計出地下室樓梯,親自調(diào)查了五、六座大樓,看工人走哪種樓梯最省勁;他領導青年同志畫了十幾萬張圖紙,總重量一噸半。到了七十年代,這位老同志七十多歲,然而腳踏實地、艱苦奮斗的作風依然如故。書上說:“他走到哪里,還隨身帶著塞滿各種小工具的‘百寶囊。在賓館里,電燈壞了,他做電工;門鎖不靈,他當鉗工;抽水馬桶的水箱漏水,他是水暖工……”(51頁) 我們知道,歷史上剝削階級道德的特點是虛偽,明明是男盜女娼,偏偏要說成仁義道德。林彪、“四人幫”承其余緒,而在虛偽這一點上,實際上是“青出于藍”。另一方面,我們革命陣營內(nèi)部,過去運動不斷,往往是大轟大嗡,實際辦事、辛勤工作、敢說真話的在運動中可能遭殃,而夸夸其談、指手劃腳、華而不實的可能夤緣時會,受到重視。凡此種種原因,現(xiàn)在不少人都希望在書報中多看到“真”的人、“實”的事。沈鴻等同志說的話、做的事,看來平實,其實更能教育群眾。那位外交家教育子女的話,一聽便知是實話,而其思想高度比一般空洞說教高到不知到那里去。
列寧在談到社會主義經(jīng)濟建設時期的報刊宣傳時一再告誡說,少來一點“政治喧嚷”,多接近生活,多宣傳實際經(jīng)驗。在我國多年的社會主義建設中,在當前“四化”熱潮中,埋頭苦干、樸實無華的老英雄、老模范和新英雄、新模范是大量的,應當多作宣傳,多學習他們的榜樣。
不知道現(xiàn)在倫理學家們是否把人道主義算作共產(chǎn)主義道德的規(guī)范之一。但是不論如何,我們在《譜寫共產(chǎn)主義凱歌的人們》中看到許多關心人、尊重人的事跡,不由得令人感動。
北京南郊,一個女孩落水,好幾個人見義勇為,下水搶救,其中兩位工人光榮犧牲。云南錫業(yè)公司松樹腳礦一個漏斗垮落,兩位工人被礦石淹沒,許多工人奮力搶救,經(jīng)過五小時奮戰(zhàn),終于使階級弟兄脫險。還有冰上救人、烈火中搶救國家財產(chǎn)等等驚心動魄的場面,無不說明在我們這個社會里人與人之間的新型關系,彼此的共同道德標準。
書里還有一些看來并未著力描述,但是確實表明我們社會中關心人、尊重人的美德的事例,可能更加令人感動。
技術員陳星益,二十歲時被錯劃成右派,然而一直辛勤勞動,勇于革新。一九七二年,全國工資普調(diào),許多人都同意給他加兩級,不料一位領導卻當著他和他的愛人面說:他是右派,不能加工資。(事實上他已在一九六○年摘帽)他對別人的設計提些建議,有人也居然威脅他:“你不要潑冷水,說話要掂掂分量,你是什么人?”陳星益受此打擊,痛苦萬狀,他自忖:“為什么辛辛苦苦,老老實實想做一個人,那些人就偏偏不讓我做人?難道還要一輩子、下輩子、子子孫孫受懲罰嗎?”不過,盡管在我們的土地上暫時出現(xiàn)了烏云,剛正不阿、堅持原則的人還是存在的。正當陳星益痛不欲生、到處遭受打擊和歧視的時候,副廠長楊星柏對陳星益熱情關懷,告訴他“當今干社會主義也跟我們過去搞地下工作一樣,善意的誤會,惡毒的攻擊,無恥的誹謗,總是免不了的。”同時為他安排了新的技術革新任務。楊星柏的熱情關懷使陳星益感到社會主義條件下同志間的溫暖。
這樣的事例書中不止一件。一位青年數(shù)學家郭友中,“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不白之冤,身陷囹圄,然而當他在一家玻璃廠勞改時,軍管組馬孝友冒著風險讓他擔任廠房設計,給予他單獨出入監(jiān)獄的方便,在工作中信任他。后來郭友中出獄,幾乎喪失了一切生活條件,郭友中的老師李國乎教授夫婦又熱情接待了這個“勞改釋放犯”,而當時對李教授夫婦的責難又有多少呵!
陳星益、郭友中的事跡確實是感人的,但是,楊星柏、馬孝友、李國平這些同志關心人的事跡,難道就不令人讀著禁不住要掉下淚來?十年動亂期間,對有的人說來,黨性不見了,人性泯滅了,出現(xiàn)的是你整我、我整你的一幅慘痛景象。然而中國畢竟是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還自有黨性堅強、人性不泯的人存在。植根于社會主義基礎上的這種人尊重人、關心人的新型關系,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沒有絕跡,在撥亂反正的今天,難道還會少嗎?這是很值得研究道德、社會問題的同志注意的。
(《譜寫共產(chǎn)主義凱歌的人們》,陳進玉編,工人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八月第一版,0.9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