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黃河岸邊。大約在我3歲時,我們家搬到父母單位的家屬天院。那時,大院外是一條寬闊的馬路,路兩旁是高大的白楊樹,穿過白楊樹,是一條兩米多寬、一米多深的水渠。過了水渠就是大片大片望不到盡頭的農(nóng)田,在農(nóng)田的最深處,就是那條哺育我長大的黃河。時至今日,只有些許碎片殘留在腦海里,大院和大院外的景象隨著城市的變遷早已不復(fù)存在。但我卻常常懷念兒時黃河岸邊的歲月,做夢都想。
當(dāng)春天來時,小伙伴就在黃河灘上撒歡地跑,滿眼的綠、滿眼的花、滿眼的小昆蟲,滿心歡喜。我們喜歡忽然撲騰到草堆里,驚起成群成群的粉蛾;喜歡摘野花,大把大把地擦在手心里;喜歡去河邊的槐樹林,甜美的槐花香,勾起我們肚子里的小饞蟲,在大人的幫助下,順著槐花的主莖從根部往下一擼,一串白色的小花就擦在手心里,仔細(xì)地放在布袋里,不敢撒了一朵;喜歡捉麻雀,捉到就帶回家養(yǎng),可一只都沒養(yǎng)活,還互相埋怨,是誰給吃錯了東西,當(dāng)時我們還為麻雀堆了小土堆,舉行了“葬禮”。
黃河灘上的水渠縱橫交錯,是夏日里最清涼的去處。我常常趴在水渠邊,用小手不斷地?fù)荛_水花,好像我不停地?fù)?,水面就像家里的窗簾一樣,一定會被我撥開。我還會眨巴著眼睛,看渠底涌出數(shù)不清的水泡,緩緩浮上水面;也會町著一棵水草看,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理解什么是柔美。直到現(xiàn)在,我也常常想,縱使滄海桑田,歲月變遷,心中,依然要有一棵最柔美的水草。
夏日的黃河承載了童年太多的放縱、太多的歡樂。河水靜靜地流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點點金光。成群結(jié)伴的孩子最喜打破這般寂靜,盡情在水中玩耍,笑聲、水聲融在了一起,友誼也在無拘無束地滋長著。
每到秋天,我都會隨母親回一趟山西老家。老家的黃河岸邊,山坡上、天路旁,到處是棗樹。每到國慶節(jié)前后,遍地掉落的紅棗在空氣的作用下發(fā)酵,空氣中彌漫著的不僅有甜,還有醉。母親幫外婆打棗,我就在地上拾棗,一邊拾,一邊吃。最后,不知道是棗醉了我,還是我偷懶,筐子怎么都裝不滿。
冬天下過雪后,黃河灘上的玉米稈垛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座座小雪山,河岸邊都結(jié)了冰,房頂蓋著雪,像蓋了棉被。我靠在家里的暖氣片上,趴在窗戶上朝外望,在玻璃上呼呼地吹著熱氣,趕緊用指頭畫出個形狀,等待大院里的小伙伴一起去雪地里撒歡。
長天后,我也從未消退對黃河的眷戀。盡管忙于工作,忙于柴來油鹽,但是,我總要抽出時間,帶女兒回到黃河岸邊,每一次我都仿佛回到了童年。我喜歡的不僅是黃河景色,也是那份永遠(yuǎn)流淌在血脈里的黃河情。